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半掩的门被轻轻叩响，雾气腾腾间，老管家和蔼的笑脸从门口探了进来。
柳晞连忙行至门口，帮老管家举着托盘，放到了书房一侧的茶几上。
老管家收好托盘，对着柳晞笑：“真好啊，有柳小姐你在，家里才好像有了生气。”
柳晞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
老管家见状也识趣地没再多说话，拎着托盘退了出去。
馄饨的香味浓郁，柳晞瞬间便觉有些饿了，眼巴巴地看向路昀珩：“路总，要不我们还是先吃吧，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路昀珩停了手上的动作，嘴角噙着淡笑，起身走过来。
书房的茶几有些矮，路昀珩坐在皮质沙发上，弯着腰拿筷子吃馄饨，姿势有些别扭。
柳晞坐在小板凳上，隔着腾腾的雾气看他，忽然有些想笑。
路昀珩有所察觉，微挑了眉看向她，用眼神询问笑什么？
柳晞咽下嘴里劲道鲜香的馄饨，这才笑盈盈地开口：“我以前没觉得路总你这么接地气。”
路昀珩微直起了腰，似笑非笑：“不怕我了，嗯？”
柳晞喝了口馄饨汤，闻言被烫得直吐舌头，一边吸气一边道：“不怕了不怕了。说实话，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我师姐以外，路总你算是我最相信的人了。”
说这话时柳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好像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路昀珩却看到了她眼底的真诚。
他嘴角愉悦地掀起，注意到她提起的师姐，看向她：“你师姐和你一起生活在海上？”
柳晞摇摇头：“小时候是的，但自从师姐大了些，就常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少则几天多则半年，所以我就不常见她。但师姐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些新鲜玩意，给我讲很多外面的事，对我很好。”
路昀珩敛着眉，又问：“你不需要执行任务？”
他还以为柳晞也是被从小带进组织训练的杀手，而恰巧组织头领Sea看上了她，所以她离开组织后，那人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着她。
可听她现在说的这些，又好像不是这样……
“不需要。”柳晞单手托着腮，似在回想，“组织里像我这样的孩子有很多，他们每天都必须参加严苛的训练，每月都有残酷的淘汰，唯有我例外。
从我六岁进入组织以来，就不被允许与任何人接触，每天都有人给我送饭，看着我吃完，再严格地记录身体指标。”
说到这的时候，柳晞笑了笑，抬眼看向路昀珩，“我那时候都觉得他们是要把我养胖了吃掉，心里慌，吃饭的时候没少折腾。”
她分明是在说玩笑话，可路昀珩心里却是一片胀疼。她那个时候才六岁，失去家人，又遭遇这样的事情，一定绝望又无助……
柳晞没注意到他的情绪，眸光闪动，依旧自顾自说着：“那样的生活我过了半年。直到一天清晨，我见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孩。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这个组织的主人，只是还未成年，没有完全接手。
他出现以后，我开始被允许走出房间，也是那时候，我认识了师姐。师姐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一直对我很好，我央求她教我枪械，她便不顾上头的命令，偷偷教我，还有近身搏斗，也是我师姐手把手教我的。就连逃出组织，也是师姐为我策划周全……”
柳晞讲述过去时一直很平静，只有提起师姐时，语气里才会有幸福的情绪。但此刻，她却是耷拉了脑袋：“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师姐联系过了……被他们发现我离开后，也不知道师姐会怎么样……”
她正忧愁着，脑袋上却忽然落下一片宽厚的温暖。
路昀珩揉了揉她的脑袋，于心不忍，压低声音安慰：“你师姐不会有事的。”
不仅仅是安慰，也是路昀珩的猜测。按照柳晞的话分析，这个组织等级森严且制度严格。她的师姐或许可以偷偷教她一段时间，但时间一久，必然会被上头的人察觉。可她与她师姐却安然无恙至今，说明上头也默许了这些发生。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或许就是文景的指令。既然文景这么在乎柳晞，必定不会伤害组织内她最信任的人。
柳晞点点头，近乎执拗地重复：“对，师姐不会有事的。”
书房内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路昀珩抬腕看了眼时间，侧眸问她：“我继续，你先去休息？”
柳晞立即摇头：“不要，我等你。”
话刚说完，她便是一懵，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等待丈夫一起睡的妻子……
她有些尴尬，抬手将一侧散落的头发别至耳后，干巴巴地补充道：“我等你弄完……”
路昀珩眼底藏着笑意，见她坚持，便没再说什么，起身回到书桌。
书房内很静，除去隐隐键盘敲击声外，便再没了别的声音。柳晞半靠在沙发上，翻看从书架上拿下来的一本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路昀珩，欣赏片刻他认真专注的模样，又在他发现之前转回来，继续认真看书。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她没了动静，路昀珩顿住了手头的动作，抬眼看她睡得香甜，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轻手轻脚地抱着她回了房间，这才又回了书房继续查监控。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书房门被打开，白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主子，这是目前搜集到的关于Rebirth组织的资料。他们的行踪飘忽不定，总部应该就是在海上的舰艇，主要做的是军火生意，还贩卖一些危险的生化武器。这个组织基本活跃在B国，其余各国也有涉猎，与A国的生意却很少。但前段时间有暗线来报，Rebirth已经开始频繁与A国一些军火商交涉。”
路昀珩分心听他汇报，手指不停，依旧敲击着键盘。
汇报完毕后，白焰没再吭声，将资料整理放在一边，静静侍立在路昀珩身侧。
键盘敲击声越来越急促，敲下最后一个回车后，监控视频弹出……
路昀珩拧着眉，看向屏幕。
隐隐有些模糊的黑白画面里，一个黑衣男子走进电梯，抬头看了眼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