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深深的叹息,“哎!”他愁容不展,如同有一口气怄在胸腔,但他的神色并不慌乱。他探起身子,把旁边单人沙发上放着的一套衣服和抱枕拿到身边,对齐天说,“先坐吧。”他把刀翻过来,开始磨这一面了,锃亮的刀身反射着冷艳的光芒。
男子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热情迎接齐天他们,他非常的有礼貌,不过显然心事重重。
普尔曼站在门口,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看看齐天,又看看帕特。最后,他关上了门。而帕特站在他的前面,观察整间屋子,与家族在瀚海别墅为海顿买下的房子相比,这儿更加的像家。尽管房子不贵,但装潢却如同上千万的别墅。有奥尔良风情,也有足够的中华风格。令人觉得非常的温馨,这儿倒处布置着相片,十几个巴掌大的小相片装裱着黑色实木框。以及最明显的,整间客厅最大的相片。海顿与男子的合影,在男子背后的墙上。
帕特走了过去,站在那张合影前,实际上屋子里的所有相片都是他们的合影。右下角上标注的日期是四年前的正月初七早八点。照片上的海顿还没有发福,那时候他身材削瘦高挑,面色黝黑,瞳孔深邃,理着精致的背头,两侧剃的非常干净。男子站在海顿的前面,他比海顿矮了一点,海顿用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肩膀叠着肩膀,脑袋歪着碰在一起。绽放着大大的甜蜜笑容。男子的相貌变化并不是很大,只是发型有了改变,由长发变成短发。依旧帅气。
齐天同样观察了房间,他向前走,看见卧室中共有三具死尸,算上客厅的,一共是四个人。卧室的床头上也挂着海顿和男子的大相片。像是美术博物馆似的,所有相片如同艺术品,它们所挂的地方在视觉角度出发觉得非常舒服。且有专门的小灯安置在相册附近,打灯光在相片上。
齐天只稍一犹豫,便向前走出几步,坐到单人沙发上。他直接靠在沙发背上,这是最舒服的姿势了。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茶几边的那具死尸,他观察着,死尸的脖子上有刀口,除此之外毫无伤痕。单单凭借这样一刀而夺人性命的身手,绝不是默默无闻之辈啊。齐天这样想。
他再度看男子,又看看帕特,再看看普尔曼。他俩非常拘束,且普尔曼盯着地上的死尸有些发毛,他离那远远的,站在了门口的鞋柜边上。
“人都是你杀的?”帕特走到卧室门口时,看着里面的尸体怔了怔,进而扭头来问男子。帕特觉得有些头大,他是没有杀过人的,没有看过死人的,甚至没有开过枪。此刻他庆幸老头子素来不允许他们插手污手的生意。他盯着尸体有些胆惧,血液是那样的刺眼,呈现着令人胆寒的深红色。
帕特似乎闻到了肉体腐烂的味道,似乎看见蛆芽在似泥巴的烂肉里翻腾。他的心脏砰砰直跳,极快速度的把头扭向一边,把身子一百八十度的转了过来。他愣神一霎时,看着男子,男子也因他的动作而看着他,但手上不停的磨着刀,男子的目光和帕特的表现相反,轻松而带着嘲笑。
二人对视,沉默片刻,末了,男子收回目光,把磨石立起来,将上面的污水用旁边的白色手巾擦掉,又将磨石放平,洒了一些水刀青涩的磨石上。他开始磨刀尖,左右交换的蹭。
帕特想走近点,但他在靠近那具尸体时,缩回了脚步,往后稍稍。心生退缩与恐怖,猛地感到身后仍有死尸,他快步走到齐天旁边。他看着对面的普尔曼,觉得普尔曼是聪明的,没走近来,只是在门口站着。屋里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下脚,鲜血迟早会流满地板。
齐天翘起了二郎腿,这是他和孔芳学会的,继崔康的酒之后的第二个恶习。此刻他留意到雨停了,外面无风无雨,太过寂静。他说道,“刀法非常啊,一刀断喉,容不得半点的时间啊。海顿是布雷迪家族中优秀的年轻一代,但只是优秀。”他的话锋一转,“你的刀是一把好刀啊。”
男子自嘲的笑了,哼哼两声,他抬起头,又是一声长长的沉重叹息,“再快的刀,也得来杀人啊。杀人的刀是杀的越多越锋利越亮越寒,宰畜牲的刀越用越钝。”
他的话令帕特很不舒服,帕特这才看见茶几边那具死尸身下盖着的一条长长的血印,是爬行时脖子上留下的。人是在齐天所坐的沙发边死的,爬到了茶几边才算死绝。他或许因划破喉咙而窒息,边爬边发生呜噜乌噜的声音。帕特的背后仿佛生出了芒刺,他收回目光,把视线落到那些大大小小如艺术品的相片上。
男子的模样显的太年轻了,真较起真来,他的脸蛋宛若和帕特一个年龄。而帕特不足20岁啊。杀人与杀人的轻松甚至是一套独特的对刀的想法,都颠覆了帕特对海顿的认知。他不是素来谨慎小心吗,又为什么和一个疯狂的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帕特已经忘了他来的目的了。
齐天不知道帕特的想法,否则他一定会告诉帕特,谨慎不同等于胆小。齐天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说,“我们这次来是有目的的。”
男子抬头瞥齐天一眼,把弯刀往桌上一扔,砰汀地清脆一声。他抽出几张使纸巾擦擦手上的水渍,将纸巾揉成团扔到桌上,它咕噜咕噜的滚到地上,落进血泊中,纸团开始舒展,缓缓沉进血里。男子往后一靠,布艺沙发陷了一些,他爽快的说道,“齐能有什么需要海顿的帮助呢?海顿只是布雷迪家的一个小人物而已。我们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呢。”他仰头指指地上的尸体,“看看,多猖獗,多怪异啊!”
他扭头对普尔曼说,“进来吧,坐下,或者站着都随意。否则海顿会责怪我怠慢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