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刚亮,诸葛亮就起来,催促师父水镜先生出发。
师徒二人一人骑一匹马,骑到了黄承彦府中。
黄承彦闻报,笑呵呵地迎了出来,把水镜先生和诸葛亮请入府里,奉茶。
诸葛亮无心饮茶,急促地把叔父诸葛玄被冤枉的事,告诉了黄承彦。
水镜先生道:“孔明,每逢大事,先有静气,慢慢说,不必慌张。”
黄承彦道:“二位来得真巧,我外出访友,昨夜才刚刚回来。孔明莫急,照你所说,令叔确实是冤枉的!不过也无大碍,我出面找蔡瑁一说,他派人一查,自然会还你叔父一个清白!事不宜迟,我这就和你去荆州找蔡瑁去!”
水镜先生说:“孔明,我就不去荆州了,蔡瑁也不认识我,有黄老先生去足矣。我去你家看看你叔父,看看他的伤势,再找个好医生给他治病。家里的事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地去荆州。”
诸葛亮谢过水镜先生,和黄承彦各自骑马,前往荆州。
二人从南阳出发,向北骑了一个时辰,进了荆州城。
荆州城是荆州牧刘表的驻地,城墙高大坚固,地域广阔,城内车水马龙,商铺、馆舍鳞次栉比,一派繁华的景象。
诸葛亮无心看景,请黄承彦在前面带路,二人骑着马径直来到蔡瑁府中。
诸葛亮下马一看,蔡瑁府的大门高大威严,门上挂着匾,黑底金字“都督府”,门前站着两排手持长枪的士兵。
黄承彦也下了马,对门前士兵说明来意。
士兵转身进去禀报,一会儿出来一个门官,认识黄承彦。一看是大都督的姐夫来了,满脸堆笑,把黄承彦和诸葛亮迎进大门,一边命人去禀报都督蔡瑁。
一会儿功夫,蔡瑁笑着迎了出来,和黄承彦相互见礼。
诸葛亮也上去对蔡瑁施礼,蔡瑁问黄承彦:“姐夫,这位先生是?”
黄承彦笑道:“这位是南阳才子,诸葛亮,是我好友水镜先生的得意门生,特地有事来求大都督。”
诸葛亮打量蔡瑁,约莫四十多岁,穿一袭青色缎袍,头戴进贤冠,络腮胡子,相貌威严。
蔡瑁笑道:“请,二位里面请,进去说话。”
蔡瑁把二人请进客厅,命家人速速上茶。
蔡瑁笑对黄承彦说:“姐夫不肯出仕,悠游林泉,好不快活!今日若不是为了诸葛亮的事来找我,只怕是见你一面都难,哈哈!”
黄承彦笑道:“都督客气了,老汉生性慵懒,不愿劳于案牍,不似都督大富大贵,位高权重,前呼后拥。”
蔡瑁笑道:“姐夫客气了,我虽然居在高位,可是每日事务冗忙,难得心静!”
黄承彦说:“可是为了曹操忧心?”
蔡瑁点头说:“正是!曹操迎立汉献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击败吕布、袁术,占据了兖州、徐州。曹操杀吕布天下震惊,官渡一战以少胜多,大破袁绍十万大军,斩颜良诛文丑。曹操现在正进攻冀州、青州、并州,大有一统北方之势!曹操手下猛将如云,谋士众多,早有南下取我荆州之意!我和刘表大王每日为此忧心,苦思对策。”
黄承彦说:“我听说斩颜良诛文丑的,并非曹操手下大将,而是皇叔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如今刘备与曹操反目,刘备带着关羽、张飞、赵云来投靠刘表,正可利用刘备抵抗曹操!”
蔡瑁道:“刘表大王念在和刘备同是汉室宗亲,已经收纳了刘备,我却不同意这么做!刘备本来是织席子卖草鞋的市井之徒,靠着剿灭黄巾军立了些战功,据说是汉朝中山靖王之后。汉献帝为了平衡曹操的势力,才称刘备为皇叔,封为左将军。后来曹操派刘备与朱灵一起领兵攻击袁术,刘备趁机逃脱,在汝南得到山贼刘辟、龚都数万贼兵,趁着曹擦大战袁绍,想偷袭许都!建安六年(201年),曹操回到许都,亲自率领大军,穰山一战,大败刘备,刘备领着不到一千败兵,来投大王刘表。
我劝大王刘表不要收留刘备。刘备先是跟从吕布,后又投靠曹操,在许都参与衣带诏,欲谋杀曹操,事败后又投靠袁绍,有始无终,其为人可见一斑。怎奈大王不听,不但收留刘备,还给他军队,让他驻扎在新野。”
黄承彦道:“刘备向来有宽厚仁德的名声,礼贤下士,宽以待人。手下关羽、张飞、赵云,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此人欠缺的,就是一个有智慧的谋士!他来荆州也好,可以助刘表一臂之力,你何必阻挡?袁绍虽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袁绍生于豪门,祖上四世三公,门人众多,武将也不少。曹操现在忙于剿灭袁绍,一心北上,暂时不会来攻荆州,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蔡瑁一拍脑袋,说:“姐夫莫怪,我只顾发牢骚,把你的事给忘了!你是为了诸葛亮的事情来的吧?”
黄承彦点点头,让诸葛亮把事情说了一遍。
蔡瑁一听大怒,说:“这张本元也太胆大包天了!侵吞军饷去赌博,还栽赃诸葛玄,这是死罪!张本元在南郡,我这就派人去传他来问话!”
蔡瑁立刻喊来一员家将,命他火速骑马,去南郡带张本元来回话。
蔡瑁交代完毕,随即下令摆酒宴,款待黄承彦和诸葛亮。
席间,诸葛亮见蔡瑁说话很是市侩,吹嘘自己的赫赫战功,炫耀自己的万贯家财,便低头饮酒,不大说话。
黄承彦虚与委蛇,和蔡瑁谈些亲戚间的家长里短,问了连襟刘表的情况。
蔡瑁说:“刘表有三个儿子长子刘琦、次子刘琮、三子刘修。长子刘琦本来长得很像刘表,身材高大,相貌俊伟,深受刘表喜爱。只可惜刘琦的母亲死得早,刘表续娶了我姐姐蔡氏,宠爱有加,言听计从。我姐姐也是你的小姨子,自然想帮自己的儿子刘琮继承刘表的位置,就经常在刘表面前说刘琦不好。姐夫刘表也屡屡有废长立幼的意思,只是有一班老臣反对,认为长子刘琦没犯错误,不宜轻易废掉,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黄承彦说:“孔明还不大熟悉吧?我那连襟刘表,身长八尺有余,姿貌温厚伟壮,少时知名于世,名列‘荆襄八俊’之一。早年为大将军何进辟为掾,出任北军中候。后来代替王睿为荆州刺史,用蒯氏兄弟、蔡瑁等人为辅。董卓部将李傕攻入长安,刘表遣使进贡,被任命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假节,封成武侯。在荆州地方,刘表恩威并著,招抚有方,使得万里肃清、群民悦服。他又开经立学,爱民养士,从容自保。远交袁绍,近结张绣,内纳刘备,据地数千里,带甲十余万,称雄荆江!先杀孙坚,后抗曹操,称霸一方,手下都称他为‘大王’。然而刘表生性多疑忌,好于坐谈国事,立意自守,而无经略四方之志,不思进取。”
三人边饮边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蔡瑁派出去的家将回来了,禀报蔡瑁,没找到张本元,官衙和私宅都去了,不见踪影。
蔡瑁沉吟道:“姐夫出面,我有心帮忙,只是找不到张本元,这事就难办了!要查个水落石出,非要见到他本人,不然无法结案。”
诸葛亮说:“都督,依在下愚见,请您的家将再去趟南郡,先调取军饷发放的账册,待晚上再去赌场中找张本元,肯定能找到!”
蔡瑁问:“哦?这是为何?”
诸葛亮说:“军饷从我叔父诸葛玄手里,调拨给张本元去发放,必定是有账目记载的,而且会有交接双方的签字,这是正常的规矩。张本元现在躲起来,可能是听到了风声,怕上面有人查他。您派家将去南郡,先拿到账本,就是铁证如山,证明我叔父没有贪污,军饷交给张本元了,有签字为证,这就足以证明我叔父的清白!要找到张本元本人也不难,这人嗜赌如命,白天躲避官府的人,晚上必定忍不住去赌博取乐,晚上去各个赌场中找他,一找一个准!”
蔡瑁点点头,又派家将去了南郡。
诸葛亮和黄承彦、蔡瑁三人一直饮酒到晚上,家将回来了,果然带回了账册,还押回了五花大绑的张本元。
蔡瑁亲自审问张本元,到底军饷是谁侵吞的,张本元先还狡辩,诬赖是诸葛玄私吞军饷。蔡瑁冷笑一声,把账册摔在张本元面前,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笔军饷的交割,都是张本元收了饷银去发放的,有他的亲笔签字,与诸葛玄无关。
张本元慌了手脚,供认不讳,连声求饶。
蔡瑁命家将把张本元关押起来,明日送给大王刘表发落。
黄承彦见事情办妥,和诸葛亮起身告辞,骑马各自回家。
第二天中午,荆州牧刘表派人带着礼品,找到诸葛亮家中,慰问诸葛玄,为他昭雪,请诸葛玄安心养病,待痊愈了再官复原职。
诸葛玄向来使打听张本元怎么处理的?使者告知,副都督张允苦苦求情,刘表没有杀张本元,重责了五十军棍,赶出军中。
诸葛玄心里不爽,伤口发作,时好时坏,病情不见好转。
水镜先生来探视了几次,把诸葛亮喊到一边,说:“徒儿,你的叔父情况不妙,不如趁现在他还能起床,赶紧去黄承彦家提亲,把亲事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诸葛亮欣然同意,跟叔父把情况说了,诸葛玄大喜,硬撑着病躯,拿出多年积蓄,置办礼品,请水镜先生保媒,亲自去黄承彦家提亲。
黄承彦征求女儿黄月英的意见,黄月英含羞低头不语,说任凭爹爹做主。
黄承彦知道女儿默认了,心中大喜,答应下来,选了个良辰吉日,收了诸葛亮的聘礼,杀猪宰羊,大宴宾朋,为诸葛亮和黄月英举办定亲仪式。
定亲后,诸葛亮一边照料叔父养病,一边向黄月英学习河图洛书、围棋之道,常去黄月英家里求教。
黄月英反而避嫌,每到黄昏就催诸葛亮回去,从不留他过宿,相处时也彬彬有礼,没有肌肤之亲。
越是如此,诸葛亮越是敬重黄月英,两人琴棋唱和,感情日益深厚。
过了几个月,叔父诸葛玄的病不但没好,反而恶化了!
诸葛亮连忙来水镜山庄找师父商量。
水镜先生沉吟道:“你叔父年事已高,无辜受了毒打,凶手张本元又没杀掉,心里憋屈,所以身体每况愈下。人的生死,乃是定数,命该如此,你也不用太难过。依我看,不如你抓紧和黄月英成亲,给你叔父冲冲喜,万一你叔父不幸故去,按照礼仪,你要为他守孝三年不能结婚,不如趁他健在,把婚事办了。你再去岳丈黄承彦处,征求意见。”
诸葛亮点头答应,骑马去找黄承彦,说明来意。
黄承彦道:“你师父的话很对,你们还是尽快成亲,以免夜长梦多。我知道你家境一般,也不要你多少彩礼,定亲时给的聘礼,都让我女儿带回你家去。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陪嫁必定丰厚,你家里没有家丁、丫鬟、良田,这些我都陪嫁给你。”
诸葛亮道:“岳父大人,小婿向来淡泊名利,良田、家丁就不要了,派两名丫鬟伺候令爱就足够了!日后我必定想办法养家,我不是久居人下之人。”
黄承彦沉吟片刻,说:“好吧,你有如此志气,难能可贵!就照你说的办,你再去问问月英,还需要置办些什么。”
诸葛亮恭恭敬敬地拜别黄承彦,来找黄月英。
黄月英听诸葛亮说完,笑道:“我家也不缺什么,嫁妆必定丰厚。我只提一条,不许你雇车雇马来拉嫁妆,你要做出个新奇的东西,把我的嫁妆运回家,才显得我黄月英嫁得与众不同!”
诸葛亮一听目瞪口呆,黄月英嫣然一笑,说:“小茜,把我做的木头公鸡和木头黑狗各送一只给姑爷,让他参考。”
小茜笑嘻嘻地拿来木鸡木狗,把使用机关的方法也告诉了诸葛亮,然后装进布袋,让诸葛亮带回去研究。
诸葛亮回家后仔细研究,觉得黄月英是要自己造一种机关,能够把嫁妆运回来!
可是自己从没研究过机关,无从下手!
诸葛亮按照小茜的指点,先试木头公鸡。
鸡腹下面有一个木头小柄,诸葛亮用手摸到了,按照小茜的教法,往右边拧了几圈,直到拧不动为止。
然后诸葛亮手一松,木质公鸡自动往前行走,走了好远才停下来。
诸葛亮拆开公鸡的肚子一看,木片做的鸡身,里面藏着一个机括!机括的核心是一圈绕一圈的薄铁条,最里面裹着一根小木柱伸到鸡腹下面,自己拧动木柄,木柄连在小木柱上,铁条便一圈圈地收紧。
拧到最紧时,薄铁条缩成一团,无法再紧。
诸葛亮手松开木柄,薄铁条一圈圈地自动松开,带动着连在下面的另一根木柱滚动,而这木柱两端连着公鸡的两脚,木柱一滚,公鸡的两只脚便前后摆动,公鸡就走向前方!
诸葛亮看得津津有味,又拆开木质黑狗研究。
黑狗肚子里面的机关复杂了些,前后各有一圈薄铁片(相当于发条),也是通过薄铁片的松开,牵动木柱转动,驱动黑狗的前后四条腿前行。只是狗尾巴连着体内的一根竖木条,一踩黑狗尾巴,竖木条前后连着的两根横向转动的木柱,就向上提起,和狗爪脱离了接触,狗便不走了。
诸葛亮越看越佩服黄月英,真是奇思妙想,匪夷所思!
诸葛亮看着这木鸡木狗的机关,不由得犯愁了,木鸡木狗都很小巧,靠着铁条的扩张力就可以驱动,而黄月英要自己做个新奇的东西运嫁妆,却很沉重,靠什么力量才能驱动呢?
诸葛亮心中百思不解,出门散步。
正当农时,有些田已经栽秧完毕,有些田还在栽秧,到处是绿油油的颜色,一片春意盎然!
诸葛亮正沿着田埂散步,忽然身后有人喊:“借过借过。”
诸葛亮转身一看,一位老农推着独轮木车,上面堆满了秧苗,正从田埂上推过来。
诸葛亮连忙走下田里,让老农过去。
老农道了谢,诸葛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灵机一动,何不以这独轮车为基础,加以改装,就可以用来运送嫁妆!
拿定主意,诸葛亮兴冲冲地回到家里。
诸葛亮找来一辆独轮木车,推着走了几圈,想起黄月英家住在山腰,必须考虑到道路崎岖,地势不平。
诸葛亮命书童找来许多木板,钉成一个木头箱子,把箱子钉在独轮车上,这样箱子里面可以放置嫁妆。接着问题来了,独轮车要人扶着,而且左右不稳,容易倾覆!
诸葛亮左思右想,牛走路非常稳,是因为有四条腿!诸葛亮就在独轮车前面的木箱下部,装上去两条短短的车辕,好比牛的两只前蹄。前面的两条车辕很短,推起来碰不到地面,就是登山,也绊不到路面,照样前进。而下山的路上,车辕可以起到支撑作用,山势太陡,车辕就可以撑到地面,独轮车不至于翻车!
诸葛亮试着推了几圈,觉得前面两条车辕支撑还是不够,就在木箱上部用木头做了个牛头安装上去,牛嘴巴里装上牛舌。牛舌下面连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平时木棍离地面有段距离,不妨碍推车;停车休息的时候,把牛舌往下一压,木棍下伸到地面,和前面两条短短的车辕一起,成三角之势,撑住地面,非常稳固!再次前行的时候,把牛舌一抬,木棍又离了地面,不妨碍前进!
接着问题又来了,经过改装,独轮车比原先的重了些,推起来吃力!
诸葛亮沉思良久,把独轮车后面的一条长车辕改成两条,而且把平的车辕改成斜斜向上,连接在木箱上。这样车辕一抬,木箱里的东西向前移动,重心压在前面,独轮车自动往前行,推起来非常省力!而且推车的人,两条腿相当于牛的两条后腿,车子推行起来稳稳当当!
诸葛亮把这改装好的木车,叫木牛!
诸葛亮得意地看看木牛,非常高兴。
书童提醒说:“主人,木牛虽好,毕竟是独轮车,装载的重量有限,要是载不动嫁妆怎么办?”
诸葛亮被提醒了,沉思良久,命书童去请来木匠,打造了一辆双轮的木车,双轮之间铺着厚实的木板,上面安放木制车厢,车厢外面还钉着几个挂钩,可以挂上形状不规则的东西,增加载量!
书童说:“不如在车厢前面加上一个木头马头,也和牛头一样,马舌连着木棍,放下来可以支撑,收上去不妨碍推行。”
诸葛亮欣然采纳,让木匠加了个马头,这双轮车就起名“流马”。
诸葛亮命书童推着“流马”走了几圈,说:“双轮车比较稳固,装载的东西也多!一对车轮就好比马的两只前蹄,推车人的两条腿就好比马的两只后蹄,这样前面就无须再装两个短车辕了!倒是车厢后面,要装两只稍短些的木腿,方便停车休息。这样推行的时候,车辕抬起,两条木腿离地,不阻碍前推;休息的时候,往下一放,两条木腿和车轮一起,稳住车身,不需要人扶!车后面的两条长车辕,也还是向上斜,但是斜度要平一点,防止车行太快,停不下来!”
改装完毕,诸葛亮看了许久,厚赏了木匠,打算次日请老师水镜先生再来指点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