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激的宋晓晨回头盯着他看，一挥手还把看台上的谭辉给召唤了下来，谭辉更过分，带满脸的玩味瞅着吴童，还一伸手想在他头顶揉了两下。
吴童扭腰躲开，一脸嫌弃。
谭辉的手搁在半空，嗤了他一声，“一脑袋鸡窝似的杂毛还不能人碰了！”
“怎么着也比你好看！”吴童习惯跟谭辉怼，没有对着宋晓晨那种拘谨，怼起来朗朗上口的。
看着他僵住的表情，吴童笑的花枝乱颤，谭辉磨牙，“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
吴童往沈知南身后退了退，沈知南一扭脸还给让开了，吴童一脸委屈的盯着他看。
“大叔？！”
这一声叫的哀戚戚的，宋晓晨被他恶心的不行，掏了掏耳朵，道，“别恶心，下去活动活动，下午我带人过来。”
“哦——”吴童拖长音下了水，练习之前谭辉教给他的东西。
谭辉教给他的，是借力，不能完全仰仗体能来完成整个运动量，需要力量的合理运用。
简单来说，除去水感的牵引还需要合理安排全身肌肉，游泳虽然是牵动全身肌肉的一项运动，但因为泳姿的不同，身体肌肉的力量发挥侧重点也不同。
力量的全面发挥决定肌肉发力的持续性，因为一部分力量的运用不够好，就会造成主要发力的部位过早耗能量大，导致肌肉酸无力。
然而，这种力量的运用因人而异，宋晓晨只能够做到点到为止，这需要他凭借自己的习惯跟感知来自己调度。
吴童在水里练习，像是曾经感知水感一样，动作不急不缓，只是感受那种力量勃发后产生的运动量。
这个让更多肌肉参与到整个运动的过程，除了感知外，还需要适应。
寻常人习惯性使用双腿、双手和腹部的肌肉力量，包括他同样是在训练中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这个习惯包括了全身力量的调度分配跟已经适应了的节奏，现在要改变这种模式，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跟精力。
探索，改变，习惯，直到适应成为身体的本能，很漫长。
吴童在练习的同时，也在修磨着自己焦躁的心，他现在已经能够体会到将身侧的肌肉加入运动时，带来的特殊效果，游的时候他更侧重于习惯性的调度这股力量，然后将这股力量发挥至最大。
将身体在做这项运动是，对行打破习惯而输入的力量抵消排斥，渐渐适应，然后发挥他最大的功效，这个过程很艰辛，但是效果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美好。
这就是发力的神奇之处。
速度与力量的奇迹！
吴童从水上出来，抹了把脸，大口大口的呼吸，才发觉自己在水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换上气来，环顾四周，见沈知南，谭辉几个全都不在岸边，忍不住皱了下眉，抓着扶手上岸。
脚踏踏实实踩上地面的一刻，膝盖间一阵刺骨的疼，吴童猛地收住脚，立在当地秉着呼吸来缓解这猛烈的痛感。
谭辉坐在看台上面招呼，“嘿，小子发什么愣，上来！”
吴童低低吐了口气，抬腿往上走，见沈知南跟谭辉他们聊得很认真，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阿南说你最近状态不好……”
“没有！好的很！”吴童猛地打断宋晓晨的话。
宋晓晨看了他一眼，“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
“不用！”吴童回答的斩钉截铁，不掺杂半分犹豫。
沈知南盯着他，最后点头，“好，不休息，下午正常比赛！”
他说完起身，朝看台下走去，谭辉突然叫住了他，“阿南，等一下！”
沈知南回过头等着他把话说完，谭辉拍了拍椅子，示意他坐回去，沈知南扫了眼坐在谭辉旁的宋晓晨，坐了回去。
沉默，沈知南坐回来之后，就是退场之后了一般的沉默。
“下午你也来吧。”宋晓晨打破了沉默。
沈知南摇头，“要是为了这事劝我，没必要了……”
他站起来，没有要留下来的打算，谭辉也跟着站了起来，挡在他面前，“好歹让我们知道发生什么了，你这样于谁都交代不过去，老霍跟翔子还有姜舒，一个都交代不过去！”
沈知南站着没动，低着头，很久没有说话。
谭辉拦在面前，始终没有要放行的意思，到最后宋晓晨沉声开口，“他说的是，你这样一声不吭的，谁都没办法交代，连你自己也没法交代。”
到了这一步，沈知南更是没有话说，他笑了声，最后点头，“我是该给你们个交代，你也不看看我现在，怎么给，拿什么给？！”
他指着自己的凸起的小腹，凉凉的笑道，“靠这吗，靠什么？靠我输的个颜面尽失？！”
宋晓晨冷笑了声，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到这个时候就争执不下的场面，“无所谓，你自己过的去就好，不用这么激动的。”
他拍了下沈知南的肩，率先离开。
谭辉跟沈知南对视，沈知南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没能等上他最后的这一句，谭辉苦笑，像是宋晓晨一样在他肩上拍了下，跟在后面离开了泳馆。
吴童眼睁睁的看着四个人最后就剩下了他跟沈知南。
沈知南站着，他坐着。
“大叔，我们回去吧。”他出声，看着沈知南迟缓的点头，站起来拉着他的胳膊走了出去。
一路上，沈知南都魂不守舍，每一次的逼迫跟被逼迫都让人所剩无几的那点精力锐减。
他也想逼迫自己回去，可站在水边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就算是他不畏水，面对泳池，那种由陌生彻底取代从前的熟悉，就足以让他恐慌。
沈知南不是没有逼过自己，不是没有站在泳池前尝试过，那种锥心的失望，他怕他们承受不来。
比起让他们同情自己，他宁可选择让他们厌恶。
霍奕翔就死在他身后，那时候，他明明都感觉到了他游泳时的动作滞慢，他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异样，还是为了那个虚名，放弃回头看一眼的一个瞬间……
从没有跟人坦白过的那段过去，他的愧疚跟谴责，他没有办法下水，不仅是过不去霍奕翔那道坎，他也过不去自己的这道坎。
他的失望跟纠结不比谭辉少一分，可埋在心底的真相，他永远没办法让它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