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任躲过两箭,暗道侥幸,要不是手上刚好拿着断鞭,这两箭真不好躲!
张任知道赵子龙箭法神奇,要是再射,自己不一定能够躲过,就用激将法,说:“子龙将军,你我都是使枪的,何不在枪法上分个高低?我也不用软鞭,你也不用弓箭,我们还是枪法较量。”
赵子龙玲珑剔透,一听就明白,张任这是要占便宜。因为张任的软鞭被自己青釭剑削断,已经废了,而自己的弓箭,张任不一定每次都能躲过;张任说起来冠冕堂皇,都不用暗器,其实是怕自己射箭。
赵子龙淡然一笑,自己志在收服张任,为主公刘备效力,那么就不用弓箭,用枪法让张任输得口服心服。
赵子龙说:“张都督,大丈夫光明磊落,就依你说的,都不许用暗器,我们只凭枪法分个高低。只是,若是我胜了你,你须归降我主刘皇叔。”
张任笑笑,反问赵子龙:“若是你败了,肯不肯投降我主刘璋?”
赵子龙语塞,知道张任忠心于主公,对他愈发敬重,只有打败他了再说。
赵子龙道:“张都督,之前是我先进攻的,这次你先出招!”
张任也佩服赵子龙,光明磊落,不肯占人便宜。
张任主动说:“子龙将军,我要用杀招了!我这套枪法,名叫‘落英缤纷’,练成以后从未用过,因为没有对手值得我用这套枪法,你要小心了!”
赵子龙一听肃然起敬,死死地盯着张任出招。
张任轻飘飘地刺出一枪,赵子龙大失所望!
谁知这枪到了面前,赵子龙刚刚刺出亮银枪去招架,张任陡然变招!枪头本来是奔赵子龙面门的,猛然一抖,抖出几个枪头,直刺赵子龙肋下!
赵子龙一惊,急忙按住枪杆,枪身奔下,“当”地一声,格开张任的金枪,金枪从身旁穿过,又被张任收了回去,赵子龙惊出一身冷汗!
张任解释说:“这套枪法,好比花丛中花瓣落下,猛然吹来一阵风,花瓣四散,相当于枪头突然变招,刺向别处,所以叫做‘落英缤纷’。”
赵子龙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地看张任再次出招。
张任又轻飘飘地刺出一枪,直奔赵子龙胸口。
子龙不敢大意,举起亮银枪一枪刺出,去刺张任的金枪枪头。
果然张任故伎重演,枪头突然一抖,抖出几个枪头刺来。
赵子龙估计张任要刺自己头颅,急忙提枪,亮银枪枪头奔上,去挡金枪。
没想到张任的枪头是奔下的,来刺赵子龙白龙驹的马腿!
赵子龙枪头迎击落空,心中一惊,知道不妙,张任的金枪必定是奔下三路去了!
子龙临危不乱,倒播亮银枪,把枪尾上的枪钻当枪头使,手握枪尖后面的枪杆,一阵急播,护在马腿前面。
就听“当当当”几响,张任刺马腿的几枪全被亮银枪的枪钻挡住!
张任大吃一惊,倒过来用长枪的,还从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看来赵子龙的枪法已经出神入化,人和枪融为一体了!
赵子龙也在思忖,张任这套绝招“落英缤纷”枪法,非常难防,看似一枪刺来,下一招的变化根本看不出来;等到变招出来,再招架又来不及了,不如跟他对攻,攻其必救!
赵子龙拿定主意,这时张任又是一枪刺来,赵子龙却不招架了,手起一枪,直刺张任的咽喉!
张任大惊,急忙撤枪回防,挡住亮银枪一击。
张任挺起金枪还手,赵子龙仍不招架,一枪直刺张任咽喉!
张任架住一枪,一催战马,和赵子龙拉开距离,对赵子龙竖起大拇指,说:“子龙将军果然机智过人,老实说,我这套枪法,我自己都没想出怎么破解!你不招架,直接攻我要害,看上去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其实是破了我这套枪法!我要自保,必先要招架你的枪招,我这套枪法就使不成了!”
赵子龙谦虚地笑道:“张都督过誉了,何不归顺我军,咱俩早晚切磋枪法,岂不是人生快事?”
张任正色道:“子龙将军此言差矣,忠臣不仕二主,烈女不嫁二夫,要你投靠我主刘璋,你肯不肯?我要用杀招‘百鸟朝凤’了,你小心招架!”
赵子龙一听大惊,问:“你和宛城侯张绣是什么关系?”
张任说:“张绣和我同门学艺,拜在童渊老师门下,各有绝技。”
其实赵子龙知道这层关系,故意套张任话。
赵子龙沉吟道:“长坂坡一战,我先是破了张绣的绝招‘群莺朝凤’,然后用我的绝招‘盘蛇七探’把他杀死,这事天下皆知!你的绝招‘百鸟朝凤’,想必和张绣的‘群莺朝凤’差不多,舞出朵朵枪花,掩盖真枪头,然后一枪毙命,是也不是?”
张任一听如同五雷轰顶,自己的绝技和张绣的略有不同,原理差不多,是一个师父教的;如果赵子龙破得了‘群莺朝凤’,自己的‘百鸟朝凤’也就不起作用了!
张任迟疑地问:“你真的破了张绣的‘群莺朝凤’?不是用箭射死他的?”
赵子龙心里也十分紧张,上次战张绣,是误打误撞,碰巧挡住了‘群莺朝凤’一击,张任要是使出‘百鸟朝凤’,自己并无破招的把握,所以用心理战,吓得张任不敢出手。
赵子龙回答张任说:“长坂坡一战,我枪挑张绣枪王,天下皆知!当时我也使出了绝技‘盘蛇七探’。你若不信,我把这套枪法使一遍,你看能不能破!
张任点点头,勒住战马,看赵子龙使枪。
话说赵子龙的“盘蛇七探”枪法,不是名师传授,而是自己无意中悟出来的!赵子龙拜过不少师父,然后取众家枪法之长,自己独创了枪法,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当年赵子龙常山练枪,在野外一棵大树旁,无意中发现一条大蛇,盘在树枝上,想吃鸟巢中的蛋;鸟巢上方有只大鸟,恶狠狠地扑啄蛇眼,蛇接连窜了七次,身法不住地变,最后才咬死了鸟,吃到鸟巢里的蛋。
赵子龙从蛇的身法上受到启发,把长枪当成蛇身,把敌人当成鸟,琢磨出一套枪法,都是杀手锏,共有七招,起名叫“盘蛇七探”。
亮银枪怎么能舞出蛇来呢?这只是个比喻,像蛇。因为枪头是前尖后宽,活像蛇头;枪杆舞起来也不是笔直的,有一定的弯曲弧度,就像蛇身游动。
赵子龙把左手虚握成拳,束住枪杆前部,右手急急播枪;枪头不住抖动,枪身乱晃,枪尖后面的红樱不住抽动,犹如血红的蛇舌,远远看去,赵子龙手上好像握着一条蛇!
赵子龙吟道:“草丛窸窣有响声,黑地扁把蛇信伸。”这是第一条蛇的枪谱,黑地扁就是土灰蛇,剧毒,咬人即死。
赵子龙说着枪谱,催马向前,一枪刺向张任。张任看着枪头闪动,犹如蛇头扑来,心中一惊,举金枪要招架,赵子龙忽然收回长枪。
张任明白了,赵子龙这是把“盘蛇七探”枪演示给他看,暂时还不打算杀他。
这时赵子龙上下播动亮银枪,枪尖上的红樱分成两半扇动,好像一种会飞的蛇的两翼,枪尖像是蛇头一探一探地。
赵子龙吟道:“飞蛇振翅欲噬人,一口咬中祸非轻。”
说完亮银枪一伸,虚刺一枪,张任知道子龙是舞给他看的,也不招架。
赵子龙看看张任松弛下来,第三条蛇来了,给他提提神。
赵子龙右手持枪,抓住尾部枪钻,单手播枪,枪身乱晃,犹如一条蟒蛇。赵子龙一边念枪谱:“身粗体壮蛇头硬,巨蟒翻身要吞人。”一边把枪一送,直刺张任胸膛。
张任一看来势,这次是真刺,急忙举起金枪招架;谁知赵子龙手腕忽然一沉,枪头抬起,一枪刺向张任咽喉!
张任大惊,急忙身体后仰,“噗”地一声,虽然躲过了咽喉一枪,但是头盔被刺落掉地,头发散了下来,威风扫地。
紧接着赵子龙的第四条蛇又来了!子龙仍然单手持枪,先上下抖动枪头,再左右摇晃枪身,所以枪头上下左右波动,一枪往张任腰间刺来!
子龙边刺边吟:“蟮蛇好色缠女人,越缠越紧不松身。”
原来这第四条蛇是蟮蛇,这种蛇最好色,一旦发现女人就追赶,追上了就缠住全身,不勒死不停止!现在这亮银枪的枪尖乱晃,扑向张任腰间,活像蟮蛇去缠人。
张任不会招架,只得催马往后退。
赵子龙一夹马腹,白龙驹缓缓向前;子龙左手托在亮银枪的留情结后面,右手握住枪杆,播动长枪;左手五指张开晃动,迷惑敌人的眼睛,枪头乱颤,像一条四脚蛇!
四脚蛇又叫蜥蜴,性喜钻石头缝,子龙吟道:“第五条蛇:张牙舞爪钻土深,一口咬中痛钻心。”
一枪往张任刺去。张任胆战心惊,举枪招架,赵子龙又把亮银枪收了回去。
紧接着赵子龙使出了第六条蛇,伸左手抓住枪身中间,枪头朝前,左手震动,枪头乱颤;右手握住枪钻往前一送,刺向张任!
一边吟道:“两头蛇吐毒舌吻,首尾兼顾攻敌人。”
张任挺枪击打在枪头上,赵子龙猛然右手松开枪钻,左手仍然握在枪杆中间,亮银枪枪头借着张任击打之力,往回倒转,枪钻反过来向前。赵子龙左手握枪一送,把枪尾猛地刺向张任!
张任一惊,从来没见过这种枪法,急忙避让。
赵子龙也不痛下杀手,接着使出了第七条蛇。右手持枪播动,左手五指张开,在枪杆上遮着,前后移动!这样一来,阳光穿过指缝射到枪杆上,忽明忽暗,五彩斑斓!加上亮银枪枪头被阳光一照,银光闪闪,犹如一条彩色赤练蛇在游动!
赵子龙吟道:“斑斓赤练色彩炫,遇此绝招人断魂!”
张任大惊,心无斗志,知道斗枪法万万敌不过赵子龙!自己一招也破不了!
张任斗志大减,也无心再使“百鸟朝凤”了。
赵子龙察言观色,见张任黯然无神,劝道:“张都督,你若归顺我主,我保荐你仍做都督,我愿做你部下,供你调遣。”
张任一听大怒,说:“我受川主刘焉、刘璋两代厚恩,岂肯投降?不必多言,决一死战!”
赵子龙好心劝降,反而激起了张任的斗志,真是出乎意料。
张任不甘心束手就擒,念头急转,忽然看见地上有半截断鞭,是自己的软鞭被赵子龙青釭剑削断的,静静地躺在地上。
张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猛然大喝一声:“赵子龙看枪!”
金枪却刺往地上,挑起地上半截断鞭,扔向赵子龙,还夹着些泥土、碎石。
赵子龙急忙挥枪击落断鞭,这时张任已经舞出了“百鸟朝凤”!
原来张任是先分散赵子龙的注意力,抢得先手,再使“百鸟朝凤”,跟赵子龙一拼!
赵子龙一看张任使出了“百鸟朝凤”,心中大惊,自己实在没有把握破这“百鸟朝凤”;上次是侥幸,误打误撞破了张绣的“群莺朝凤”,这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好在“百鸟朝凤”使出来非常费力,要舞出无数朵枪花迷惑敌人。所谓枪花,就是用力抖动枪头,颤出许多枪头,看上去像一朵花;舞出无数朵花,耗力耗时,所以这个杀招不是一枪夺命,要舞上许久,迷惑敌人的视线,然后观察敌人的薄弱处,一枪致命。
赵子龙看着张任舞枪,头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怎么办?如果用枪去破这一招,风险极大,不知道真枪头躲在哪个枪花中,而且是不是和张绣的枪法一样?
赵子龙焦急地思索着,忽然看见地上的断鞭,灵机一动;说好的不许用暗器,但是刚才张任一枪挑起断鞭砸向自己,已经破坏了约定,何不用弓箭取胜?
赵子龙想到这里,心中一喜,右手持枪,左手伸到马鞍右侧,悄悄地摘下铁臂弓。
赵子龙突然大喝一声:“张任去吧!”分散张任注意力,然后右手猛地一扔,把亮银枪当标枪一样,投向张任,直刺胸膛!
赵子龙其实是用了险招,因为亮银枪脱手,若是张任举枪来刺,很难招架。
但是赵子龙算定了张任必定要招架这投掷的一枪,就跟刚才对付“落英缤纷”一样,攻敌必救!
张任急忙舞枪相迎,金枪和亮银枪一接触,“当”地一声,亮银枪被击飞,但是金枪上的枪花全部没了,孤零零地持在手中。
这时候赵子龙右手抓出箭囊中三支羽箭,轮流搭在弓弦上,飞快地连射三箭!
第一箭直奔胸膛,张任横枪一架,“噗”地一声,羽箭射在枪杆上,被弹落;第二支箭几乎同时射来,直扑咽喉!张任急忙一扭头,让过一箭,谁知这时小腿上一疼,被第三支箭射中!
赵子龙射的是巧箭,前两支箭是吸引张任的注意力,第三支箭最后射出,却比第二支箭快。按照常理,第一支箭射胸膛,第二支箭射咽喉,第三支箭应该射头颅,偏偏赵子龙反其道而行之,第三支箭后发先至,在张任躲闪第二支箭的时候,第三支箭已经射进张任小腿。
张任小腿上顿时血流如注,坐不稳战马。
旁边观战的诸葛亮、严颜、阳群、陈式及向宠父子三人,都明白这是赵子龙手下留情,要是这一箭不射小腿,射要害部位,张任早已是个死人!
严颜毕竟和张任师徒情深,拍马冲过去说:“张任,不要再打了,归降了吧!为师包你高官得做,骏马任骑!”
严颜一番好意,谁知张任剑眉倒竖,举枪就刺,骂道:“老匹夫!卖主求荣,还有脸来劝降!”
严颜急忙举起大刀架住一枪,心中不甘,又劝:“你武艺斗不过赵子龙将军,谋略远不是诸葛军师的对手,你在这里苦战,雒城已经失守了!”
张任大惊,心中不信。
这时恰好一个探马骑来,禀报诸葛亮:“报军师,雒城已破,杨怀被擒,高沛被张翼德将军杀死,东西两座城门都被我军攻破;城楼上还有几员敌将负隅顽抗,张翼德将军正带领众将围剿。”
张任一听,急火攻心,大叫一声,口喷鲜血,再也坐不住战马,栽倒下马。
严颜心疼张任,下马走过去,想扶起张任。
赵子龙眼尖,看见张任手中还握着金枪,双眼半闭半睁,连忙提醒严颜,喊了声:“严老将军小心!”
严颜一愣,这时张任猛然坐起,一枪就刺向严颜。
严颜急忙拔出佩剑一格,挡开一枪,后退数步。
张任两眼血红,指着严颜破口大骂:“严颜老贼!贪生怕死,投降汉军,一路上还到处劝降!就是有你这等苟且偷生、卖主求荣之辈,我西川大好河山才失守!我恨不得活剥你皮,生啖你肉!”
严颜一听,双眼流泪,知道再也劝不动张任,叹了口气,转身走回诸葛亮身边。
这时诸葛亮开口了:“张都督,何必固执?兴衰更替,乃是天理,岂有不败之家?岂有不亡之国?我主刘皇叔向来仁义,必不肯害刘璋性命。都督归顺,官复原职,家人团聚,顺天应人,有何不可?如今西川之地,十之七八已归我军所有,都督何苦愚忠?”
张任听了,连声冷笑道:“诸葛村夫,任你巧舌如簧,也说不动我投降!你既然知道兴衰之理,汉室无道,曹操当兴,为何你还兴兵复汉,屡起战端,何不劝刘备归顺曹操?”
诸葛亮听了一愣,张任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诸葛亮正在思索说词,张任猛然翻身跪倒,面对着成都方向磕了三个头,大喊:“主公,张任无能,文死谏,武死战,我杀身成仁去也!”
说完猛地拿起地上金枪,“噗”地一声,把枪头刺进喉咙,鲜血喷出好远,为主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