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
祝灵寒看着眼前的漫天飞雪,一方小湖边几株垂柳煞是应景。条条垂落的柳枝上,缀满簌簌雪花,旁边有一座木亭。
此刻亭子里正站着一男一女,男人背对着女子而站,面上是隐忍的状态。
“这不是净心湖吗?”旁边忽然响起一道稀奇地说话声。
不用看祝灵寒都知道,晏宁儿也入了她的梦。
亭子里的女子忽然跪在男人脚下,拽着男人的衣摆正苦苦哀求着什么。
男人往后退开两步,奈何衣摆被人死死拽着,只得压低身子与那女子争辩了几句。
女子脸上顿时露出愤懑的表情,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男人控诉了几句。
男人也气愤起来,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腕,拽着人要离开。
女子奋力反抗,知道自己力气不敌男人,便张嘴咬上男人的手。
男人吃痛,扣住女子的肩膀想要把人拽开,不想那女子缠地紧,他只得用力拽回自己的手。
谁知女子脚下一滑,连连往后退了三四步,往旁边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滚落到了湖里。
晏宁儿顿时惊叫出声:“啊,表姐,杀人了!”
祝灵寒忙握住她的手,尚未来得及开口,眼前的画面忽然就消失了。
惊醒的瞬间,她看到有一条胳膊横在自己胸口上,难怪她在梦里会有种又闷又难受的感觉。
“表姐!”晏宁儿也突然睁开双眼,似乎还没有从梦里清醒过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祝灵寒,再次叫道:“表姐,你看到了吗?那个男人杀人了,有人掉进湖里了……”
祝灵寒拿开她的胳膊,说道:“你只是在做梦而已,别怕。”
被她一提醒,晏宁儿才逐渐回过神来,看到自家还躺在银阙阁,便也安心不少。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坐起来,叹口气:“还好是梦,还好。”
祝灵寒正想掀开被子,忽然想到自己没有穿衣服,便想唤姒玉进来。
晏宁儿忽然转过头,惊奇地盯着她,兴奋地说道:“表姐,我刚才在梦里梦到你了,你说这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祝灵寒忍俊不禁地看着她,揶揄道:“原来宁儿对我还有这种想法,那你的青梧哥哥可怎么办啊?”
“表姐,我是说正经的呢。”晏宁儿不满地晃了晃肩膀,“那梦很真实,我差点以为我们真的遇到了歹徒呢,现在想想还是很可怕,而且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子。”
祝灵寒扬声把姒玉叫了进来,跟着过来的还要郝嬷嬷与秋玉。
晏宁儿心里一直挂念着那场梦,临到用早膳时,还在念叨个不停:“表姐你做梦了吗?我跟你说,我梦到的那个男人,看着长得人模狗样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心肠那么狠,竟然把一个弱女子给推到湖里去了。”
祝灵寒不置可否地听着,她也不敢贸然承认自己做了同样的梦,万一对方接受不了,再吓到她就不好了。
晏宁儿刚用过早膳,便被尚书府的人给叫了回去。
她这边下了马车,见到母亲身边的陈嬷嬷竟会在门口等着她。
陈嬷嬷笑着迎上去,“刚下过雪,地上湿滑,姑娘小心些。”
晏宁儿被她小心搀扶着进了府,奇怪地问道:“嬷嬷这是在专程等我吗?可是母亲有什么事情?”
陈嬷嬷把人带回到姑娘自己的院子里,叫上秋玉等人进屋,“好好为姑娘打扮。”
晏宁儿不明所以地看着陈嬷嬷:“这是做什么?”
陈嬷嬷笑着解释道:“头两日忠义侯府家的大夫人便送来了拜帖,这不今日便登了门,夫人请姑娘过去见礼。”
“忠义侯府的大夫人?我记得咱家与忠义侯府并无交情啊。”
晏宁儿心思一转,当即就明白过来了,母亲他们这个铁了心不再考虑青梧哥哥了吗?
“都别动,别动,我身体不适,就不去见礼了,劳烦嬷嬷向母亲回禀一声。”晏宁儿挥开众人的手就往床边走去。
陈嬷嬷为难地看着她,“姑娘不去可不成,夫人特意交代过,只要姑娘不是病的下不来床,必须要去见礼。”
晏宁儿猛吸一口气,气呼呼地瞪着陈嬷嬷,好半晌才把那口气吐出来,极不情愿地点点头,“成成成,我去。”
晏夫人拢着忠义侯府的宫大夫人在屋里喝过两盏茶,眼见着第三盏又要见底,晏宁儿这才姗姗露面。
宫夫人乃将门之后,性情爽快外放,此刻见晏家二姑娘生的这般标志,花骨朵一般的娇嫩可人,心里甚是喜欢,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
待晏宁儿见过礼后,宫夫人便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左右看上几眼,满意地点点头:“二姑娘随夫人您,这花容月貌的看着着实让人喜欢。”
晏夫人把女儿叫到身边,轻握着她的手客气道:“宫夫人抬举了,她便是个性子野的,不及我家三姑娘端庄温厚。只是不巧,今日三姑娘出门了,不能来拜见宫夫人您。”
“女儿家太过温厚免不得要被人欺负的,还是二姑娘这性子好,活泼些更讨人喜欢。”宫夫人笑着回道。
晏宁儿听着两家母亲互相吹捧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目光略略往宫夫人身后一瞥,才发现那边还端坐着一名男子。
她慌忙收回视线,想着母亲不会是真的看中了忠义侯府吧,现下竟然把人都带来了。
在她兀自苦恼的时候,那男子也在打量着她,瞧见她脸上时不时闪过各种细微的表情,便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他这样毫不避讳的视线,很快就被晏宁儿发现了,心里更是对此人生出一丝厌恶来。
这位公子也忒不知礼数了,竟直直盯着未出阁的姑娘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晏宁儿转眼瞪过去,本打算警告他一下,不想她一看清楚那个人脸,顿时就吓了一跳。
腿上一软,便往后退了两步。
晏夫人赶紧扶着她,对宫夫人露出歉意地笑,“您瞧这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才站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宫夫人不甚在意地笑笑,“女儿家娇贵些不妨事,快让二姑娘也坐下吧。”
另一边的王府里,祝灵寒自晏宁儿离开后,便一直惦记着梦里的事情。
看宁儿的反应,梦里的事情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便是说这并非她以前的经历。而且梦里那对男女,她们两个都不认识,不知道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祝灵寒挂念了一上午的梦境,在午膳过后,便得到了解答。
苍君见从宫里回来后,先去向母亲请了安,随后又来到银阙阁用午膳。
祝灵寒瞧他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好像心里存着事儿,便顺口一问:“王爷这般心事重重,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苍君见点点头,如实相告:“昨日清晨刺史府接到报案,有人在净心湖底捞出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经过查验,已经确定了男尸的身份,乃是今年刚刚科举高中的榜首。陛下听闻这个消息后,当庭震怒,马上命刺史府将案子移交于大理寺,并由刑部协助调查。”
祝灵寒追问道:“这件案子很棘手吗?那女子又是什么身份?”
“女子的身份尚未确定,案子也确实有些棘手,陛下素来重视科考,死者未昶又是陛下钦点的榜首,陛下岂止是愤怒。”苍君见摇摇头。
祝灵寒大概懂了,陛下看重的人突然被人杀了,这不等于是在打陛下的脸嘛。
这件案子如果不能善了,说不定陛下还会迁怒于大理寺与刑部。
苍君见用过午膳后便去了刑部,祝灵寒看着院子里的积雪,正打算把姒玉等人唤过来一起堆个雪人解解闷儿,那边晏宁儿又气哼哼地跑来了。
祝灵寒一见这情况,便又把人都打发走了。
她拉着人回屋,人还未落座,晏宁儿就气愤地说了一句:“表姐,我今晚还留在银阙阁。”
祝灵寒想着早上尚书府才刚把人接走,转眼不过半日的功夫,怎么就把人逼得离家出走了呢?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慢慢说。”
晏宁儿看着她,把忠义侯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想不到晏夫人行动这么快,幸好只是相看,还没有定亲,你先别紧张。”祝灵寒安抚性地拍拍对方的肩膀。
晏宁儿突然凑过去,激动地说道:“说来表姐或许不信,那忠义侯府的三少爷,与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怕呢,他可是杀过的人,我死也不会和这样的人定亲。”
原来她们在梦里看到的男人竟然是忠义侯府的人。
祝灵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见晏宁儿还是非常激动,又安抚道:“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别多想了,气大伤身。”
“我当然生气了!”晏宁儿非常不满地痛诉道:“母亲她不相信我说的话,以为是我不愿意,所以才会编出一个梦来污蔑那位三少爷。”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祝灵寒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