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晞条件反射便先按灭了床头的开关，关掉了屋内的灯。
一片漆黑中，人的听觉和感官也更加敏锐起来。
她凭借着还算过关的夜视能力，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贴着墙壁轻声走到了雕花木窗边上。
这小楼是由砖瓦和木头制成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太好。
她凝神去听，依稀又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子弹上膛声。
短暂的寂静后，很低很沉闷的枪声响起，弹头呼啸过空气，发出隐隐尖锐的破空声。
而屋外，也终于传来了落水的扑哧声。
柳晞微拧了眉，正打算从窗户边缝查看眼外面的情况，紧绷在一侧握拳的手却忽然被人抓住。紧接着，满含水汽湿漉漉的高大身体覆盖在了她上方，严丝合缝地与她贴合在一起。
“别乱动。”路昀珩低沉的声音擦过她耳畔，引起阵细细密密的战栗。
柳晞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却也猜到，他大概是想将她隐匿在射击死角，用身体给她挡住未知的危险。
她思绪有些乱，鼻尖擦着他湿漉漉的胸膛，清晰地能闻到他身上与她此刻相同的沐浴露味道，耳畔还能听见他沉稳且有力的心跳声。
子弹的上膛声又再度响起。这一次，近在咫尺。
柳晞勉强抬起头，映入眼帘便是他瘦削的下颌弧度。斜眼看去，他握着手枪，干脆利落地按下扳机，随即又再次熟练上膛。
时间过得有些久了，他却依旧严丝合缝地挡在她身前。
柳晞忍不住猜测是不是这次来的人有些棘手，想了想，小声提议道：“其实我是可以帮忙的……”
路昀珩看都没看她一眼，又扣动了次扳机的同时，冷硬开口：“老实呆着。”
柳晞：“……哦。”
硝烟味弥漫得越来越重。
不知过了多久，路昀珩才终于稍稍退开了步：“好了。”
柳晞没什么太大反应地点了点头。窗口忽而有冷风吹进来，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路昀珩脸色一沉，弯腰便打横抱起了还在发楞的她，放回到了床上：“怎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
柳晞有些无语，顾不得此时亲密的距离，咕囔着反驳道：“我都听到开枪的声音了，怎么还能安安稳稳地睡在这？”
路昀珩给她盖好被子，声音依旧压得低：“以后不管听到任何声音你都安心睡着，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
柳晞心弦微颤，轻咳了声，掩饰着寂静中她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路昀珩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揉了揉她头顶半干的长发，不悦地蹙眉：“为什么不吹干？”
柳晞楞楞地抬起头，刚打算回答，却被面前的景象生生震住了。
刚刚情况太紧张，她只注意到他赤裸着上身，直到现在才看清楚……原来他全身上下，就只裹了条黑色的浴巾……并且更撩人的是，他平日里干净利落的短发微湿，额前稍短的刘海全都被他往后捋，露出了整个额头……
在这种极易擦枪走火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基本都是赶紧闭上眼然后蒙头睡觉。
可柳晞却跟被下了降头似的，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他那张妖孽般的脸……
而路昀珩不知什么时候俯下了身子，双手撑在她两侧，那双浸染了水汽的眼睛显得更沉邃更幽暗。她却能清晰地看到，在那墨色的最深处，酝酿着占有和掠夺的风暴。
唇上落下了微凉的触感，他似乎并不急着采摘更深更具诱惑力的东西，只用齿间在她唇上轻轻咬噬。
柳晞心乱如麻，紧紧攥着拳。
明知道自己此刻该推开他，可身子就跟被钉住了一般，怎么都动弹不得。
“柳柳。”
他轻声叫她，嗓音喑哑得发紧。
在柳晞的印象里，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叫她。上一次是在她奔在逃生通道内焦躁恐慌的时候，他这么叫她，让她感受到了镇定人心的安定和温暖。而这一次，他这么叫她，她却尝试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悸。
像是因没听到她的应答而不满，他齿间的力道稍稍重了些，再次轻声叫她：“柳柳。”
柳晞僵在那，好半天才从喉咙深处应了声：“嗯。”
“柳柳。”这一次，他的声音含了丝愉悦。
“嗯。”
“柳柳。”
“……”
他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叫她，又次次都霸道地要听到她的应答。辗转反复，认真得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终于，在柳晞终于忍不住要推开他时，路昀珩自觉退开了些。
“以后别这么看着我。”他忽然说。
柳晞一时间没懂，楞楞地看他。
他保持着半撑在床上的姿势，嘴角溢出了抹笑：“我不是次次都能忍得住的。”
柳晞看着他眼底戏谑且露骨的笑意，脸色瞬间爆红：“流氓！”
紧接着，泥鳅似的往被子里一缩，自暴自弃地将自己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然而，隔着被子她都听到了他愉悦的轻笑声，她又羞又气，磨牙霍霍。
又过了会儿，一只大掌准确无误地覆盖在了她脑袋的位置，轻轻揉了揉：“我去处理些事，记得吹头发，等我回来……要检查的。”
随即房间内响起隐隐穿衣的声响，脚步声走远，门锁落下，房间内又恢复了安静。
柳晞红着张脸，郁闷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果然，风吹轮流转，调戏别人调戏了这么多年，迟早也是要被人调戏回来的……
她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抓起了一旁的吹风机，吹着自己半干的头发，心下却依旧是阵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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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色还未完全亮，柳晞便被路昀珩叫醒了。
他衣衫整齐，穿着昨夜离开时的黑色衬衫，就连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弧度都没什么改变，应该是整夜都没有休息。
她没过多询问，猜想是与昨晚突如其来的暗杀有关。
虽说她并不知道从前路昀珩出行江南的情况如何，但却很清楚，他们这次出行以来，处处都透着不寻常。
路昀珩回江南祭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会蠢蠢欲动这也没什么问题。
但奇怪的是，这几次暗杀规模都跟闹着玩似的……
倒更像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