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不远处的那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他身边的祝灵寒。
苍君见震惊地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苍白的嘴唇，单薄的衣衫，身下摊开一片猩红的血河。
他赶紧转头寻找身边的人，祝灵寒还好好地站在那里，此刻正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的尸体。
“寒儿。”他不确定地唤道。
祝灵寒回应似地握紧他的手，“王爷，这只是梦，我没有死。”
她的话音刚落地，不远处便跑过来几个人影。
“快看，那里有人。”
有人大叫一声，几个人呼啦啦就往这边围过来，他们像是看不到苍君见和祝灵寒还有萧桐的尸体一样，直直跑到另一具尸体旁边。
“谭管家，郝嬷嬷，姒玉，他们……”苍君见有些不淡定了。
过来的几个人俨然都是王府里的人，他们在尸体旁边停下，姒玉吓得跪坐在地上。
郝嬷嬷趴在尸体上痛哭起来，谭管家旁边还站着两名护卫和一位穿着华服的妇人。
所有人的脸都能看清楚，唯独那妇人的脸是模糊的。
可是祝灵寒却非常肯定，这个人就是书里那个黑化的晏宁儿。
为什么她的脸是模糊的呢？
“姑娘，我可怜的姑娘啊……”郝嬷嬷俨然受不了这种打击，很快就失控地伏在尸体上哭喊起来：“你为什么要寻死，就算没有人相信你，就算王爷要把你赶出王府，可你还有老奴啊。老奴知道你心里苦，小少爷的死不怪你，老夫人的死也不怪你，王爷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才会把这份怨气撒在你身上，你为什么不能挺一挺，非要把自己逼死呢。”
郝嬷嬷越哭越伤心，几乎语不成调：“我的好姑娘，你生前没能过几天好日子，到死还被人误会着，你真的甘心吗？那些害你的人还没有得到报应，你就这样走了不……”
“够了，哭哭闹闹地成何体统。”华服妇人厉喝一声，旁边的护卫立刻上前，强行把郝嬷嬷从地上拉起来，并堵上她的嘴。
“谭管家，王爷已经写下休书，并将这贱人赶出王府，从此以后她的死活便与咱们赤羽王府无关。本来王爷便是念着她过去的恩情，才饶她一命，如今她自己选择要死，我们就送她最后一程。好生把人安葬了，此事切不可让王爷知晓，没得扰了他的清净。”
华服妇人铿锵有力地丢下一番话，便甩袖离开了。
此时郝嬷嬷突然挣开了护卫们的牵制，大叫一声：“姑娘，老奴这就来找你，我们便是化作厉鬼，也要找那些恶人报仇。”
“不要！”
祝灵寒伸手想去拦下郝嬷嬷，可是却扑了个空。
郝嬷嬷犹如脱缰的野马般，迅速撞向崖壁。
那一刻，祝灵寒赶紧闭上双眼，然后便被人抱住了。
“寒儿，寒儿莫怕，那是梦，只是梦。”有人在她耳边轻哄。
梦！
祝灵寒缓缓睁开双眼，入眼便是男子宽广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她能感受那紧实的肌肉，以及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在男子的怀抱里逐渐恢复了平静，看到幔帐外已是一片大亮，奇怪地问了一句：“王爷怎么没去上早朝？”
苍君见稍稍松开一些，低头看着女子的脸，柔声解释道：“最近一直在忙着核查国公府的罪证，陛下特许本王不用上早朝。”
“哦，那昨晚王爷是何时回来的？”祝灵寒移开目光，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戌时末。”苍君见回道。
祝灵寒看向别处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正被人抱着。
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窘迫，不着痕迹地往后面挪去。
男人感觉到她的退缩，瞬间又把人给拉回来。
这下贴得更近了，祝灵寒局促不安地往后面仰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脸碰到男人的胸膛。
“刚才的梦也像以前那样，是真是存在的吗？”苍君见想到梦里的所见所闻，表情不禁变得凝重起来。
听郝嬷嬷那话里的意思，是他把寒儿逼死的吗？
什么休书，什么赶出王府，也都是他所为？
难道寒儿能预测到未来的事情，所以才不肯回应他的感情吗？
提到梦，祝灵寒也忘记了矜持和害羞，她不知该如何跟苍君见解释，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大概是昨天刚刚发生过那种事情，所以才会做这种梦吧。”
“不是真实的？”苍君见追问一句。
祝灵寒皱眉，反问道：“那王爷希望它是真实的吗？”
“本王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苍君见非常肯定地说道。
祝灵寒忍不住闭了闭眼，稳住自己的情绪。
真的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那为何书里的“祝灵寒”还会被他质疑被他抛弃，是因为爱的不够深，还是因为时间磨平了他们的感情，他对她便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明明就是夫妻，可他们之间的信任却连普通朋友都不如，真是可悲。
“寒儿不信本王吗？”苍君见紧紧盯着她，语气有些急切地问道。
祝灵寒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无形中有了改变，将来会是什么模样她也不清楚。
正如昨晚那场梦一样，书里并未着墨，“祝灵寒”的结局就定格在她跳崖的一瞬间。
可是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不是完全虚构的。
命运的轨迹在悄然改变的同时，人的感情或许也不会再按照原定地那样发展下去。
她希望苍君见能为她而改变，毫无保留地去爱她。
哪怕只有短短几年的厮守，她也不会害怕，她可以陪着他一起死去，只要他是真心爱她的。
“寒儿？”女子的沉默，让苍君见越来越着急。
祝灵寒回过神，微微一笑，“王爷怎么突然和一个梦较真呢，时候不早了，您还有许多公务要忙吧，我来伺候您穿衣吧。”
苍君见的眸色稍暗，一把按住女子的肩膀，阻止住她起身的动作。
“这次又想逃避吗？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在你心里，本王就这么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