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敬召皇帝才是我的父亲,我的娘亲,是娴妃。”这个秘密,这世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藏了二十多年,那压抑了二十多年。
他身上背着的,是杀母灭国之仇。
如今的沧澜国,就是让他真正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秦九月看着百里箫何,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或许是她一下不适应这样的一个结果,还有百里箫何眼底里的那份情绪,隐忍而悲怆。
在这一刻,她真正的明白了百里箫何肩上所背负的东西,远远的比自己过去想像中的要沉重太多太多。
认贼作父,忍辱偷生,这二十多年来,他受的不仅仅是龙翰那假兄长的各种欺压,他受的,更是那心里一次又一次的隐忍之痛。
羽翼未丰,他只能等,只能等!
“十夏族的人生来体质就不同,我生来之时,身体就不好,大概是与我娘亲娴妃断了族脉有关,身体常年冰冷,无论吃多少药都没有用。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我的命却是出奇的硬。自龙翰上位之后,无数次想要致我于死地,但结果我都活了下来,最后阿婆施了一些小计,让龙翰听信了留一亲脉可固江山的话,我之后才得以安然苟活,虽然那么多年里,龙翰还是会不停的试探于我。”
“天之子,是什么意思?”秦九月记得,那次在边域战场的时候,那个用毒的老头儿是叫百里箫何为天之子,还有绿芽也是,天之子在十夏族里,意味着什么呢?
“在十夏族里,分三脉,天脉,地脉,世脉。每一脉里都会有天定之主,在出生之时就会有天生之灵力,而这人,就会成为自己那一脉的宗主。三脉为天宗,地宗,世宗。而这三宗之中,由主脉的天宗为一族之长。娴妃离开水月山之前,是当时的天宗,本应继承十夏族族长之位,但却因为敬召皇帝而废弃了自己的一切,离开了水月山。在娴妃离开之后,天脉便再无天定之主出现,天宗的位置也一直空缺着,而族长的位置,则由次脉的地宗代替,也就是你那天所见的那个女人,夏青丝。他们之所以叫我天之子,是因为在我的身上出现了天定之主的灵力。”
天定之主的灵力!
秦九月现在算是明白百里箫何的修为为什么这么高了,因为从出生开始他就已经有了灵力,而其他的普通人则需要出生三年之后才可以有没有灵根。
“那你的病,是什么病?”
“不知,十夏族的鬼医并没有告诉我是什么病,只知想要医治,三年剥筋,七年削骨,能不能活,还得看自己的本事。”百里箫何想起六年多前所经历的三年之剥筋之苦,那种前所未有过的痛苦,仍然让他心惊胆寒。
“剥筋削骨?”秦九月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你不用担心,至少还有方法治,不是吗?”他看着她的表情,安抚道。
“所以现在,夏青丝和绿芽来带你回去,是要带回十夏族削骨?”秦九月算是明白了。
百里箫何点了点头。
“那这契血印又是怎么回事?”秦九月看向了百里箫何额头上那如血一般的印记。
“十夏族的人从千年以前就开始记恨外人,所以族里有规矩,族人只能与族人在一起,凡是与族外之人有过鱼水之欢的人,额头上就会出现契血印,在十夏族里,契血印象征着耻辱。有了契血印,几乎代表着,不再是十夏族的人。”
“百里箫何,你是不是傻啊?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这些,你要是早告诉我这些,我就不会……”秦九月此时心里一百个一千个后悔。
十夏族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了,他却切断了自己所有的活路。
秦九月终于知道绿芽为什么会这么恨的来杀她了,换作她是绿芽,也一定会那样做的。
“或许是真的傻吧,但是,却不后悔。”百里箫何轻笑了一声,“我这一生都过得很辛苦,大概只有那一夜,才不顾一切的去做了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秦九月:“……”
百里箫何的话,她既然无言以对。
“九月,如今,你知道了这些,你后悔你六年前的选择吗?”他一直没有告诉她这些,只是觉得时机还不够。
又或许,沉默了太久,这些已然习惯埋于心底。除了阿婆完完全全的知道这一切之外,秦九月是第二个人。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六年前让你悄悄的离开了。如果可以从来,六年前我就会跟着你一起进京都。”她只有遗憾,遗憾在过去的六年里,自己没有在他的身边。
他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我很庆幸,六年前遇上的人是你。”
冷漠了太久太久,也许只有在对她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的温柔,明明最开始的打算是养颗好棋子而已。
……
秦九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百里箫何真的是个坏人。
又是一次的温存缠绵,天亮了,她醒来看到的只是桌面上的一张纸条:九月,我走了。
和六年前一样,一声再见都没有,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桌面上的这张纸条。秦九月心里突然之间就落了空,看着床上还折皱的床单,还想着昨夜他在耳边的呢喃细语和柔情。这人的多情与绝情怎么就能这么融洽呢!
坐在窗台边,秦九月看着窗外的晨光,久久的出神。
百里箫何走了。
这一走,或许是半年,或许是一世。
除了那抹落寞之外,她既然没有多大的悲伤,就像是她从来都不担心他会不回来一样。她说过,半年,一年,两年,或者是六年,她都会等。
她不要帮他扛那么沉重的包袱,他是个大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他应该回来继续背负着这些,而她,只想做他身边那个陪他到地老天荒的小女人。
“九月,你坐在那里很久了,我为你彻了一杯热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箫何?”秦九月听到说话声时,整个人一愣,一回头便看到正端着一杯热茶放到桌面上的百里箫何。
一如往常白衣倾城,长发如瀑披散,身子笔挺,绝代风华。
秦九月立马起身跑过去拉住百里箫何的手,“箫何,我还以为你走了,你……”
秦九月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她细细的看着眼前的百里箫何,一会之后,她猛的就放开了百里箫何的手,身子连退几步,充满了防备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是谁?”
眼前的人,不是百里箫何。
是的,不会错。
虽然外貌看起来是一模一样,但是她刚才感觉到了,气息是完全不一样的,还有他的眼神,不是她所熟悉的百里箫何。
“还是让九月姑娘看出来了,看来我做得还是不够好啊!”面前的人突然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朝秦九月微微鞠礼。
这声音……
“你是文觉?”秦九月诧异的指着眼前的人说道。
之前见过几次的文觉,就是在这皇刑寨里管理事务分配的文觉,是百里箫何的人。
“让九月姑娘见笑了。”文觉彬彬有礼的挥了挥手,然后秦九月的耳朵边就传来了百里箫何留下的秘语传音。
秦九月认真的听了一下,话不多,但是百里箫何的交代便是在他离开之后,由文觉化身他的模样代替他应付一切,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文觉会帮助她和保护她。
听后,秦九月呼了一口气,“百里箫何这个人也真是的,这些话就不能亲自对我说吗?”
“九月姑娘,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吩咐我就是了,表面上,我会以主子的身份应付着一切,无论在皇上那边还是别人的那边,定然不会让人察觉到异样,九月姑娘只需要像平日那般便可。”文觉说道。
“那么你在这皇刑寨里的身份呢?”秦九月问道。
“半月夜不小心喝多摔死了。”文觉回道。
秦九月:“……”
这死得还真是随便!
“文觉,你这易容术挺厉害的,如不是我跟箫何过于的熟,怕是也要被你骗了。”秦九月再仔细的盯着文觉看了一遍,不管怎么看,在外表上是绝对看不出文觉的易容有什么破绽,仿佛眼前站着的人就是百里箫何一样。
“文觉本事不多,但易容术和模仿术却是最擅长之一。如有其他让九月姑娘觉得与主子不同的,还请告知。”文觉说道。
“外貌一样,说话的声音也一样,基本没有什么问题,我能察觉得到,是因为我跟箫何……”秦九月想说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口,好像……下面的话说出来有点不妥啊!这房中之事……咳!
“文觉明白。”文觉是个聪明人,秦九月没说出来的话他都知道了。
秦九月是尴尬得脸都红了。
“房间,等下我来收拾。”文觉看了看那还有些乱的床……咳,主子好像有交代,让他多照顾照在秦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