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吴童下楼的动静,沈知南翻了个身,无端端的总想叹口气,到嘴边他还是压了下去。
心里多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嘴上说着想把吴童赶走,心里却又不愿见得吴童走,这别扭劲儿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吴童在垃圾桶里特意留意过了沈知南扔掉的烟盒,按照他的习惯买了一样的烟往回走,这场乌龙到这儿就算是结束,他轻手轻脚的进屋,把烟放在床头柜上,又拉开了抽屉把找零的钱塞了进去。
沈知南躺在床上睡觉,两点左右,外面热气蒸腾,不适合出门,吴童百般无聊,靠在窗台前吹热风。
门前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能清楚的听到不远处树上蝉在乱叫。
吴童抬头看了眼天,还是蓝的不见一丝杂质,像极了训练馆的泳池。
他盯了一阵,却不知道沈知南早在他进门就醒了,正转了个身,盯着他的后脑勺看,直到烟瘾犯了,忍不住这才坐起来, 拆了烟盒,在桌上磕出根烟来,塞到了嘴里,点火。
闻到烟味,吴童才从恍神中回神,转过身看着沈知南道,“大叔,你醒了?”
“寻思什么呢?”
“没什么,闲着发呆!”吴童顶着那脸没心没肺的笑,懒散的应了一句。
沈知南白了他一眼,“没什么,没什么你当什么望夫石!”他说着话喷出口烟来,吴童还是不够习惯,乍的闻到烟味,本能的皱了下眉。
沈知南站起来,替他把另一扇窗也打开了。
吴童俯下身半爬在桌子上,显得越发的懒洋洋的没什么活力。
“没让你吃饱,饿着你了还是怎么着的,一副懒鬼像!”沈知南靠着窗站定,将手伸到了窗户外,袅袅的烟气顺着窗往外飘。
吴童埋了埋脸在小臂上,隔了小半晌才露出半张脸来,他朝着沈知南的方向看了眼,见他竟神色平静的耐着性子等自己应声。
他犹豫了下,终还是开口,“大叔,我是自由泳的运动员,至于成绩,你也看见了——”
掩饰尴尬似的一摊手,吴童对自己能够这样平铺直叙的说完这句话,感到些许的吃惊。
他打量着沈知南闻言之后的脸色,却见他毫无波澜的弹了弹手上的烟灰,问道,“然后呢,输不起,就跑这儿来了?”
吴童敛眉,打断他否决道,“没有,不是输不起!”
“不是输不起?”沈知南吸了口烟,哼笑了声,将脸转到的窗外。
蓦地,一室安静。
吴童舔了舔唇齿,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输不起吗,好像也不是这样,他的确认定了自己不能输,不会输,可能又真说输不起,心里总也是别扭的。
沈知南笑了声,打破这个份特别的沉寂,“不是输不起,那就是赢不了。”
“大叔,你有必要这么打击我吗?”吴童爬起来,两只手捧着一张丧气十足的脸。
沈知南看了他一眼,将烟头按灭在窗台上,拍了拍手坐到了他对面,“小子,不是我打击你,就你现在这一脸衰相,满脸都写着输不起,我还能蒙着眼不去看?”
吴童揉了揉脸,冲沈知南笑,“这样是不是好多了,用不用我再唱个歌助个兴。”
“滚!”沈知南抬脚,吴童下意识闪躲,就听他道,“胜败是常事,这还用人教?”
这的确不用人教,但是不为输赢的参赛会有意义?还有荣誉可提?
一旦关乎输赢荣誉,那视为常事的胜败哪有那么容易就看轻了!
他对沈知南的这句话,不反对却也难在心里赞成,他笑了笑,原以为沈知南会继续说些什么,却见他径直出了门。
吴童轻飘飘的叹了口气,能让沈知南跟他说这么多,也算是不容易了,他也不能指望沈知南来开解自己。
现在能有个人,就这样肯听他说这些也就够了,权当解闷。
沈知南下楼,一个人找了个阴凉处抽烟,当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去听别人赛场上的输赢,终究还是不能做的到不动声色。
他尝试着劝别人的同时,曾经赛场上那些画面就会像是放电影一样的出现在脑海里,恐惧与不甘很难分清。
从遇见吴童以后,烟抽的更密了,酒醉的也更多了,反而能睡的着的时候是越来越少了。
他揉着鬓角,将燃到一半的烟给捻灭。
镇上隔壁不远处闲溜达的人见着他,抬手打了个招呼,自己在台阶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阿南,昨儿怎么没开门啊?”
“庄哥啊,昨儿病了,就没开门,来,抽烟。”他派了根烟给庄海,没话题也没打算找个话题来瞎侃。
庄海却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开始絮叨。
“对了,那小子在你这儿干的看着还挺勤快,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沈知南有些意外连他也打听吴童的消息,瞟了一眼,摇头道,“不知道!”
庄海往前凑了凑,继续小声道,“听说没,他在那地方得罪了人,怕是回不去了。”
“听谁说?”沈知南皱了皱眉。
“电视上啊,你没看电视?”
“坏了!”他简短解说,问道,“说了些什么?”
“打人,跟队员不合,不服教练管,差不多就这些。”庄海说了完,想了下,又补了句,“对,还有性格问题,什么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啥的。”
他这段时间消失在大众眼前,起不了息事宁人的效果,反而让好事的杜撰出各式的话题,还真是闲的没事干。
沈知南“呵”了一声,也没有替吴童辩驳一句。
庄海爬上前来,在他耳边道,“你完了给我也要个签名得了,管他火不火,我拿回去给孩子耍耍。”
沈知南有些无语,“算了吧,人是为了耳根子清净躲到这儿来,咱还是别讨嫌了,万一这么一吭声,把人吓跑了,我这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行,行吧!”庄海对他这推脱的说辞也没话说,勉强吭了个声,起身走人。
沈知南把人叫住,指了下快落山的太阳道,“晚上过来玩儿!”
庄海笑了声,摇着手走开。
等他离开,沈知南掐着眉心,心思更重了。
吴童下楼出门,就看到他锁着眉,面前一堆的拧灭了的烟头,他扶了扶额头,把沈知南手里掐着的烟拿了过来,直接摁灭在了台阶上。
“大叔,珍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