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被“请去”刑部的第一天夜里,非常淡定自信。
第二天夜里,他变得有些着急,对着看守他的那些人骂了好几句。
等到第三天夜里的时候,他开始变得慌乱焦躁,甚至把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给砸了,然而没有人告诉他外面是什么情况。
等到第六天的时候,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陛下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急召苍君见入宫觐见。
与此同时,皇后娘娘也终于察觉到不对,自己的儿子居然不见了。
此前她一边照看陛下,一边又要与莲贵妃暗中斗法,已是忙的心力交瘁,全然没有精力去顾虑其他人。
却没想到,这一时的疏忽,儿子就出了事。
苍君见入宫以后,便被皇后的人给截住了,来人将他带去了一处隐蔽的偏殿。
皇后便坐在殿中,看到他进来时,本来还算平静的眼睛里瞬间就涌出些许激动。
索性她还算理智冷静,很快就掩饰起内心的激动,端庄威严地坐着。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苍君见向她行了礼,面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惊讶。
“本宫今日请赤羽王过来,是有一事想请教。”皇后说的客气。
苍君见也回答的恭敬,“娘娘请讲。”
“本宫听闻,几日前我儿受赤羽王的邀请前往宫外赴宴,但他至今未归,不知是何缘故?”提到自己儿子的行踪,皇后眼里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焦虑。
苍君见拱手回道:“微臣是受急召入宫面见陛下的,恐不能在此多做耽搁。正好微臣要向陛下禀报的事情也与四皇子有关系。”
闻言,皇后的面色顿时冷沉下来,目光犀利地瞪着对方,厉声道:“赤羽王这是在威胁本宫?”
苍君见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怕耽搁了时辰,到时陛下怪罪下来会连累到娘娘。而且微臣所禀之事事关重大,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张,一切全听陛下定夺。”
皇后气的想当场摔东西,可是手刚刚抬起一个弧度,便又硬生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坐在那里,身上充满了危险的阴沉气息,片刻后冷声回道:“很好,本宫倒要瞧瞧你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说完,便大力地挥起宽大的衣袖,示意对方退下。
而此时的银阙阁里,祝灵寒正被晏宁儿追问杀害公主的凶手。
这几日外面的确有关安怡公主被杀害的传言,而且版本很多,但是在这些版本中,无一例外都在透露着一个讯息——杀害公主的凶手来自宫里而且身份贵重。
虽然传言里没有明确指出凶手是谁,但是这样的传言只会煽动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们。
祝灵寒在得知这些传言以后,便马上向苍君见求证,这些消息是不是刑部故意放出去的。
苍君见非常肯定地否认了。
他的否认让祝灵寒意识到,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操控舆论,但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又是谁这么清楚刑部的动向?
苍君见曾说过,四皇子在刑部的事情,只有刑部里那些参与抓捕的人知道,而且他下过严令不准任何人透露。
那些都是他信得过的人,可是究竟会不会有人叛变,谁也说不清楚。
“姐姐你怎么了?”晏宁儿伸手在祝灵寒面前晃了晃,奇怪地看着突然呆住的人。
祝灵寒被她叫回神,转脸看过去,冲着对方笑了笑。
晏宁儿吁了口气,又说道:“听说杀害安怡公主的凶手是宫里的人,而且此人还与公主的关系非常亲近……”
祝灵寒眉头一皱,赶紧抬手对她做了个噤声地手势。
晏宁儿被她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马上就不敢说话了,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祝灵寒摇摇头,轻声提醒道:“以讹传讹的事情不可尽信,况且这等言语还牵扯到了宫里的人,咱们就更不能妄议了,小心祸从口出。”
刑部明明已经扣押了四皇子,却始终没有审案、定罪,一则是因为此事牵涉重大,必须要先陛下禀明。二则也是因为那些传言,这使得苍君见多了一份考虑。
细算起来,他们查案的过程有点儿过于顺利,放佛是有人在引导着他们所有人去发现四皇子犯案的罪证。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找到了证据,正是那把杀害公主的凶器。
凶器是被城外的一名渔民打捞出来的,据说他捕鱼的那条河流是护城河的分支,连接着城内外。
而且那个地方属于下游,刑部的人还因此做了个实验,加之考虑到那几日的天气风向等,最后确认匕首是完全有可能随着水流被冲到城外的。
凶器上有明显的标识与图腾,正是出自四皇子的宫里。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想借此嫁祸给四皇子的嫌疑。
只是后来经过一系列的调查,无论是物证还是人证都在间接或直接地指向四皇子。
在这种情况下,刑部只能先把人拿下了。
倘若凶手另有其人,而他们却扣押了四皇子,这便会麻痹了对方,让对方放松警惕,说不定很快就能露出破绽。
皇宫,寝殿内,陛下已经能坐着了,只是面色看起来还非常虚弱。
然而当他听完苍君见的汇报以后,苍白的脸上现出些许潮红,就连眼睛也微微发红,呼吸也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
皇后抢在陛下发作前先发制人,强忍着满心的惊疑和慌乱厉声斥道:“大胆赤羽王,你明知陛下龙体抱恙,竟还敢在此胡言乱语,究竟居心何在?”
苍君见将带进宫的锦盒呈上,并向陛下禀明:“此乃刑部所调查的有关公主一案的人证的证词,以及相关证物,请陛下过目。”
陛下身边的内侍赶紧过来接走了锦盒,并将里面的东西一一码放在托盘里,双手捧到陛下跟前儿。
物证不多,一把足以表明其主人身份的匕首,上面的标记陛下自然也认得。
一块从马车里扒拉出来的破布。
苍君见在旁边解释道:“经过比对,这块布恰好与四皇子其中一件衣服的料子是相同的,且四皇子那件衣服的袖口也的确被划破了。缺失的那一小块儿,与眼前这块儿形状刚好吻合。”
陛下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变得阴沉复杂,转眼又看向那几份证词,当即就被气的浑身发抖。
旁边的皇后与内侍赶紧上前安抚。
“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皇儿他是什么人品性子,您是最清楚的。您一定要相信皇儿啊,莫要被外人的几句谗言就……”
皇后的感情牌还没有表达完,谁知陛下竟一手掀翻了托盘,里面的证词和物证尽数洒落在地上,发出一阵让人心惊的声响。
皇后吓得噤了声,泫然欲泣地望着陛下,满脸都是委屈与伤心。
对此,陛下却置若罔闻,甚至不愿意去多看她一眼。
“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什么?是罪证,每一个都指向老四……”
皇后紧张地再次哭求:“陛下,冤枉啊,皇儿他素来重视手足之情,又怎会对公主下手呢?一定是有人想陷害……”
“你、你闭嘴!”陛下的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继而难受地扶住了额头,想来是真的被气的不轻。
皇后又赶紧把人扶住,然而这次她宽慰的话还未说出口,陛下就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这次朕虽然大病一场,却是看清楚了很多人很多事,你……”陛下说的太过激动,很快就有些喘不上气,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苍君见忙上面一步,躬身劝道:“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其余的事情等您的身体好些了再……”
陛下无力地摆摆手,用力地咳上几声,勉强抬起头,用着沙哑地声音说道:“安怡她死的冤啊,无论凶手是谁,朕定会严惩。你且放手去查,如果真是那个逆子所为,朕必不轻饶。”
听完此话,皇后顿时就急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拽着陛下的袖子恳求:“陛下,陛下,您可千万不能误信谗言啊,皇儿他对您是最孝顺的,您也是最疼爱他的。皇儿他就算再任性再娇纵,他也不敢、不敢拿妹妹的性命开玩笑啊。皇上,这一切都是误会,要不然就是皇儿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遭人……”
“哼,朕过去就是太纵容你们母子了,才会让你们生出这样的狼子野心。朕才刚昏迷了几日,你们就已经开始不安分了。朕若是再不严惩,你们、你们母子怕是、怕……”
话未吼完,陛下突然就身体一僵,直直往后面倒去。
“陛下!”
众人皆是一惊,幸而旁边的内侍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陛下的身体。
然而此时的陛下再次昏迷了过去,皇后慌忙对着外面喊道:“太医,太医,快进来……”
寝殿内很快就乱了套!
苍君见眼疾手快地把地上散落的物证和证词一一收好,继而走到一旁等待着太医们为陛下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