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看着她的轿子走远了,方才转身入内。
“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你病才好,怎么不多躺两天?”皇太后语声关切,身上穿一件夏凉的明黄丝制的袍子坐在抱厦里,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颖太妃没喝完的茶水,茶水纹丝未动。
佟裳道:“我刚才在外头碰见颖太妃,上次皇上大婚后,颖太妃就再没露过面了,难得她肯出来走走。”
皇太后冷哼道:“她本来就是些心病,自己想开了就没事了。”
佟裳看出她脸上的迟疑,“出了什么事?”
皇太后道:“也没什么,只是刚才颖太妃提了一件事,我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才好。”
佟裳笑着道:“什么事让娘娘这样为难?”
皇太后道:“事倒不大,只是我奇怪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上头来了,她想替素澜说门亲事。”
佟裳意外道:“素澜?颖太妃平日里跟素澜也没什么交情,怎么突然想到替她说亲呢?”
难怪她刚才来的时候,小宫女说素澜身子不舒服今儿不当值,也不知是皇太后有意把她打发开,还是她自己避嫌躲开了。
皇太后道:“所以我心里才犯嘀咕,当日二皇子的死,颖太妃虽怪不到我头上,可曦儿能顺利登基,她的二皇子也算是变相地做了曦儿的垫脚石,她为此心里不痛快,前些日子连我的寝宫都不肯多来走动,如今却突然说要替素澜说亲,怎叫人不疑心她是不是另有目。”
佟裳道:“娘娘既然心里嘀咕,推了就是了。”
皇太后道:“若是平时呢,不拘什么理由,搪塞一个就过去了,可这会易大人不在宫中,颖太妃的爹又是文官里头的小头目,所以我才犯难。”
言官难缠,易恒这回自请上战场,也是因为言官弹劾的原因。
佟裳想了想道:“她想替素澜说门什么亲?对方是什么来头?”
皇太后道:“是她本家的一个侄儿,今年三十了,在翰林院做编修。”
佟裳道:“那是娶续弦?”
皇太后点点头,略惆怅道:“素澜是我带进宫的人,这些年因着她年纪大了,我便不常叫她到跟前侍候,可我也没有亏待了她,名份上她是这慈宁宫的一等大宫女,俸禄上她拿得比别人的都多,逢年过节的礼,我也都没少了她的,就只是一样,她年纪过了二十还没出宫去,我也不是没替她想过,我原想着自己给她好好琢磨一门亲事,只可惜这两年事多,加上我身子不适,所以竟一直拖到了现在,这两年我不常叫她到跟前侍候,也是为了这番考虑,没成想她竟不懂得我的苦心,叫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人,说了一门这么不着边际的亲事。”
皇太后有些心寒。
佟裳怕她伤身,上前劝道:“也不一定就是素澜自己的主意,颖太妃失了二皇子后,在这宫里也没个依傍,或许她只是借这件事情,笼络跟娘娘之间的关系也未可知。”
皇太后笑着道:“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了,罢了,她给自己铺了条阳关大道,我也就不阻人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