余霜月失踪一年后,忽然被人从净心湖里打捞出了尸体,而且是刚死不久。
过去那一年里她去了哪里?为何忠义侯府的人找了半年都寻不到人?是谁把她藏起来了吗?
为何她与未昶会同时死在净心湖里呢?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内情?
祝灵寒隐约能猜到一些,但大多都只是她在没有证据可以佐证的情况下,生出的一点想象,只能为断案提供思路罢了。
“王爷可查问过侯府里的人?”
苍君见捏了捏眉心,回道:“这几日刑部便是忙着在侯府里排查。”
“可查出什么了?”祝灵寒追问道。
苍君见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姒玉突然走进来禀报道:“王爷,适才前院儿的人过来禀报,说是忠义侯府的三少爷前来求见。”
苍君见沉默片刻,回道:“先把人带去书房,本王随后就到。”
姒玉点头退下。
“王爷,这位三少爷是宁安郡主的表兄,我曾在梦里看到他与宁安郡主发生过争执,还曾不小心把人推到了净心湖里。”祝灵寒严肃地说道:“前几日我陪宁儿去‘雅和楼’时,曾遇到过三少爷,我看到宁安郡主的鬼魂就趴在他的肩膀上。您去见他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之前我给王爷的五帝钱还在吗?一定要戴在身上,以防万一。”
苍君见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宽慰道:“别担心,我会小心应付的,你且歇下吧。”
祝灵寒看着准备起身离开的男人,忽然又去拉住他的衣袖,急急说道:“你等等,我之前画过几张符咒,就放在梳妆台的屉子里,你都拿上。”
苍君见无奈一笑,看着她脸上那担心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心情愉悦地走过去拿出来一张符纸揣在怀里。
“我走了。”
祝灵寒点点头,再次叮嘱道:“王爷定要小心。”
宫九思在书房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苍君见才不急不缓地走进来。
“在下参见王爷,今夜冒昧前来叨扰,是为了我表妹的事情,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宫少爷不必多礼,坐吧。”
宫九思等到苍君见先落座后,才跟着坐下。
“事关净心湖一案,在下自知应该避嫌,但是有些事情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亲口告诉王爷。”
苍君见喝上一口热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想来王爷应该已经问出表妹与未昶之间曾有旧情的事情,此等家丑本不该外扬,但是表妹她死得突然,在下也未曾料到她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宫九思黯然神伤地叹道:“此事也怪我,是我没能及时约束,才会害了表妹。”
“看来宫少爷知道很多内情。”苍君见挑眉说道。
宫九思脸上闪过一丝赧然,继续说道:“其实在下一早便发现了表妹与未昶之间的关系,奈何表妹为情所困苦苦哀求于我,我才答应替她保守秘密。原想有在下盯着,谅他也不敢做出逾矩的行为,正好也可考验他对表妹的真心。不曾想,他们的事情还是被家中长辈发现了,爹娘认为未昶此等做法不是正人君子所为,自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奈何表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竟要放下一切与未昶远走高飞。”说到这里的时候,宫九思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幸好那几日在下不放心表妹,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于是那日在下便在净心湖把人给拦下了。”
“我是悄悄过去的,原想劝表妹跟我回去,不想表妹执意不肯,我们发生了冲突,表妹不小心落入湖里。当时天寒地冻的,等在下把她从湖里救上来的时候,表妹已经昏迷了。我不敢把她带回侯府,只得先找了家客栈安顿她,想等她好了再回去。”
宫九思重重叹口气,“谁知表妹养好身子后,却还是坚持要离开。她五岁的时候就来到了侯府,在下把她当成亲妹妹一般疼爱,自不想她为了一个男人,去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况且未昶乃陛下钦点的榜首,他若突然不见了,陛下定会派人去追查,到那时事情就更麻烦了,表妹的名誉也会毁于一旦。”
“在下把这其中的利弊与表妹好好分析了一番,可她还是坚持要走。在下见她实在痴心的紧,便把未昶叫到跟前,与他商议一番后,最后决定先把表妹藏起来,等到侯府放弃寻找她以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如此一来,未昶也可以继续留在京城,如若他能尽快在官场里站稳脚,对于表妹来说也是件好事。”
“没想到,这才一年的时间,他们竟双双溺死于净心湖里。如若当初我能坚持把人带回侯府,哪怕表妹恨我,但至少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宫九思懊恼地垂下头。
“你们把人藏到了哪里?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你可曾去探望过宁安郡主?”苍君见问道。
宫九思兀自伤神了片刻才回道:“原本是送到了郊外的庙里,等到侯府去未昶家里查过以后,便又悄悄把人安置在了未昶家里。我家里人都以为是未昶负了表妹,才会害得她离家出走,就连大哥也不再与他来往了。自我帮了表妹后,便与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为了不让家里人起疑,我也不敢去未家探望表妹,直到前几日收到了她的死讯。”
“书信也没有吗?”苍君见凝视着他问道。
“通过几封书信,大概有五六封吧。”宫九思回道。
“带来了吗?”苍君见又问。
宫九思忙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双手奉上。
祝灵寒站在一座四合院里,看着那稍显陈旧的房屋子,以及院中布置地还算清雅的环境,她有一瞬的晃神儿,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进到了梦里。
这时有一灰衣婢女急急忙忙走进左边地厢房里,又小心把门掩上。
很快,里面便传出那婢女的声音:“姑娘,奴婢听闻未公子的爹娘进京了,未公子已经出去接人了,想来很快就会回来。”
祝灵寒几步走过去,推开了厢房的窗户,看到有个俏丽的人影坐在长凳上,手里正拿着针线在缝补衣服。
女子听到婢女的话以后,便暂且放下手里的活计,抬头问道:“未郎可有交代什么?”
祝灵寒毫不意外会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死去的宁安郡主——余霜月。
婢女犹豫地低下头,似是不太敢说。
余霜月脸上的笑意渐消,语调却还是非常温和,“你只管说。”
“未、未公子说,你们的事情他还未来得及禀明父母……”
“我明白了。”余霜月打断她,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我与未公子虽同住一处屋檐下,但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婢女点点头,忧心地看着她,劝道:“这些奴婢都晓得,姑娘也是为了未公子才会这样放低身段,未公子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想来未家人也都是明理的。若是知晓姑娘的一片真心,定然也不会苛责。”
余霜月莞尔一笑,“但愿如此,厨房里可有备下食材?今日我亲自下厨为二老做一顿接风宴。”
“食材都有,刚刚备下的。”婢女忙点头,随即又心疼地说道:“想姑娘从前在侯府时,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需要劳动您亲自动手做饭。您瞧瞧这才不到一年的光景,姑娘这双手都糙成什么样了。”
“只要未郎喜欢我做的饭菜,这点苦不算什么。”余霜月从长凳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祝灵寒看着主仆二人进入厨房后,眼前的画面忽然一转,她便来到了未家堂屋。
里面的摆设非常简单,墙上只挂着几幅字画,以及必要的家具外,连件像样的摆件也没有。
祝灵寒看到有几个人围坐在八仙桌前,除了未昶她认得,剩下那三人她却是第一次见。
等等,三个人?
祝灵寒细细看着,发现在那三人中,又一男一女的中年人,他们穿着粗布衣裳,看着自家儿子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喜色。
另外还有一名少女,看年岁与余霜月差不多大,长得还算标志,就是身上带着一股子乡野之气。
“昶儿啊,你还记得杏丫头吗?”未母扶着少女的胳膊,对儿子介绍道:“十年前你们还曾见过一面,当时你们玩的可好了,你还说过等长大了就把她娶……”
“母亲!”未昶面上一僵,赶紧打断母亲的话。
余霜月恰好端着饭菜进来,正巧听到了这番话,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进退两难地站在门口。
未昶心虚地看她一眼,正要起身去把人迎过来,未母又说话了:“这便是咱们家里的丫鬟吗?瞧瞧这模样可真水灵,到底是京城里的人,比那些财主家的姑娘看着还娇嫩。”
此话一出,余霜月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扭曲,险些要挂不住。
旁边的婢女实在听不下去了,正想出声呵斥,却被余霜月碰了碰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