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杀。彻底的秒杀。
柳晞嘴角几不可查地一抽，脸上平静的神色险些挂不住。
白焰站在两人后方，无语望天。
而杨佳宜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死死咬着牙，盯着柳晞的眼神也像是要喷出了火来。
唯独一语惊人的路昀珩似是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半搂着柳晞又再次道：“劳烦小姐带路。”
清淡疏离，隔开了无形的距离。
杨佳宜眼框红红的，却也不敢在他面前闹脾气，只得点点头，闷声带两人进去。
杨公所住的宅子不大，也就只有顾家单个小院的规模，四处晒着各式各样的草药，空气里都飘散着淡淡的药味。
没走多久，便到了个小宅院门前。
杨佳宜停了下来，语气还是有些低落：“爷爷看病有规矩，只允许病人进去。路哥哥，你跟着我去前厅坐会吧。”
路昀珩微敛了眉，垂眸看向柳晞，用眼神询问可不可以。
柳晞倒是没什么问题，看个病而已，那杨公再古怪也不至于会吃了她，便点了点头：“没事。”
路昀珩好似这才放心，轻轻在她背后拍了拍，便松开了一直搂在她腰际的手。
柳晞走到那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那红木制的小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小院相较于外面要更古朴些，弥漫的苦涩中药熬制味道也更浓郁些。
她四处张望了眼，只听到东侧的房子里有些动静，便迈步走了进去。这屋子内应该是用来煎熬药材的，雾气腾腾，中药味浓烈得像是要化成实质。
数十个药罐堆积的木桌旁，有个老人正拿了把蒲扇，时不时轻轻扇着风。
柳晞直觉，这人也许就是杨公。
她脸上带着礼貌的笑，走了过去，轻声询问：“请问是杨老先生吗？”
“嘘。”那老人蹙了眉，凶神恶煞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小女娃子好不懂事，看不出来我正在煎药吗？万一你的声音吵到了我的小宝贝们怎么办？你能负责吗？”
柳晞：“……”
难道不是大爷你比较吵吗？
这话柳晞只能在心底默默腹诽，勉强对着那老人挤出了张笑脸，退到了门口边上的藤制小板凳上坐下，百无聊赖地看老人煎起药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药罐内浓稠黑沉的药汁被依次倒出来，随即又放满了新的药材。
就在柳晞以为那老人是决心不再理会她时，那略带浑浊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你是顾家外孙的媳妇？”
柳晞微挑了眉梢，没吭声，点了点头。
可不想那老人又不高兴地蹙起了眉：“没长嘴吗？长辈问你话，你就点点头就算了？”
柳晞嘴角一抽，好心提醒道：“大爷，刚刚是你让我闭嘴的。”
那老人一瞪眼：“嘿！你还顶嘴！”
柳晞：“……”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杨公就是存心来整她。
还好她原先也没抱太大希望来这，这杨公不愿意给她治病就算了，就是白费了路昀珩的一番苦心。
柳晞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既然杨老先生今日事务繁忙，那柳晞就不打扰了。”
话音落罢，她便要转身离开。
“站住！”
那精神矍铄的老人出声叫住了她，冷哼了声：“你这小女娃子还挺有脾气！怪不得能跟顾家外孙那混小子凑到一块去！赶紧过来，给我摇扇！”
柳晞莫名看了他一眼，又惹来他一瞪，只得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接过那扇子慢慢摇着。
老人一身布衣，就抱着胸站在她身侧看着，很是嫌弃地摇了摇头：“真是个没用的，我这几锅药算是白费了！”
柳晞终于忍无可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大爷，你把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数落我的吗？”
老人哼了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怎么？我可是马上就要成为你救命恩人了，难道连数落你两句的资格都不能有吗？”
柳晞闻言微怔，手里不停摇扇，狐疑地看向他：“大爷，我这病可是让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你确定你能治好吗？”
“嘿！你这小女娃子！”老人捋了捋袖子，双手叉腰，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可随即眼珠子一转，又“嘿嘿”笑了声，“你这小女娃子不老实，想用激将法激我？”
柳晞差点笑出声，这大爷被迫害妄想症是不是严重了些？她是真不信，没打算刺激他好吗？
可见老人一副不屑的样子，她也懒得解释，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大方承认。
可不料那老人凑近一步，脸上皆是兴味：“你怎么知道我就吃激将法这套的？”
柳晞：“……”
直到此刻柳晞才彻底明白，这杨公性格古怪究竟是怎样个古怪法了。性格阴晴不定就算了，做事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这样的人要不是因为是个神医，可能会被人当作是精神病的吧……
柳晞索性自暴自弃放弃了与他沟通的念头，真就安安静静地专心摇扇起来。
可那杨公好像就是闲不住，始终待在她身侧，嘴里不是嫌弃着她摇得太快就是嫌她摇得太慢。
而柳晞极其乖巧地全盘接受，好脾气地听他指挥，变换着摇扇的速度和力道。
到最后，还是杨公先败下了阵来：“你这小女娃子太没意思了！用你们帝都人的话来说就是蔫儿坏！跟顾家外孙那混小子一模一样，肚子里都装着坏水！”
柳晞哭笑不得：“我说大爷，我有脾气了也不行，好好听话了也不行，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呢？还有，我哪里就憋着坏了？”
“还敢说你不坏！你就是看出了老头子我性子急，喜欢没事找点事情做，你还故意柴米油盐皆进，就是不理会我！”杨公忿忿抱胸，神情还颇为委屈。
柳晞这下是真笑出了声：“原来大爷你还挺可爱的。”
“可爱？这是能形容长辈的词吗？”杨公吹胡子瞪眼，很是愤懑。
柳晞轻笑着，眼前的药火候也差不多了，她放轻了些力道摇扇，对杨公也适当示了个弱：“好好好，大爷你说得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