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听到阿绿咬牙说出这句话，她几乎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这……怎么会？你原来就见过萧少爷吗？”
从她有限的记忆当中，佟家跟上将军府好像没什么来往，至于要说多大仇那倒也没有，如果有的话，佟府与余氏的婚事也不能这么顺利的进行下去了。
阿绿道：“原先咱们府里请的一位老先生，也是萧少爷的老师，那位老先生时常忘东忘西，奴婢有几回跟着去送东西，自然就见过了，不过……这只是奴婢一厢情愿罢了，上回小姐去上将军府，奴婢知道小姐见了少爷，就有些……失魂落魄了。”
阿绿说着便低下头去，似乎真有那么两三分真了，佟裳虽觉得有些意外，却也挑不出什么特别大的破绽来，只是阿绿喜欢萧家少爷的事仍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顿了顿，她道：“喜欢萧少爷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为何这么藏着掖着？”
“以奴婢这样的身份，喜欢少爷本来就是大罪了，所以奴婢才不敢说……”
佟裳招手让她到跟前来，温言对她道：“身份没有贵贱之分，你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为什么就是错呢。”
“可是奴婢跟少爷是永远也不可能的。”
“那倒未必。”佟裳想起今天余氏说的话来，两个都是做下人的，只是一个却做得理直气壮，一个又卑微到尘埃里，这真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她在这里不想再去跟阿绿说什么人人平等的话，只是宽慰她道：“我不知道日后会如何，只是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促成的……”
“啊？小姐，您饶了奴婢吧。”阿绿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本来就想撒个小谎把这件事情盖过去就好，没想到小姐这么热心，她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佟裳却一昧觉得她只是害羞，还在绸缪着以后要怎么撮合她跟萧家少爷，以阿绿的身份，做正室似乎是不可能的，何况那萧家少爷如今正得万岁爷喜欢，又才刚立了功，若被提拨成御前统领，那随后便会指婚，皇上指婚，那定是非富即贵，像阿绿这样的人，就算能嫁进去，也只是做个妾而已，只是做妾，阿绿肯吗？
佟裳有些疑惑了，看着阿绿苦哈哈的脸，她还以为她是因为嫁不了萧少爷在懊恼，却不知阿绿这会正是害怕嫁萧少爷才这样。
***
在佟老夫人的干涉下，佟家与余家的好日子很快敲定在六月十五，佟裳虽然也觉得事情仓促，却也无可耐何，只能催着周宽尽力快点把上房收拾出来。
佟老夫人因为佟裳办了这件事，对她总是没有好脸色，二夫人那里因为东府的婚事，也渐渐来得少了些。
似乎是觉得继承人的事要黄了，二夫人近来脸色也不如原先红润了，看见人也没什么话说。
这天下午佟裳照例到上房那边看施工进度，刚走到那边院子，就看见两三个人远远从月洞门里过来，佟裳看着二夫人身后跟着的那人，几乎有些认不出了。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怼。
佟裳自动忽略了她这些情绪，如常上前请安，二夫人依旧冷淡地恩了一声，倒是佟佳仪皮笑肉不笑地对她道：“妹妹这一向可好呀，怎么我看妹妹好像瘦了一些，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呀？我听说易大人许久不来了，不知是不是忘了妹妹？”
听出佟佳仪奚落的语气，佟裳的道：“劳姐姐关心了，妹妹在府里吃得好睡得好，没什么不开心的，倒是姐姐愁眉不展，新婚燕尔，难不成是姐夫那边有什么有苦难言的事？”
佟裳最近虽然一直在东府，但也听说过西府里的事，听说佟佳仪嫁过去之后才发现那慕容彻早有三房妾室，其中有两个已生了孩子，而且佟佳仪嫁过去这么久，那慕容彻一直没有过去跟她圆房，所以佟佳仪回门的日子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回来。
佟裳的话无疑是戳中了佟佳仪的痛处，只见她脸上扭曲了一下，露出一个极狰狞的表情，看着佟裳的眼睛里恨不得立时能飞出刀子来，“你……”
“哎呀，姐姐，妹妹只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姐姐不会当真了吧？”佟裳掩唇而笑，说完也不再废话道：“时间不早了，妹妹还要赶着过去看工地施工进度，就先失陪了，二婶子跟姐姐慢走啊。”
佟裳说完施施然离去，也不理她二人的脸色是不是难看到死。
直到她走出去好远，佟佳仪仍旧紧握着双拳，久久地看着她的背影，“佟裳……你这么害我，总有一天我要加倍奉还。”
二夫人就这么说出了她心里一直忌讳的事，佟佳仪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即低下头去。
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是不说话，二夫人也猜到了二三分，当即拉下脸来道：“他不进你的房间，你是木头啊，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佟佳仪臊得面红脖子粗，小声嗫嚅道：“他不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去强拉了他来吧。”
二夫人听了这话，简直气得倒仰，按理说他们西院那边也有这样勾心斗角的事情，佟佳仪是她的女儿，平日里跟在她身边，难道就看不见秦姨娘周姨娘那些人是怎么争宠的吗？怎么这点子小事还需要她手把手教吗？
想到此，二夫人深恨自己平时教女总让她们谦卑知礼，没教给她些争宠谄媚的技巧。
佟佳仪这次回娘家，本就带着几分求救的心情，到了这会，既然话题扯开了，她便也不再特地挑时候去说，索性这会子同她讲明了，“娘，女儿不求他永远对我好，只求将来能有个一男半女，稳定住正室的地位，以后那些妾室就算想要兴风作浪，也由得他们去吧，反正……我有孩子就够了，那些世族大家里，有多少人都是守着孩子过日子的，女儿也可以。”
“没出息。”二夫人当即啐了一口，“我费了那么大力气让你嫁进慕容家，难道的就是要看你在那里守着孩子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