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回到岸上，来势汹汹的暴雨开始有减弱的趋势。
海浪拍打的声音跟呼啸的风声混在一起，海上水浪翻涌，波涛汹涌。
沈知南把吴童从快艇上拉出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站在岸边，海浪拍打着他的脚底，天气依然恶劣，却没先前那么可怕。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想要取根烟出来，等摸到了湿透了烟盒，才反应过来。
沈知南回头，见吴童就坐在他身后，不知道是因为受了惊吓的缘故还是冷的缘故，他的身体一直抖个不停。
“上来！”他走过去背对了吴童蹲在他面前。
吴童惊了下，瞪着眼摇头，“我自己能走。”
“上来，我背你回去！”沈知南带着颤音的声线带着一贯的不耐，吴童抿了下唇，搂上他的脖颈。
沈知南反手抱着他的小腿，将另一只手里的手电递给他，“打光！”
吴童举着手电，银白色的光束从沈知南耳边倾斜而下，照亮了眼前的路。
身后，湿塌塌的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大叔？”
“嗯！”
“这次，谢谢了。”吴童趴在他肩膀上，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耳边，又热又痒，五个字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羽毛在他心上飘过。
身后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半边天，紧接着雷声炸响。
趴在他身上的身体轻轻的瑟缩着，湿漉漉的脑袋贴着他的脖颈，沈知南抱着吴童腿的手紧了紧。
他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离得海边远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得密集。
吴童突然出声，声音仍旧很轻，“大叔，你怕过吗，怕过水吗？”
沈知南抿紧了唇，沉默了几秒，吴童像自言自语一样的继续道，“刚才，就在刚才，我怕，怕水，很怕，你呢，怕过吗？”
危及生命的恐惧，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本能的恐惧，吴童的害怕只是原始的，本能的恐惧。
他呢，他的恐惧源头呢？沈知南在心底反问。
“怕过！”过了很久，他才听到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
“大叔……”
“你会因为这次的害怕放弃游泳吗？”
“不会！”吴童不假思索的回答，他道，“恐惧不是放弃跟失败的完美理由啊，在人们眼那或许只是怯懦的一个借口。”
沈知南沉默了，他盯着脚下的路。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落在积水下荡起一个个细小的涟漪。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稳健，吴童低头，目光从晃动的光影下穿透，青色的胡茬错落在他的脸上，刚毅而坚韧。
看着酒馆那盏明黄的灯，离得自己越来越近，吴童无意识的收紧了手臂，搂住了沈知南的脖子。
沈知南上了台阶，把人放下来，揉了揉腰推门。
这个点儿，酒馆已经到了关门的时候，楼底空荡荡，只留下一地欢愉后的狼藉。
吴童跟在他身后进屋。
“上楼换身衣服歇着吧。”
吴童停住迈上楼的脚，回头狐疑的看着他，“你不上去？”
“我抽根烟，你先去吧。”沈知南脱下湿透的上衣，坐在了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白酒。
闻言，吴童转身正要往回返，沈知南皱眉，沉声道，“上去吧！”
他咬了咬嘴，迈步上了楼梯。
沈知南点上烟，深深吸了口，烟雾在眼前弥散，他半眯的眼变得迷离。
“恐惧不是放弃跟失败的完美理由啊，在人们眼那或许只是怯懦的一个借口。”
路上吴童在他耳边说的这句话，停留在他脑海里。
也许并没有多在意，他弹掉烟灰，无声的叹了口气，活着没有返回键，所有的假设全都只是一番幻想。
所有决定都是自己做的，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他确信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烟燃到了尾稍，沈知南想，他跟吴童，始终不同。
屋外，风熄了声，一夜的雨渐渐下过了劲儿，周围回归了寂静。
几杯酒下肚，灼热从胃里一路烧到头，他有些困倦，趴在空荡荡的酒馆里，合上了发沉的眼皮。
吴童在楼上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等人。
坐了一阵，楼底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实在坐不住了，开门下楼。
沈知南睡的正沉，吴童站在旁边看着他，打心里觉得睡着的沈知南是一头沉睡着的狮子。
他想，总有一天，这头狮子会彻底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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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一夜阴霾终于散尽，大早太阳就露了脸。
沈知南被一身温热给燥醒，睁开眼，阳光刺眼，他抬手挡了一下，眼前的阳光被一道欣长的身影挡住。
“大叔，你醒啦？”
“不醒难道是梦游？！”沈知南瞥了他一眼，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才想起来昨晚他是在楼底下睡着的。
“你把我送上楼的？”
“不是！”吴童拿白眼丢他，“是梦游，梦游从楼底上了二楼，脱了湿衣服躺在了床上。”
沈知南舔了舔嘴，没话怼人。
“大叔，麻烦你再梦游着把饭吃了吧。”
吴童摆上碗筷招呼他，沈知南挪了两步，坐在来。
餐桌的早餐是热粥，白米咸菜，简单却撩人胃口。
沈知南专注的吃饭，话突然就少了下来，吴童忍不住看他。
“吃饭，看我干什么！”沈知南低着头，眉峰瞬间蹙起。
吴童撇了撇嘴，“你都没抬头，怎么知道我看你！”
沈知南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脑顶，“我这儿长了只眼，行了吧？”
吴童憋着笑，埋头塞了勺子大米粥，憋不得，还是发出“呼哧呼哧”笑声来，憋的快要喘不上气来，他终于噗的一声给笑出声来。
外面骄阳透窗，洒进来一室的明晃晃的光，打在他泛红的脸上，那个笑就像那早上的光，晃啊晃的就晃进了沈知南心里。
他抬起头来，昨晚在心里准备好的那句话就要脱口而出，吴童举着纸巾擦嘴，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一时间，沈知南到嘴边的话忘在了脑后。
吴童抿起嘴来，没有再笑，他的眼神停留在沈知南的身上，似乎猜到了他有话要说，在等他接下来的话一样。
沈知南张了张嘴，那句话还保留在喉咙里。
“大叔，你是有话跟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