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三岁的孔小雄,为了替父亲还债,请岁数差不多大的戏子唐小五帮忙,两个孩子演出了一出好戏!
孔小雄把天天有人来家里要债的事说了,唐小五面带愧色地说:“可惜我也没什么钱,仅仅够糊口,帮不了你;若是能帮你,我一定会帮的。”
孔小雄笑了笑,说:“小五哥,你能帮得了我的。”唐小五的眼睛一亮,说:“我们自小就在一起玩耍,当年无话不说,你要我怎么帮你?快说!”
孔小雄问唐小五:“今天晚上你有演出没有?”
唐小五说:“白天我都唱完了,今晚不用我登台了。”
孔小雄激动地说:“那太好了小五哥!你今晚就帮我一下吧。”
唐小五问:“你真是麻烦,我不是已经一口答应帮你了?你要怎么帮你,快说。”
孔小雄问:“你们戏班子有扮文曲星的戏服吧?”
唐小五答:“有啊,我不是扮演过嘛,现成的戏服。”
孔小雄呵呵一笑,说:“这真是太好了!小五哥你会轻功吧?”
唐小五答:“飞檐走壁可不敢说,但是上个房梁,翻个墙,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们学戏的,师父每天天不亮就把我们拖起来练功了,就说打架,三两个成年人也近不了我的身!”
孔小雄大喜,说:“遇到你真是上天眷顾我!你先随我回家,饱餐一顿,然后悄悄地躲在房梁上,穿上戏服,扮成文曲星,你蹲着别动!我估计就这两天会有债主上门讨债,到时候我在房里读书,你呢,什么话也不要说,只管蹲着,到时候自有妙用!”
唐小五也不大明白孔小雄的意思,但是朋友义气,一口答应下来。
孔小雄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唐小五,说:“我现在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一两银子,你买些什么吃食吧,等以孔小雄以后我发达了,不会忘记你小五哥的。”
唐小五忙推辞,说:“你家里都受难了,我哪里能要你的钱?”
孔小雄把眼睛一瞪,说:“小五哥,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愿意帮我了。”
唐小五推辞不掉,只得收下,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我一定按你说的去做。”
于是两个人回家,路上唐小五趁孔小雄不备,买了许多好吃的,说是带去孝敬孔小雄的娘。
到了孔家,孔母做了一锅稀饭正等孔小雄吃;一看孔小雄带着唐小五回来,孔母惊喜地说:“这不是小五吗?多年不见,你上哪去了?个子都长这么高了!”
唐小五笑道:“伯母,我跟着戏班子学戏,混口饭吃,今天巧遇孔小雄,就来看看您。”说完唐小五把买的东西奉上。
孔母不肯收,说:“你跟我家小雄差不多大,赚点钱也不容易,伯母如何能够要你的东西?你还带回去吧,我们家现在落难了,想必小雄也跟你说了。要是放在以前,你来我们家做客,大鱼大肉那是管饱!”
孔小雄朝唐小五挤挤眼,唐小五就不说话了,低头喝粥。
孔小雄等母亲喝完粥,说:“娘啊,您织布劳累了一天,早些去休息吧,我估计今天可能有债主上门,我一个孩子,他们打也打不着我,骂也骂不着我。”
孔母想想有理,自去休息了。
唐小五按孔小雄说的埋伏到屋梁上,孔小雄捧起书本,刚刚看了两行,大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开。
孔小雄故作不知,捧着书本读了起来,一会儿工夫,屋里走进来四五个债主,对着孔小雄喝道:“小孔,你的母亲呢?”
孔小雄一言不发,继续读书,几个债主也无可奈何。
其中最大的一个债主叫许员外,孔员外欠债最多的债主就是他。
许员外今年刚刚四十岁,家财万贯。孔员外足足欠了他九百两银子,原本许员外并不缺这钱,但就是看不惯欠钱不还的人,而且他也认为孔员外不是还不起,而是不想还,这才跟随着大伙一起来闹。 许员外比较和蔼,见一帮债主喝骂,劝道:“你们先出去,我单独和孔小雄谈一谈。”
其他债主知道许员外最有钱,为人也厚道,就依言退了出去。
许员外和颜悦色地对孔小雄说:“小孔,我也知道你爹爹不是赖账的人,他一时间实在还不出来才躲起来的,可是总这么躲也不是个办法!你和你母亲总要生活吧?你父亲不出面,你们怎么维持下去?靠你母亲和你赚的那点钱,什么时候才能把债还清?你还是听我劝,把你父亲的下落告诉我,我们找他说话,省得你读书也读不安宁。”
孔小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油盐不进,大声读书,就是不说话!
许员外脾气再好,也有些不悦,说:“小孔,你不要这样,不是人人都像我这般好说话,要是我让其他债主进来,他们也不会打你,但是把你的书本扔掉是有可能的。”
孔小雄还是不说话,继续读书,许员外不由得火起,说:“小孔,我知道你爱读书,文章也有些名气,但是你这样对我们债主,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躲在屋梁上的唐小五一听,提起身上穿的文昌星君的戏服,在屋梁上拖了两下。
许员外耳朵尖,听到一些动静,抬头一看,大吃一惊!
屋梁上有个“人”,穿着一身像是古代的朝服,手捧玉如意,头戴冠冕,冠冕上的璎珞垂在脸上,看不清面孔。
许员外见那人一言不发,只顾注视着下面的孔小雄,不由得仔细打量打量他,不知是何方神圣?怎么会在屋梁上?
许员外仔细看了半天,忽然想起,这“人”的打扮和传说中的文昌帝君一模一样!
许员外震惊之余,仔细想了想,难怪孔小雄这么年幼就有才名,文章非常出众,不像这么幼小年纪的人写得出来的!
而文昌帝君贵为天上掌管人间官禄的神仙,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关注一个平凡的人,看来这孔小雄是个贵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许员外没有说话,心里打起了算盘,自己家虽然有钱,但是只有一个姑娘,虽然娶了几房小妾,但是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偌大的家财无人继承,是自己的一个隐痛,这孔小雄少年聪明,又得文昌帝君的眷顾,将来前程不可限量!自己何不做个好人,帮他父亲孔员外把债还了,然后趁机招孔小雄为婿,日后非但女儿终身有靠,将来也能广大门楣,光宗耀祖!
许员外拿定主意,带上房门,悄悄出来,主动问其他几个债主,孔员外欠了他们多少钱?要替他还债!
债主们十分惊奇,忙问为什么?
许员外笑而不答,只说和孔员外交情不错,不忍心看他的妻子和儿子被逼债,想主动替他还了,然后让孔员外出来还开布店,慢慢还他一个人的钱。
众债主一听大喜,各自说出了孔员外所欠的数目,报给许员外。
许员外说:“大致的数目我已经有数了,你们今天应该没带借条在身上,我身上也没这许多现钱,不如明日午时到我府中,凭借条拿钱!”
众债主十分高兴,纷纷谢过许员外,举手告辞。
许员外十分得意,自认为干了件划算的事,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心,就再次走进孔小雄的屋里,推开房门想再看一眼文昌帝君!
谁知这一看,露馅了!
蹲在屋梁上的唐小五蹲的时间长了,两腿酸麻,正坐在屋梁上,两条腿垂了下来在摆动,以活血减轻酸胀。
刚好被许员外看见,心中疑窦顿起,哪有神仙如此不庄重的?
许员外立刻拿起桌上的油灯举着一照,立刻发现文昌帝君是人假扮的!
于是许员外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喝骂起来。
其他债主还没走远,一听孔小雄的屋里吵了起来,转身回来看热闹;许员外立刻把之前的承诺全部否定,不替孔员外还钱了,还要把屋梁上的假文昌帝君拖下来打!
唐小五顿时吓得蜷缩在屋梁上不敢下来,债主们见许员外出尔反尔,全都不依,拉扯着许员外到县衙大堂评理,顺便把孔小雄也拖到县衙。
王广已经看过状纸,也觉为难,不知该怎么判决?
判孔小雄替父还债吧,他是个孩子又还不起,不还把,债主们又不答应;判许员外还钱吧,许员外也是受害者,判许员外不必还钱吧,他之前又承诺过其他债主!
于是王广看看嵇康,请他决断。
嵇康仔细打量了孔小雄,觉得这孩子眉清目秀,眉宇间有一股英气,不是久居人下之人,有心帮他一把。
嵇康问:“孔小雄,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父亲去了哪里?”
孔小雄连连摇头说:“大人,我实在不知道,好多天没见过父亲了。家里的开销,都靠我母亲纺纱织布维持,我自己也给一家米店记账,赚点微薄的银子贴补家用。我不是不想替父还钱,实在是还不出来,打死我也没用!”
嵇康见他口齿伶俐,心中一喜,转头问那几个债主:“许员外,你们几个,一共借给孔员外多少钱?”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嵇康静静地聆听,一共也就大约三千两银子。
嵇康正色说道:“你们都听着,现在欠你们钱的孔员外下落不明,官府也不知他的去向;要么你们认倒霉,出点血,我个人先替孔员外把钱按八折还给你们,以后再慢慢跟他算账;如果不听,我就不管这事,你们尽管告,找不到孔员外本人也没用。”
债主们面面相觑,有人说;“大人,您替他还八折给我们,这不公平啊!我们都是真金白银借钱给他的!”
嵇康冷冷地说:“你们借钱给孔员外,都是做善事的?你们谁没有拿利息?扣除利息,还你们八折,你们吃亏了么?”
众债主一听,哑口无言,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会,纷纷同意。
于是嵇康命他们明日再来,把借条带来,当场清算。
债主们纷纷点头,走了;孔小雄感动得热泪盈眶,跪下给嵇康一再磕头。
嵇康扶起他说:“带句话给你父亲,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作为一家之主要有担当!你父亲之前做生意一直不错,只要他振作起来,不再借酒浇愁,很快就能翻身!”
孔小雄连连点头,嵇康又说:“如果他本钱不够,我也可以资助一些,关键是要他振作起来!”
嵇康刚刚说完,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人,哭着扑倒在地,不住地给嵇康磕头。
嵇康一看这人戴着厚厚的一顶帽子,遮盖住大半个脸,惊讶地问:“你是何人?为何进来磕头?”
那人哭着把帽子摘掉,满脸泪痕,孔小雄一看哭着扑了上去,喊了声:“爹!你可出来了!”
孔员外搂着儿子泣不成声,拉着儿子给嵇康和王广又磕了几个头,自言自语道:“好人呐!难得的好官!”
王广也被感动了,对衙役说:“他们又不是犯人,不必跪着,去搬两张椅子来,泡两杯茶来。”
衙役很快办好,孔员外泣不成声地坐在椅子上,对嵇康和王广说:“二位大人!我不是不管家人,实在是负债累累,没有办法才躲起来的!我其实没有远离,暗中关注着家里的一切!今天几个债主把我儿子扭送到县衙,我就躲在大堂外面偷看,没想到二位大人如此仁义,我还有什么好说?大人放心,只要我度过了这次难关,必定振作起来,重振雄风,嵇康大人替我垫的钱我很快就会还上!”
刚说完,孔员外的妻子也急急忙忙地赶到大堂,她本来已经入睡,任由债主们在家里闹;可是闹了一阵声息全无,起来一看,儿子没了!问了邻居才知道,债主们带着孔小雄去了县衙,心里放心不下,急忙赶来,一看丈夫和儿子都在,一家三口搂在一起放声大哭!
嵇康也很感动,勉励孔员外一番,第二天果真替他还了钱,还借给孔员外本钱再次开布店。
刚刚送走了孔员外,忽然有个书生模样的人,痛哭流涕地走进大堂,跪下问谁是嵇康大人?
嵇康看着他说:“我就是嵇康,你是不是要告状?”
那书生说:“在下陆天明,有件奇事想告诉大人,请大人帮我分析分析。”
嵇康笑道:“既然不是告状的,就无须跪着。今日衙门里也不忙,你坐下慢慢说吧。”
嵇康命衙役给陆天明看座,上茶。
陆天明捧着茶杯,娓娓道来。
陆天明是个潦倒的书生,身世很不幸,父母早亡,有没有兄弟姐妹,虽然画的一手好画,但是一直不得志,栖身于破庙!
前几天,陆天明替人画了一整天的画,才换得两条鱼的报酬;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自己栖身的破庙。
虽然还没到冬天,但是破庙里四处漏风,晚上还是很冷。
那是一座土地庙,破败不堪,早就没了香火。
陆天明从墙角里取出自己放着的又旧又破的铺盖,展开铺在地上准备睡觉,仅有的两条鱼都懒得烧了,想饿着肚子直接睡觉。
谁知铺盖刚刚展开,忽然里面白光一闪,吓了陆天明一跳!
耳中听得“喵”的一声猫叫,只见一只通体洁白的小猫从铺盖里窜了出来。
陆天明看看那猫,虽然毛色洁白,但是肚子瘪瘪的,显然是没东西吃躲在自己的铺盖里睡觉。
陆天明看那猫可爱,试探着伸开手,那白猫居然慢慢走过来,依偎着陆天明的手坐下。
陆天明看看那只白猫,在小猫瘦骨嶙峋的身上轻轻地抚摸。这小猫看来是饿坏了,软绵绵地瘫在陆天明的手掌上,一动也不动。
陆天明起了恻隐之心,撑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到破庙外面的小溪里,把两条鱼打理干净,然后回到庙中,找出自己常用的一口铁锅,熬起了鱼汤。
破庙里现成的破神案,被陆天明拆下当柴烧,很快鱼汤就熟了,香气四溢。
白猫兴奋地围着铁锅转悠,陆天明想想自己吃饭的碗不能跟猫共用,就找了快瓦片放在地上,把一条鱼放在上面凉一凉。
白猫像是饿急了,也不等鱼冷了,就上去慢慢舔吃了起来。
陆天明把另一条鱼盛到碗里,看看白猫已经把它自己的一条鱼啃得差不多了,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碗。
陆天明叹了口气,把自己碗里的鱼也夹到瓦片上给猫吃,自己仅仅喝了几碗鱼汤。
那只小白猫吃完了鱼,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居然冒出一句人话:“哎,真舒服啊!”
吓得陆天明“哎呀”一声,把手中的碗丢在地上!
白猫一反刚才的萎靡不振,神气地又开口说话:“莫要害怕!我乃是上天派到人间的横财神,化身为猫,掩人耳目。天帝命令我找到一位心地善良却极为贫苦之人,奖赏于他,给他们一次发横财的机会。
我暗中观察几日了,你正好符合条件!你听仔细了,明天一早,辰时以前,你去东大街上唯一的一家米店门口;切记不要弄错时辰,到时候自会有横财找你,切记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一说完,白猫就化作一团白雾消失了。
陆天明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呆了半晌,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腿,再看看地上摔碎的破碗,才知道这不是梦!
陆天明讲到这里,低头喝了一口茶,大堂上所有人包括嵇康,都十分震惊,竟然会发生这种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