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连夜攻下上秦关,刘备十分高兴,下令全军抓紧时间睡觉。
第二天起来,众文武齐聚刘备府中议事。
严颜说:“主公、军师,由上秦关向南六十里,有一关隘,叫下秦关,却是文官费祎把守。费祎少时丧父,跟随族中叔父费伯仁生活。费伯仁的姑母,正是益州牧刘璋之母。刘璋遣使迎接费伯仁,费伯仁便带着费祎游学入蜀。费祎其人极有韬略,处变不惊,辩才亦是一流。”
诸葛亮问:“严老将军,下秦关为何派一文官把守?”
严颜说:“下秦关其实是个摆设,过了此关再无道路。关后便是阴平道,是蜀道最崎岖的地方,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偶尔有采药人走过,许多地方连路都没有;乱石、泥土淹没羊肠小路,更有一座绝壁,叫‘摩天岭’挡道,极少有人翻越过去。所以下秦关中只有三千兵马,是用来支援上秦关的,防备南蛮族侵入上秦关边境。”
诸葛亮问张翼:“下秦关地势如何?粮草能不能自给?”
张翼说:“下秦关易守难攻,非常险要;这关并不大,仅有三千士兵,关后都是乱石山,种不了粮食,关中粮食全靠我上秦关运去。现在上秦关已归我汉军占领,我们不运粮食,下秦关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
诸葛亮点点头,一路率领大军,来到下秦关前五里扎营。
诸葛亮亲自带着马谡、赵子龙三人骑马,悄悄来到下秦关前观察地形。
只见下秦关倚着两座小山筑关,两座小山虽然不高,却都是峭壁,十分陡峭,无法攀爬。
离下秦关两里路,有处小山谷,地势平坦,泉水潺潺,树木繁茂。
诸葛亮眼睛一亮,说:“此处山谷可以囤粮,取水也方便,是个好去处。”
马谡说:“军师,此地虽好,只是离下秦关太近,万一费祎出来劫粮,如何是好?”
诸葛亮笑笑:“就是要他来劫粮!”
诸葛亮回营,下令大军休息三天,悄悄派副将苟安带着一万石粮食,带三千兵马,去下秦关前面的山谷里扎营;又派张翼德带五百兵马,以及十八员燕将,悄悄埋伏在山谷深处,授给张翼德锦囊一封。
诸葛亮按兵不动,每日上午操练一个时辰兵马,然后就放假休息,也不去攻打下秦关。
费祎在城中感到奇怪,诸葛亮十几万大军到此,一天单粮草就要耗费无数,怎么不进攻?难道是怕下秦关险固?抑或在用什么诡计?
费祎想不明白,这时探马来报,关前二里处的山谷里,驻扎了汉军的粮营,主将是苟安,约有三千兵马。
费祎一听不悦,苟安是个小人,西川的文武大多知道,诸葛亮把看守粮营的重任交给他,分明是用人不当。
又过了三天,军需官来报,自从上秦关失守后,再也没有粮草运来,关中粮食只剩下不到一半。
费祎大急,汉军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占领的关卡调运粮食,自己下秦关却没有后援,怪不得诸葛亮坚守不战,是想活活饿死自己!
费祎又派出探马打探,苟安营寨中守卫如何。
过了一个时辰,探马回报,苟安在粮营中饮酒作乐,并无防范。
费祎大喜,当晚开了下秦关城门,留下一千兵马守城,带着两千兵马悄悄出关,前去劫粮。
到了苟安粮营,果然守营的士兵们东倒西歪地在睡觉,并无防范。
费祎大喜,手一挥,手下士兵冲进营去,把外面放哨的士兵全部杀死,找到粮食,装上推车就走。
这时苟安被惊醒,急忙指挥剩下的士兵反抗,两军混战成一团。
战事一起,早有探马报给山谷深处埋伏的张翼德。张翼德按照诸葛亮的锦囊妙计,命手下十八员燕将和五百士兵都穿上川军的衣服,趁着黑夜混战,混进川军队伍,帮助费祎的手下打汉军。
张翼德暗中嘱咐,可以打伤汉军,但不能杀人。
汉军黑夜遇袭,本就心慌,加上张翼德的五百生力军帮助费祎的川军,苟安和部下很快被打败,四散逃窜。
费祎下令不要追击,赶紧运送粮食回下秦关。
谁知队伍刚走不远,后面火把排成长龙,喊杀声震天。探马急急来报,诸葛亮派了赵子龙领五千兵马来夺粮。
费祎冷笑一声,下令留下五百弓箭兵断后,其余兵马继续押粮回城。
费祎亲自指挥,乱箭射向后面追赶的汉兵。
赵子龙领兵追来,远远地喝道:“费祎,有本事过来交战,放箭算什么?我比你兵多,我要手下令放箭,你们这几百人都要被射死!”
费祎想想有理,挥手命士兵停止放箭,拍马舞枪来战赵子龙。
这天月色皎洁,加上赵子龙的手下打着火把,战场倒也明亮。
费祎虽然是文官,却也文武兼修,枪法还不错!
赵子龙看见费祎舞枪,心里吃惊,费祎看上去文质彬彬,也没穿盔甲,长枪舞起来倒是虎虎生风。
费祎一枪刺来,赵子龙举起亮银枪从左往右一封,荡开费祎的枪头。
费祎感到胳膊一震,赵子龙好大的力气!
费祎急忙抽枪回防,果然赵子龙一出手就是三枪,这招叫做“凤凰三点头”,连刺三枪,直扑费祎面门。
费祎大吃一惊,举枪招架,却只挡住了中间一枪,左右两枪贴着两鬓擦过,刺断了几缕头发。
这还是赵子龙受了诸葛亮的嘱咐,不要杀费祎,准备收为己用,枪下留情。
费祎大惊,知道不是赵子龙的对手,拨马就逃。
赵子龙紧追不舍,亮银枪一举,率领手下五千士兵尾随去下秦关。
费祎领着五百名士兵刚近城门,就听里面杀声四起,张翼德和十八燕将领着五百名士兵,都穿了川军衣服,正在格杀守关的川兵。
这下祸起萧墙,下秦关中守兵莫名其妙,怎么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
张翼德和十八员燕将很快杀散守城门的川兵,得意洋洋地上了城楼,去插上刘备的大旗。
这时费祎刚好领五百名士兵进城,一看川兵倒了一地,情知不妙,敌军混进城了!
费祎当机立断,也不进城,率领五百士兵穿关而过,穿过南门,进了莽莽群山,往阴平小道而去。
赵子龙领兵进城,一边派出士兵去搜寻下秦关中残兵,一边派人禀报诸葛亮。
张翼德从城楼上插完旗帜,下来问赵子龙:“老赵,你追赶费祎的,他人呢?”
赵子龙笑道:“三将军,你占领了下秦关,却不关城门,被费祎逃走了。”
张翼德一拍脑袋:“是我大意了,我去向军师请罪。”
赵子龙笑笑:“无须请罪,本来军师也嘱咐我,费祎不肯投降,也要放他走。”
张翼德一愣,问:“这是为何?”
赵子龙说:“过了下秦关,只有一条小路往南,便是通往成都的阴平道;这条小路崎岖难行,让费祎逃走,他是为我们开路!前面有座摩天岭,费祎没有登山的器材,越不过摩天轮,还是被我们擒住!”
张翼德大喜,说:“军师果然好算计!”
过了一会,诸葛亮和刘备领着众文武进了下秦关,大队兵马却原地不动。
诸葛亮下令击鼓聚将,在进关的路上已和刘备商量好,直接下令。
诸葛亮说:“赵子龙、马超、周仓、马谡听令!命你四人挑选一万精兵,都要体格健壮的,多带粮草,多带绳索等登山器具,随我走阴平道,追击费祎,奇袭成都!其余文武官员,都保护主公,原路返回,到绵竹城休整。待我们攻下成都,各处关隘投降,你们再从绵竹出发,前往成都。”
赵子龙四人领命,去军营中挑选士卒,准备器具。
张翼德偏偏说:“军师,我们大军去绵竹了,你怎么办?这点兵将够用吗?”
诸葛亮羽扇轻摇,笑道:“兵在多不在精,阴平小道,崎岖难行,大队战马、辎重过不去,粮草也转运困难,人多反而误事。而绵竹城比较宽大,又是川军囤粮之地,足够我军休养。我虽然只带了四将前往,已经足够对付川军,因为谁也想不到我会从这里进兵!你们大军去绵竹,一是吸引刘璋注意力,让他把川军调去防备你们;二是绵竹离成都只隔了几座城,即使强攻,也有把握。所以分兵是上策,翼德将军,你既要保护好主公,防备川兵进攻;又要主意阳平关方向,防止张鲁来犯,你要增援,所以肩上担子不轻。”
张翼德恍然大悟,又问:“那么上秦关、下秦关谁来把守?”
诸葛亮道:“我们大军兵分两路,上秦关、下秦关已经是后方。我进下秦关前已经下令,命副将刘豹把守上秦关,副将盛举把守下秦关,都已安排妥当。”
诸葛亮说完,刘备笑道:“我已与军师商量过,我们仍然回大营住宿,明日再欢饮一日,后日分兵。留给费祎一天时间,让他为我军挖通阴平道。”
说完刘备起身,率领文武,回下秦关前五里的大营里休息,副将盛举按照诸葛亮的安排,领着三千士兵守关。
第二日全军欢饮一天,刘备看着手下文武济济一堂,兵强马壮,十分高兴,频频敬酒。
西川投降的文武,见刘备如此平易近人,心中欣喜,也抢着敬刘备酒,喝得十分热闹。
酒到酣处,赵子龙提议舞剑助兴,人人附和,于是大家让出一块空地,赵子龙第一个舞了趟剑法。
赵子龙以枪法闻名,很少有人见他用剑,大家聚精会神地看。
只见赵子龙剑走龙蛇,刺砍腾挪,剑法与步法配合得十分默契,只见一团银光绕着子龙,越舞越快,渐渐看不清身形!
张翼德使坏,悄悄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向赵子龙扔去。
赵子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有东西袭来,奋起神威青釭剑一阵乱舞,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所有的铜钱都被砍落在地,没有一枚砸到赵子龙。
周围一片掌声,诸葛亮看了看,笑道:“子龙果然好剑法!你们看,这些铜钱不但被砍落,而且每一枚铜钱都从正中间被砍成两半,这是何等的眼力!”
张苞一听,上去拾起几枚砍破的铜钱一看,果然都是两半,齐正中间砍断!
张翼德起哄说:“军师既然看得这么准,想必也是行家,我们从未见过军师舞剑,请军师舞一趟剑法!”
诸葛亮谦让道:“亮只是闲暇时乱舞几下,活动筋骨,附庸风雅,根本算不上行家,怎能与列位将军相比?”
张翼德不依,说:“大家鼓掌,请军师舞一趟。”
众人酒也多了,一齐热烈鼓掌。
诸葛亮无奈,只得借了赵子龙的青釭剑,舞了一套剑法。
只见诸葛亮的剑法十分轻灵,飘忽不定,如行云流水,又似杨柳随风,一剑刺出,忽然改向,力道、步法、身法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趟剑法舞完,诸葛亮面不改色,把青釭剑还给赵子龙。
马超识货,带头鼓掌说:“军师的剑法,如他指挥行军打仗一般,高深莫测,瞻之在左,忽然在右,十分难防。一剑刺出,还有许多变招,敌不动,招式不变;敌一动,剑招立变,防不胜防!子龙将军的剑法胜在快,军师的剑法胜在巧,都是高手!”
文武们一听,热烈鼓掌,又一一上去表演剑法。
诸葛亮心中有事,悄悄把孙乾和简雍喊出营外,说:“二位大夫,亮有一事相托。”
二人连忙请诸葛亮指示。
诸葛亮说:“我军辎重,跟随主公大军去绵竹,我从荆州带来的十几只大木箱,非常重要,里面有各种机关、应用之物,日后都用得着;拜托二位,专门看守这十几只木箱,千万不能丢失一只!”
二人施礼领命而去,诸葛亮无心再回去饮酒,悄悄回到自己营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盘算着阴平道上会遇到哪些险阻。
众文武欢饮一日,第二天辰时,大家依依惜别,张翼德一再请孔明保重,阴平小道崎岖难行,千万小心。
诸葛亮领着赵子龙、马超、周仓、马谡四人,领着一万精兵,辞别主公刘备及众文武,穿过下秦关,走上阴平小道,去追击费祎。
赵子龙不放心,骑着白龙驹走在最前面,诸葛亮等人在后面。
子龙一边走,一边四下观看,佩服地对诸葛亮说:“军师,您果然神机妙算!这里几乎没有道路,两边都是乱石山,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岔路还多,要不是故意放走费祎,踩着他们的脚印前进,真不知往哪走。”
诸葛亮笑道:“不要管那些岔路,只记得往南走,必定不会错。”
周仓说:“军师,我善于步战,在这崎岖的山路上,走路比骑马快,不如我先去前面探路?”
诸葛亮颔首同意,周仓兴匆匆地下马,使出轻功,一溜烟地连蹿带跳,消失在前方拐弯处。
汉军继续前行,只见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怪石嶙峋,战马嘶叫着不肯往前走,骑马的只好下来,牵着马慢慢往前趟。
走了一阵,山势更陡峭,许多地方两壁对峙,人勉强挤过去,马却难过去。
诸葛亮叹了口气,说:“把战马都放了,让它们自己寻路回去吧,蜀道难,我算是领略了!”
马谡一惊,说:“军师,放了战马,要是到了前面有敌军拦路,怎么交战?”
诸葛亮说:“我出发前仔细看了地图,翻过摩天岭,道路就好走了些,再往南五十里,就下了山,山下有座广汉关;过了广汉关,就是一马平川,直通成都的大路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赶到广汉关,攻下关厢,就有马骑了!”
大军在群山中跋涉,脚下都是山石,哪里还看得出路!
诸葛亮为了鼓舞士气,和赵子龙、马超、马谡走在最前面探路,一直往南。
又走了几十里,天色黑了下来,周仓忽然返回,说:“军师,前面五里处有一山凹,费祎和五百士兵都躺在里面,饿得奄奄一息,看来是逃跑时仓促,没来得及带上粮食。”
诸葛亮问:“这附近山上,可有野兽充饥?”
周仓说:“附近都是光秃秃的山,树木极少,野兽存身不住,应该没有野兽。”
诸葛亮沉吟一会,说:“前面有处山坡,比较平缓,我们大军先去那里休息,吃点东西,夜里再去收服费祎。”
于是大军赶到山坡上,取出干粮,却难以下咽,因为没水!
诸葛亮问:“周仓,这附近可有泉水?”
周仓趴在地上听了一会,说:“听不到水声,方圆十里之内,应该没水。”
诸葛亮看看天越来越黑,说:“赶紧打起火把,寻找地上的蚁穴!”
士兵们领命,四处寻找,不一会儿,几个士兵都发现了蚁穴。
诸葛亮说:“蚂蚁、蜗牛都喜欢在泥土潮湿的地方做窝聚居,速速在蚁穴周围挖掘,应该有水。”
士兵们赶了一天的路,都口渴难耐,急忙挖掘。
过了半个时辰,果然挖出了几处地下泉水,赵子龙用头盔盛了一头盔水给诸葛亮喝,清甜甘冽。
诸葛亮等士兵们吃喝完,下令就地休息,山上也难扎营,每人裹了条毯子,倒头就睡。
诸葛亮歇了一会,夜已深了,山中天气多变,晚上格外寒冷。
诸葛亮领着赵子龙、马超、周仓、马谡四人,由周仓带路,前往五里外的山凹。
山凹里果然躺着费祎和五百名手下,没吃没喝,饿得倒在地上,无力站起。
费祎和部下虽然先走了一天,但是一路上披荆斩棘,遇到山石阻路还要凿路,非常辛苦;两天下来,没吃没喝,再也走不动了,全部躺在山凹里等死。
一看诸葛亮几人打着火把过来,费祎挣扎着坐起,冷冷地说:“诸葛亮,我们都筋疲力竭了,你要杀就杀吧!”
诸葛亮笑道:“费太守,你们都是刘璋的部下,刘璋和我主刘备是同宗兄弟,为什么要杀你们?不管谁统领西川,士兵都是当兵吃粮,有何罪过?五里之外,我军驻扎,有吃有喝,还有毛毯取暖,何不随我们回去,先吃饱喝足再说?”
费祎沉着脸不答应,手下士兵早有人忍不住,纷纷挣扎着站起来,愿意投降,随诸葛亮回去。
诸葛亮一看,五百士兵都肯投降,唯有费祎坐着不动,下令周仓把他背回去!
费祎也挣扎,无奈周仓力大无比,挣脱不开,被带回了汉军宿营的山坡。
五百川兵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费祎闭目坐在地上,不吃不喝。
诸葛亮亲自拿着干粮,和一壶水,来到费祎身边,费祎仍是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