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准备到上次与程泊熙谈话时发现科尔踪迹的那间餐厅用餐,多日的闲暇并没给他带来倦怠的轻松感,反而使得他将恢复好的抖擞精神都暗暗地用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涌动暗潮。真是个好天气啊,晴朗天空,云彩都没有几朵,瓦蓝瓦蓝的天幕配合暖风,令人陶醉。心情也莫名的好许多,坐在靠近窗边的餐桌,看着外面的行人们等待就餐,医院附近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很多啊。他所坐的地方可以看到在公路靠近行人路之间有一条长长地非机动车路停着一百余米长、二十几辆的机动车长龙,最前面的排在医院的入口处,末尾的车直达街口。
排队是齐天所厌烦的事情中最加讨厌的。想到这里,他想到了令他觉得避免了麻烦的事,克里斯蒂安的配合使事情的进展顺利许多,另外一个沉重的消息是由前几天山所汇报的,在晋京学院内以及附近已经有一些可疑人士了。如今克里斯蒂安吐露出多一点的消息,几百斤炸弹下去,有恃无恐,尽管让他们去争夺吧,到时候炸了桥就是。
黄澄澄地炒面送来了,一大盘。嘴里发干,急忙地要了一杯水。润了一口嗓子,觉得没什么味道,实在平淡无奇。于是要了一杯酒,不见瓶子他是没有崔康闻味儿就能知道酒水品种的那种能耐。他只能闻出酒烈与不烈,无非味道呛鼻不呛鼻,要说度数,倒是也能凭借感觉蒙一个,时而也有对的,仍是错的较多。稍后,虾仁送了进来,比指甲稍大,颜色白红交加,白地似珍珠,红地似烈火,他使调羹舀着朝嘴里送。几口解馋后,才使筷子一个一个地夹着吃。
菜已吃的差不多,程泊熙打来了电话。委托齐天带些橙子回来,且特意强调,要新鲜的。
齐天不解,本来是要询问详细。程泊熙解释道:“捎带给克里斯蒂安的,不用带太多,吃不完会烂,这东西还是新鲜的好。如果你方便,就顺带买回来一些洗浴用品。”
后面的要求,程泊熙没做详细解释。齐天一并的答应下来,大概是程泊熙得知克里斯蒂安恢复好后即将离开的事情了,所以有所提前准备。毕竟如今的克里斯蒂安浑身都是药水的味道。
齐天本身对此没有许多看法,任由程泊熙的善良而已。他心里算计克里斯蒂安走上一条初宽后窄的复仇道路。复仇不是一件人道的事,它会令花不美草不绿,一切都是灰色与无望的。可促进以及衍生仇恨本来就是出于不人道而真实发生的。心里对自己说,人各有命,他即是杀了奥琳娜,也是救了奥琳娜,给她自由与洒脱。一同也救了克里斯蒂安,只是他自己硬要走上一条复仇的路,别人拦不住。如果他能放弃一些不快活的事重新活着,齐天不会反对,他基于借克里斯蒂安之手找出背后组织的想法只是顺带,最后还是得他出面来解决组织。总归,克里斯蒂安欠齐天,不是齐天欠他。
医院里有超市,虽然不大,可应有尽有,在大厅的必经之路上,人来人往,门口常常蹲着挂号的病人家属。医院里是最没有规矩以及仪态的地方,蹲着、倚着、靠着的人四处都是,他们都是劳累了一夜等挂号的,站立着脚跟疼、蹲下来小腿酸、靠着墙又没有那么多墙给靠。住院部比门诊部还略严重,会把好人也待出毛病,除非只是探望一眼。如果一起照顾病人做陪护,那么第一天还是来时的模样,红光满面,干净整洁,能一眼分辨出病人与非病人。等第三天,陪护变的蓬头垢面,个别精神状态比病人还萎靡许多。吃喝不忌、睡白天撤晚上搭的简易床,哪还有精力照顾仪态与规矩了。
买了一些橙子,价格比外面小贩卖的要贵一些,却也没看出来有多新鲜。每个水果坐地架顶上都有灯,在超市里看倒是果皮锃亮,水汪汪地。一旦拎出超市,即刻失去一些光泽。一路走的缓慢,并不急促,等了两台电梯。用餐时间,电梯使用的次数与乘坐的人比平时多一倍,即便是六台电梯分出楼层同时运作,也没太多缓解这样的情况。第一台电梯下来时,齐天已经乘上去了,可忽然有急信,电梯管理员接到通知,需要到8层接一位即将手术的病人。于是齐天等人被请下来,第二台电梯时,才如意的回了克里斯蒂安的病房楼层。
程泊熙已经在电梯口恭候多时,齐天下电梯后,热情地接过橙子。望着又大又圆以及电梯内部洋溢出的高度数灯光所润色的橙子,叹道:“它肯定得甜。走,回病房吧。我们刚刚从太平间回来,克里斯蒂安的情况还不错吧,还算是不错啊。我觉得非常好,起码没有表现出过于激动的情绪。”
齐天随着程泊熙往前走,惊讶的说道:“你很不对劲啊。按照你的性格,所提的该是克里斯蒂安没有情绪激动——你很失望。他太过平淡,显的奥琳娜夫人与他们之间的爱情仿佛不是十分重要啊。”
得知自己在齐天心中的鲜明形象,程泊熙不由觉得好笑。手搭到齐天的肩膀上,反问:“我就是这么个迂腐的人?不明事理?你所说这种情况是成立的,一旦失去时莫名的悲痛,可时间不需太久能匆匆的愈合。可是啊,”他摆摆手,故作嗟叹,实际上得意洋洋,态度坚决地说:“克里斯蒂安万万不是这样的人。”
齐天静等程泊熙做解释,程泊熙确实有解说下去的趋势。他想程泊熙的嗟叹是叹他理解的不够全面,会错了克里斯蒂安的意。他伸手援了程泊熙一把,说:“请说。”
程泊熙道:“克里斯蒂安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都说哀莫大于心死,他是心死了。想哭,想难过,不是大哭大难过了。还叫他哪样,非再死一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