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见刘备迟疑,怕斗不过马超,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宣布散帐,和刘备一起出来,查看饮宴三日准备的菜肴。
由于全军要欢饮三天,军中伙夫忙不过来,孙乾、简雍聘请了绵竹城中各处酒楼、饭庄、客栈的厨师来帮忙,城里的猪牛羊肉、各种蔬菜几乎被买光,孙乾紧急派人带着银两去周围村镇采购。
三路大军会合,有十几万兵马,城内驻扎不下;刘备下令分散驻扎在绵竹四门城外,无令不许进城,有擅闯民宅、抢劫财物、调戏民女的,一律斩首。
刘备如此谨慎,一是生性仁德、爱民如子;二是西川还没有完全平定,必须军纪严明,不然不得人心。
饶是如此谨慎,还是有人来告状了。
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奶奶,哭到刘备住的太守府,告状说,有士兵偷偷杀了她相依为命的大黄狗,杀了吃肉。
刘备大怒,亲自带着老奶奶来到军营,查找肇事者。
刘备威信极高,也没有费力查,就有士兵主动承认是自己杀了大黄狗。原来军营中不停地做菜,菜香吸引了大黄狗来觅食,士兵看看大黄狗后面没人跟着,就以为是野狗,杀了炖肉,还没来得及吃,老奶奶就找来了。
刘备喝令士兵给老奶奶磕头赔礼,罚他将三个月的军饷送给老奶奶做补偿,自己又赏了老奶奶十两银子,老奶奶欢天喜地地走了,口中不住地道谢。
处理完这件事,已近中午,刘备下令全军开始宴饮。
诸葛亮知道众将大多畏惧自己,就不和众人一起饮酒;酒宴开始时诸葛亮举杯敬了敬全体文武,就退到内室去休息,让众文武开怀畅饮。
诸葛亮一走,张翼德首先活跃起来,举着杯子逢人就敬酒,酒量大的自然乐于应酬,酒量小的躲得远远地,怕张翼德酒多使性,动手打人。
邓芝向来喜欢饮酒,与张翼德倒是投缘,两人一杯一杯地干。
张翼德喝得兴起,又来找蒋琬敬酒,蒋琬推辞道:“下官不胜酒力,已经饮多了,不能再饮。”
张翼德眼睛一蹬要发火,邓芝连忙劝住,说:“张将军,主公坐在上面饮酒,军师也在内室,不可造次!蒋琬不能喝了,不如罚他讲个故事给我们大家听,也好消消酒。”
张翼德听了点点头,说:“蒋琬,你就、就讲个好听的故事,讲得好便罢了,讲得不好还要喝酒!”
蒋琬哭笑不得,跟这武夫也没有道理可讲,仔细思忖了一会,众人也围过来听故事。
蒋琬讲道:“汉朝初年有一个商人,名叫上官云飞。上官云飞年少时家贫,外出四处闯荡,曾做过打家劫舍的勾当,攒下一笔钱财。后来他厌倦了打打杀杀,金盆洗手,在外面做些买卖粮食的生意,生意越做越大,没过几年已是身家万贯,富甲一方。
发迹之后,上官云飞便衣锦还乡,回到老家置办家产。他花大价钱购得一块风水宝地,在其上修筑宅邸、花园,宅邸落成之日,上官云飞大宴宾客。亲友们前来,见那宅邸朱门金漆,画栋雕梁,假山流水,修建的很是气派,纷纷称赞不已,上官云飞一时出尽风头,心中甚是得意。
晚上,宾客们散去,上官云飞醉酒卧床休息,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到半夜,半睡半醒之间隐隐约约听到房中有声音传来;起初并未在意,继而那声音很是聒噪,喋喋不休,扰人心神。上官云飞不禁倾耳细听,发觉竟然是有人在诵经,念经声夹杂着敲击木鱼的声响,“笃笃笃”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屋中显得格外瘆人。
上官云飞顿时睡意全无,这偌大的宅邸中仅有自己一人居住,却哪里来的诵经声?便起身寻找声音来源,循声来到屋中西南角,仔细听清那声音来处后,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那声音竟是从地下传出来的!
上官云飞心中惊悚,听着那诵经声一夜无眠。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上官云飞便找来了亲友,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知;亲友们皆不以为然,不信会有如此怪异之事,怀疑是他昨日酒醉出现幻觉,要他好好休息,莫要多想。
上官云飞见亲友如此说,自己也心生疑惑,昨日饮酒过量,头脑中昏昏沉沉,不知道夜里发生之事是真是假。
但是等亲友走后,当天夜里上官云飞再次听到诵经声!这次听得真切,那地下传来的诵经声腔调很是奇怪,声音忽大忽小,忽快忽慢,忽刚忽柔,显得很是诡异;伴随着断断续续毫无规律敲击木鱼的声音,不仅毫无梵音宁静祥和之感,反倒乱人心神,让人心生恐惧,将上官云飞吓得躲入被褥中,瑟瑟发抖,又是一宿未眠。
第二天上官云飞再次找来亲友,这次说什么也要看看地下到底埋藏着什么东西。亲友们看他执拗,劝阻不住,只得顺从;大家找来工具自屋中西南角向下挖掘,挖了约有一丈深的时候,一个人忽好像挖到什么东西,众人拂去上面泥土,大吃一惊,下面竟然是一口棺材!
众人虽然心中惊骇,但是好奇心使然,胆大的亲友还是打开了那口棺材。只见棺材中有一具骸骨,身披袈裟,已经腐烂;项带佛珠,旁边还放着一个木鱼,很显然这是一具僧人的骸骨。
亲友们想起上官云飞所说深夜传出的诵经声,不禁感到后背发凉,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上官云飞虽心里也很惊恐,却也不愿舍弃这花费了不少钱财建造的宅邸,便请众人将这口棺材抬走,改葬于他处。
众人拿来绳索抬棺材,几名身强力壮的汉子用尽全力,那棺材却纹丝不动,众人心里害怕,不敢再尝试,只得作罢。
上官云飞虽然舍不得这处宅邸,但是棺材抬不走,他也不敢再与亡人共居一室,无奈只得搬家,暂居于亲戚家中,惹不起,只好躲避。
然而让上官云飞意想不到的是,这灾祸竟然避无可避;那死去的僧人好似缠上了上官云飞,即使上官云飞移居他处,诵经声也会在深夜传入他耳中,扰乱心神,让他夜不能寐。
上官云飞白天也精神恍惚,一天走在路上,失魂落魄,不小心被路上马车撞倒,险些丧命。
上官云飞不胜其扰,到处求神拜佛,又是请道士驱邪,又是请和尚超渡,却都无济于事,最后身心俱疲,人也日益消瘦,形容枯槁。
就在绝望之际,一位本家长者听闻了此事。那长者年过古稀,见多识广,告诉上官云飞,他年幼时曾听长辈讲过,上官云飞盖宅子的地方曾经是一座寺庙。料想那死去的僧人生前便是庙中之人,亡人不会无缘无故纠缠阳间的人,想必是有什么诉求,要上官云飞去查阅一下本县的县志,或许能查得那僧人身世,以应其所求,摆脱纠缠。
上官云飞谢过长者,寻来县志一看,发现上面果然有相关记载。原来前朝末年,上官云飞宅邸所在之地有一寺庙;庙中方丈贪财,以供佛之名诓骗信众,大肆敛财;后来江山易主,新帝登基,憎恶佛门贪风,下令整肃佛门;那方丈被人告发,逮捕入狱,后来被判死罪,杀头、弃尸于荒郊。
方丈死后,有些信众不忍见他尸横荒野,便筹钱为他做了一口薄棺,将他葬在寺中后院;后来灭佛之风愈演愈烈,寺庙被毁,夷为平地,没过多久,寺庙所在之地已成一片荒芜,再无寺庙痕迹。
上官云飞看完县志,已知那亡僧身世,因其好财,便将一颗金元宝掷入棺中,当夜诵经声果然小了些许。上官云飞又让人抬棺,棺木微动,却仍无法抬起,只得继续往棺中掷钱财;每掷一些钱财,那棺材便轻几分,直到将僧人的骨骸用钱财埋住,才能将棺材抬得起来。上官云飞又对其许愿,迁葬后为他换一口金丝楠木棺椁,抬棺之人顿时感觉轻了许多,赶紧将棺材抬出,抬到附近一处荒地,而后换成楠木棺椁连带着那些钱财将其安葬。
此后上官云飞夜里再没听到过诵经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万贯家财几乎全被那亡僧讹去,加上生意不顺,上官云飞花钱又大手大脚,不知节制,没过多久便已是穷困潦倒,连宅邸都被变卖,最后沦落到靠人周济为生。
却说那亡僧骸骨被重新安葬后,棺中藏有许多钱财之事流传出去,被几个亡命之徒盯上,没过多久便破棺将钱财悉数盗出;但是当天夜里几名亡命之徒全部无端暴毙,官府派人调查,得出结论乃是被吓破胆而死。”
蒋琬讲完,张翼德和众人听得一愣一愣地,张翼德半晌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夸这个故事讲得好,放过蒋琬,不再要他饮酒。
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绵竹城中百姓,也自带食物、酒水,来敬刘备和各位将军、大夫。刘备大喜,下令重摆宴席,请乡亲们入座,与民同乐!
孙乾、简雍、糜竺等文官商议,酒宴要吃三天,张翼德老是逼着别人喝酒,不如趁着敬酒的百姓多,把张翼德灌醉!
几个文人分头行动,怂恿百姓们去敬威名赫赫的张翼德将军!
百姓们一听,这就是长坂坡一声大喝,喝退曹操百万大军的张翼德,纷纷过来敬酒;张翼德来者不拒,喝得酩酊大醉,被手下抬回营中歇息去了。
第二天继续饮酒,张翼德没来,还在营中酣睡。
众人一阵轻松,终于没人闹酒了。谁知张苞站了出来,替父亲敬大家酒,偏偏张苞也是海量!
邓芝昨日也喝多了,今天又和文武们互敬一番,不想再和张苞喝酒。
张苞不依,非要邓芝也讲一个新奇的故事,不然罚酒!
邓芝笑笑,想了想说:“古时有一老妇人,夫家姓曹,因此被人称为曹氏。曹氏命苦,其夫早死,早年与一儿子相依为命,后来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后,家中渐渐不再那么拮据,苦日子才算是熬到了头。
曹氏家中有一尊神像,是祖辈历代相传,玉石所制,雕刻精美。只是不知道刻的是何方神圣,神像面相威严,手中持剑,威风凛凛。那神像很是怪异,无论在香案上放多久,都不落灰尘,似有灵性一般。曹氏不信佛道,只是逢年过节在那尊神像前燃起三炷香,跪拜乞求家中无灾无难。
这一日,曹氏又在神像前燃香祷告,心中惶恐不安。最近村中有不少婴孩无故死去,身上并无任何伤痕,一觉醒来,便没了气息,怪异得很。村中有婴孩的人家全都人心惶惶,曹氏有个小孙女,不足一岁,所以曹氏也很是担心,便在神像前焚香祭拜,乞求小孙女能够平安无事。
祭拜完毕,曹氏站起身,无意中看了神像一眼,这一眼却看出神像有些不对劲。曹氏平时对这神像很是在意,神像一直放在自己房中,生怕一不小心会碰倒,唯恐摔碎了,便将神像在香案上靠墙摆放,而今日这神像却很靠前,几乎快要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神像怎么移位了?
儿子他们轻易不会进自己的房间,更不会无缘无故移动神像,那么神像是怎么移位的?莫非是它自己动的?曹氏很是疑惑,然想了许久都想不通,只得作罢。
当日夜里,曹氏睡梦中朦朦胧胧听到一阵异样的声响,“咕噜咕噜”,似是马车行驶的声音。这声响已经接连出现几日了,每到深夜便会出现,曹氏不胜其扰,心中疑惑,屋外是一条狭窄小道,又怎会有马车行驶?
好奇心起,曹氏今日想要弄个明白,睁开眼悄悄起身,这时却借着窗中透进来的月光看到骇人的一幕!房间里的香案上,那尊神像竟然活了过来,纵身跳到地下,化为一个男子,手中持一把青锋剑,向屋外奔去。
曹氏很是诧异,不知神像怎会复活,小心翼翼地起身,隔着窗子向外面望去。只见院中神像所化的男子正与一只巨鸟打斗,曹氏借着月光看清那巨鸟样貌后,顿时大吃一惊!那巨鸟竟然有九颗头颅,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曹氏方知那怪声来源于此鸟。
神像所化的男子虽然手中持剑,但那九头鸟动作亦很是敏捷,一人一鸟,竟斗得旗鼓相当。斗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那九头鸟被斩下两个头,鲜血淋漓;而神像所化的男子也负了伤,被九头鸟利爪抓得皮开肉绽。又过了一会,男子渐渐体力不支,一条手臂受损严重,已是动弹不得;而九头鸟这时已被斩下七颗头,仅余两个头,不断悲鸣,却仍旧不断向男子发起攻击。
那男子一个躲避不及,被九头鸟利爪抓住额头,顿时头上被抓出五个窟窿;男子生死存亡之际,利剑一挥,却也将那九头鸟的最后两个头斩落,九头鸟跌落到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而那神像所化男子再也支撑不住,倒地显出原形,化为一尊神像,神像从额头开始裂开,裂缝贯通全身。
曹氏见此,被吓得战战兢兢,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等到第二日天亮,出门叫醒儿子,将昨晚所见之事告知,儿子也很害怕,将此事告诉了邻里。不一会曹氏家中聚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盯着那死去的九头鸟指指点点,却皆不知这是什么怪物。
又过了一会,走来一位见多识广的老者,才道出了这九头鸟的真面目。原来这九头鸟叫做鬼车,又名姑获鸟,是死去的妇人尸身所变。妇人若怀有身孕,尚未产子,死后暴尸荒野,渐生怨气,便会化为这鬼车,以其叫声如马车驶过而得名;鬼车常于夜间落在房顶之上,先是啼叫不止,婴孩听到则心神涣散,鬼车再将其魂魄摄出,以此为食。
众人听后,方才明白为何最近村中总是有婴孩无端丧命,原来是这九头鸟作祟。忽然又有人想起三年前有一外地待产妇人逃荒至此,因病死去,就地安葬于山后的乱葬岗中;后来一场大雨将坟墓冲毁,尸身不知所踪,料想便是化为了这九头鸟!
曹氏听罢,后怕不已,想起最近几日总是听到“咕噜咕噜”的声响,定是这九头鸟早已盯上自己的小孙女,想要加害;亏得神像护佑,日日阻拦,今日更是舍命与九头鸟相斗,小孙女才能得以安然无恙。
念及此处,曹氏赶忙将地上的神像拾起,见神像额头上的那道裂缝几乎将其一分为二。
那见多识广的老者也凑上前来,他已知昨日之事,说道:“这神像应该是长年累月受你家香火,成了精,生出了神识,见九头鸟要在你家害人,才显身舍命相救;神像当真是有情有义,然而遭此重创,怕是神识已然灰飞烟灭了,真是可惜。”
曹氏听后长叹一声,心中对神像感激不尽,返回屋中,将其重新摆放在香案上,焚上三炷香,跪下朝着神像重重磕了九个头。
第二日,曹氏又拜托一玉匠将神像的裂缝修复,虽然完好如初,却再也不像以前一般不落尘埃,已然失去了灵性。曹氏依旧日夜供奉,焚香祭拜,祈愿神像能够恢复神识。
十年后,曹氏患病卧床,医治无效。拖了十余天,曹氏渐感油尽灯枯,正觉命不久矣之时,忽然大病自愈,恢复如初!曹氏来到神像前焚香,只见神像周边落满了灰尘,而神像却一尘不染,神像又显灵了!”
众人听得出神,忽然外面冲进来一个探马,挤进人群,往刘备面前一跪,禀报说:“主公,大事不好,我已探得明白,刘璋遣使与张鲁结盟,张鲁以女儿许配马超,派马超来打葭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