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或许能平息内心的颤抖也能令奔腾的血液冷静下来,这是它的天生天赋,解决许多的困难,也有将人一直停留在一个状态里的能耐。不论是高层人士还是底层人士,它都是必备的物品。或许大口大口喝的农村家酿烈酒更适合现在的情况,用来平复孔祺睿的紧张有着超强的效果。
齐天邀请三个孩子饮酒,他们纷纷坐在吧台里面,面朝郭瀚光,这大概是有理由的。尽管无法避免的总会看见郭瀚光的脸,尽量低头就是了,把后背对准郭瀚光心里发凉。烈酒下肚,心还是颤抖着,孔祺睿始终不相信郭瀚光已经死去了。他杀人了,尽管他心里已经有所觉悟去杀晋京武行的头牌,但那完全是两回事啊!两个性质!他现在手里沾满鲜血的罪人吧?
惊慌无措,似迷茫小兽,他抬头,一双眼颤栗,不安地问道,“齐天哥。我是罪人?我杀人了?”说着,不由已经自己确信了,震惊地说道,“我的手沾满鲜血——非我情愿。”
孙由与黎宇停下动作,酒杯都只是沾着嘴唇。孙由强忍着不安所带来的颤抖,左手把住右手手腕,将酒杯扬起,酒滑进喉咙,跌进胃部,辛辣而火热。
齐天拍拍孔祺睿的肩膀,诧异地看他一眼,十分理解的点了两下头,劝慰道,“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简单、粗俗、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只是我们成了主人公。千万别惧怕,恐惧是可以传染的疾病。你会把它传给你的同伴、亲人以及所有与你接触的人。它无法遏制,即便是身为源头的你也没法控制已经传染出去的恐惧,所以别让它流窜出去。”
他说了一句冷酷的话,“杀人了就是杀人了,所以千万别去躲避。如果你觉得这不好,不对,违背道德,违背法律,违背所读过的书以及听过的道理。我劝你睁开眼睛仔细的看看你目前的这具死尸,如果我们单看他的外表,他儒雅的像个大学教授,是那种无论怎么愤怒都不会说脏话或者动手的人。这就大错特错了,他是魔鬼的儿子,魔鬼的儿子也是魔鬼。”
齐天如此奉劝孔祺睿,否则这将作为噩梦令孔祺睿辗转反侧,日夜难眠,白天蛰伏,夜晚神出鬼没,在黑暗中恐吓他,日如一日的在精神上打败他。按住孔祺睿的肩膀,扫视孙由与黎宇,他说,“愿你们三位共勉。人生就是有这样的阶段,想想他稍许时刻前向孔祺睿动手不也是没有犹豫吗?要不是孔芳华有所谋划,我们现在只能在太平间悼念孔祺睿最后一面了啊!”
他注视郭瀚光的尸体,儒雅的面孔,他穷凶极恶、笑里藏刀、杀人不眨眼、步步为谋、彻底沦为郭建邦与四合帮的帮凶、是罪恶的鹰犬——但也爱弟弟,也有着自己的意志而甘愿去贡献一切。
那场景历历在目,他环住自己的脖子,企图勒死自己。明明感受到用尽了全身力气,但却差了许多。换做是郭瀚明就得逞了啊,郭瀚光那瘦弱的身子所积累的力量也是羸弱的啊!他一定知道没有力量足够杀死自己,为什么又非要那么做不可。简直就是傻子一样的举动啊,即便是没有孔祺睿在场,他也能够轻松简单的挣脱郭瀚光的锁喉而反攻啊!
他的声音低沉,很轻,充满力量,当双手紧紧束起时,趴在齐天的耳边说道,“他是弟弟啊!混蛋!”
这大致算是遗言了吧。
孔祺睿的蓝鲸已然插入郭瀚光的肋骨腰侧,噗嗤地声音震耳欲聋的响起。他的动作一僵,痛的挺起脑袋,力量在消退,手缓缓地松开,脑袋重重地搭在齐天对肩膀上。他临终的一句话如同破灭的泡泡,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他是弟弟啊……”
一个疑问在齐天的心田滋生,郭瀚光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坐到这辆车上的。他那么谨慎,不会轻松大意。而一路上他又是那么的平静,默默寡欢,一直看着窗外,毫不慌张。
记忆有些模糊了——“那个家伙一直都放肆的很,又很狂妄啊!但他却也有一颗爱我们的心,尽管面目上冷冰冰的。如果是他所说的话,我愿意相信他,他比老大与老二要靠谱的多啊!既然如此,他所说的关于你的事必定也是真的了。”这幅片段忽地钻进齐天的脑海,郭瀚光相信郭瀚明所说的话,深切的相信。那一幕他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就决定好做这件事的,突然决定还是临时决定。
令齐天想不通的地太多了,他为何没有失禁。原因只有一个,他早就清空排泄物,而且是彻底的那种。难道他早就预料这样的时刻了吗?所有提前准备了,他确实是个干净的人,不希望自己死后太过于丢脸吧。
起初的血液参着一些绿色浓汁,那一刀恐怕插入了胆囊。难道是因此而丧命吗?
郭瀚光的尸体忽地向左下,面颊挨着沙发,左手垂下来搭在地板上。孔祺睿吓尖叫了一声,他们仨具是一样的反应,身体极力的向后靠着酒架,瞠目结舌地凝视郭瀚光的尸体。随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推了尸体一下,他如麦谷一般跌落沙发,摔进血泊里,最惊悚的是他的脑袋协同一声骨骼响动的声音歪向吧台,他跌下来的时候眼镜就掉了下来,跌在他的手边。此刻,他的一双眼睛,黑亮如研开的墨汁。对上了孔祺睿是视线。
“啊——”孔祺睿大叫一声,猛地站起来,似乎被人大力的推了一把,他撞向身后的酒架。酒架上的酒瓶开始摇晃,最高处一瓶装满白酒的玻璃酒瓶跌了下来,砸到他的头顶,破碎。他感到一阵眩晕,酒液顺着头顶流下,辛辣的味道令他霎时间屏住呼吸。痛感在头顶以点的方式发散,灼热的血紧随而至,淌下来追赶酒液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