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郃走投无路,只好答应投降。
刘母大喜,亲自陪同刘郃下山,去见诸葛亮。
诸葛亮已经进了白帝城,正在太守衙门指挥手下,收编降兵、清点粮草、收集兵器、出榜安民、赈济孤苦,千头万绪。
手下来报,刘老夫人亲自送儿子来投降,诸葛亮大喜,连忙出迎,给老太太施礼。
刘老太太笑吟吟地还礼,命儿子刘郃跪下,给诸葛军师磕头归降。
诸葛亮连忙快步上前,扶起刘郃,让进衙内摆酒压惊。
刘郃坦诚相告,自己诚心投降,但母亲年事已高,哥哥刘巴又远在剑阁,无人照料母亲,想留守白帝城,伺候母亲。
诸葛亮满口答应,让刘郃仍为白帝城太守,镇守一方。
刘母一听,站起来说,愿借纸笔一用,写信劝长子刘巴降汉。
诸葛亮大喜,刘巴镇守剑阁雄关,易守难攻,若刘母肯写信,对水路进军的张翼德是莫大的帮助!诸葛亮连忙派一个士兵,领刘母去内室写信。
功夫不大,士兵送来一封信,并且对刘郃说:“老太太让你全力辅佐军师,不要以她为念。”
刘郃点头答应,没有在意。
诸葛亮一听,脸色骤变,喊声不好,站起来就往内室奔,刘郃连忙跟上。
进了内室一看,刘郃吓得魂不附体,刘老太太悬梁自尽了!
刘郃放声大哭,诸葛亮却沉着若定,指挥手下七手八脚地把刘老太太从梁上救下来,还好施救及时,过了一会,老太太悠悠醒来。
刘郃对诸葛亮千恩万谢,问军师怎么算到母亲要寻短见?
诸葛亮笑道:“令母向来贤惠,希望你们兄弟二人都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你为了伺候母亲,主动留守白帝城,能有什么仗打?不打仗,就无法立功,你母亲为了不拖累你,悬梁自尽,真是用心良苦,可敬可佩!”
刘母醒来,看着刘郃流泪,刘郃也泪流满面。
诸葛亮非常感动,亲口允诺:“老太太高风亮节,亮十分佩服!请老太太和刘太守随我大军同行,日后平定西川,刘巴应该也归顺了,两个儿子伺奉您老,就是出征,我只带您一个儿子去,留下一个照顾您。”
刘母非常感动,让刘郃叩谢诸葛亮。
诸葛亮扶起刘郃,与刘郃商量,想派副将苟安守白帝城。
刘郃连忙劝谏:“不可!之前我和向宠赌气,收留了苟安;后来观察下来,苟安果然是个小人!让他做太守,要是万一敌军来攻,高官厚禄诱惑,他极有可能叛变投敌!”
诸葛亮点头称是,下令犒赏三军,开仓放粮,救济城中贫苦百姓。
向彪和向贤被放了出来,和父亲向宠、叔祖父向朗团聚,非常高兴。
诸葛亮与简雍商量,留下荆州副将胡班做太守,再留下一万荆州兵、一万川军降兵守城,其余兵马,全部带走。
欢饮到晚上,诸葛亮进兵心切,下令开白帝城北门,大军出动,连夜赶路。
几日后,来到白水关下,只见城门紧闭。太守杨宏听了从白帝城逃来的王茂禀报,诸葛亮非常厉害,赵子龙英勇无敌,干脆闭关不战!
诸葛亮无奈,派兵攻城,白水关上严防死守,攻不下来。
诸葛亮不愿硬拼,导致士兵大量死亡,下令回营休息,另想别策。
过了几天,士兵禀报,有两个人求见,诸葛亮连忙下令请进来。
诸将和文官都聚在中军大营,一会儿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文人模样,一身儒装,头戴皮弁冠,目如朗星,炯炯有神,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自称叫蒋琬;还有个人却是个猎户,上身穿豹皮短袄,下身只系了条虎皮裙子,胳膊上挎着弓,脚穿草鞋,十分精悍。自称叫刘雄。
诸葛亮一听二人的名字,深思一会,面露喜色,亲自下来让座,请二人坐下。
众将不解,面有疑惑,诸葛亮笑道:“列位将军,众位大夫,这二人都是我主公刘皇叔的故交,今日来此,我破白水关有望矣!”
诸葛亮接着介绍:“这位蒋琬先生,本是荆州人氏,学识渊博,喜怒不形于色;当年我们在长坂坡树林里,有人摆了一席酒宴,请张翼德将军饱餐一顿,又带了许多剩菜,装在皮袋里,带了回来。多亏这一袋菜肴,张翼德让赵子龙带去闯营救阿斗,一路上吃这些菜肴充饥,才坚持了下来。”
赵子龙一听,连忙上前施礼,感谢蒋琬。
蒋琬还礼不迭,笑道:“诸葛军师真是好记性,过耳不忘,十几年前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呵呵。”
诸葛亮笑道:“君子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旁边这位刘雄壮士,曾经救过主公一命,主公给我讲过多次,我一直记着。来呀,摆酒与二位义士接风!”
手下连忙摆开桌椅,一会儿酒菜齐备,诸葛亮请众人入席,边喝边谈。
众人对刘雄救过刘备一事,十分好奇,请诸葛亮讲。
诸葛亮表情沉重地说:“刘雄杀妻救主之事,发生在我出山之前。当时主公刘备兵微将寡,兵败小沛,与关云长、张翼德等人失散,独自逃进深山。主公又累又饿,山中荒无人烟,饮食全无。这天晚上骑马来到一处山坡,正是猎户刘雄家。刘雄问知是刘皇叔落难到此,十分怜悯,让进家中饮水,又找些草料喂马。刘雄家中也十分贫困,以打猎为生,刚巧那几天寒风呼啸,鸟兽潜伏,没打到猎物,以野菜煮粥充饥。刘雄煮的野菜粥,已经被妻子、母亲吃得差不多了,米也没了,刘备吃了一碗薄粥还是饥饿。刘雄无法,来与妻子商量,刘备是个好人,仁义之名遍布天下,几天没吃饭了,一定要救他一救。妻子家中四处寻找,没有食物充饥,家贫如洗。刘雄不忍刘备挨饿,决心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煮了给刘备充饥!妻子拦住,说你刘雄是一家之主,你的腿不能走路就不能打猎,我们全家都得饿死,不如让我割下胳膊上的肉,给刘备充饥!刘雄实在无法,只好把刀留给妻子,自己去烧水准备煮肉。过了一会,刘雄再去房中,妻子已经割了两大碗臂肉,自己疼痛难忍,又无药医治,失血过多死了!刘雄大哭一场,含泪把两大碗臂肉煮熟,谎称是麋鹿的肉,端给刘备吃了。刘备饿了几日,一见肉食,也没多想,吃个精光,又美美地睡了一觉,精力恢复。”
“第二天刘备告辞要走,身上没带银两,问清刘雄姓名,准备日后报答。刘备到院子里去牵马,一看地上有血迹,心中疑惑,顺着血迹走进房间一看,地上躺着一具女尸!刘备以为刘雄是坏人,拔剑要杀他,刘雄流着泪,把情由一说,刘备感动万分,洒泪而别!”
说到这里,刘雄坐着已泣不成声,接着说:“后来我母亲因为媳妇惨死,本身就有病,一气之下,没多久也撒手归西。我收拾了些衣服,去寻找刘皇叔参军,谁知刘皇叔四处征战,行踪不定,一直没找到!后来听说西川物产丰富,鸟兽颇多,我就一路流浪到这里,打猎为生,巧遇蒋琬先生,带我来投奔刘皇叔的大军。”
众人听完,肃然起敬,一一端着杯子,来敬义士刘雄。
蒋琬说:“刘雄十分义气,一心想投靠刘皇叔,不肯去投靠川军。他流落到白水关,每日以打鸟兽为生,住在树林里,饥一顿,饱一顿,十分困苦。但是刘雄有一项绝技,射弹丸非常准,这也是他谋生的本领!刘雄的弹丸可算是百发百中,还有喂毒的弹丸,中人必死!”
诸葛亮大喜,沉吟道:“蒋琬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让刘雄先投靠白水关,再作内应?”
蒋琬笑道:“诸葛军师果然谋略过人,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刘雄平时经常打些猎物去城里卖,守城门的士兵也常买他的野味打牙祭,彼此熟悉,因此刘雄混进城去,不是难事。刘雄武艺也不错,弹丸更是绝技,太守杨宏很可能收留他,然后他在城内作内应,白水关一举可破!”
诸葛亮喜出望外,站起来对蒋琬施礼,蒋琬连忙辞谢。
第二天,刘雄出营,找了处树林,用弹弓打了十几只野鸟,挑到白水关东门,准备进城。
守城的士兵一看,有人喝道:“去去去,现在两军交战,怎么能让你进城?速速离去!”
还有士兵说:“你怎么不认识啦?刘大哥是本地的猎户,又不是汉军的奸细,怎么不让他进城?刘大哥,我开门让你进来,你把那些野鸟卖给我们打打牙祭。”
刘雄笑道:“打仗也不能不吃饭是吧?我也懒得进城,你们把野鸟买去,倒是省得我进城去卖。”
士兵们有人七手八脚地打开城门,让刘雄进来。
刘雄乐呵呵地把野鸟卖给士兵,忽然城楼上有人喊:“谁让你们私自开城门,放人进来?”
士兵们一看,是太守杨宏巡视来了,吓得连忙跪倒。
刘雄毫不畏惧,说:“杨太守,我是本地猎户,又不是奸细,两军交战,不能让我们不做生意吧?你既然不肯通融,我立刻出关便是,不要为难这些当兵的兄弟。”
杨宏看了看刘雄,说:“慢!你身上挎着弓,莫非也会武艺?”
刘雄笑笑:“在下这弓不是射箭的,是射弹丸的!别的不敢夸口,射击鸟兽,是百发百中。”
杨宏眼睛一亮,说:“真有这么神奇?你射个鸟我看看?”
刘雄抬头看看,刚好有群大雁从关上飞过,刘雄摘下弓问:“太守,我射这第一只头雁,可行?”
杨宏点点头,说:“这一群大雁,只要你射一只下来,我就信你!”
刘雄取出一颗弹丸,扣在弓弦上,略一瞄准,“绷”地一声,头雁应声而落,掉在杨宏脚下。
杨宏捡起来一看,头雁无巧不巧,被射断了脖子。杨宏大喜,说:“两军交战,正是用人之际,你会不会使兵器?”
刘雄说:“身为猎户,用兵器格杀野兽,是常有的事,太守想看什么兵器?”
杨宏说:“给他一把大刀!”
刘雄接过士兵的大刀,二话不说,舞了一套刀法;杨宏又让士兵给刘雄一杆枪,刘雄又使了一趟枪法,有意卖弄,长枪在刘雄手中犹如一条蛟龙,又似一条蟒蛇,腾挪吞吐,十分矫捷。
杨宏看完大喜,说:“壮士一身好武艺,又射得好弹弓,做个猎户实在可惜。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壮士可愿投军,吃粮当兵,立下战功,另有升赏。”
刘雄装作犹豫,旁边的士兵纷纷劝说,刘雄倒头就拜杨宏:“既蒙太守抬爱,我愿当兵!”
杨宏大喜,当场封刘雄做个从事中郎,位在司马、长史之下,管理一千兵马。
刘雄做了官,还和以前一样,一点架子也没有,没事就在关前打些野味,给士兵改善伙食,颇得士兵们拥护。
过了几日,杨宏不见诸葛亮派军攻城,也不派将军挑战,心中疑惑,和副将王茂来到城楼上。
王茂看了看远处的汉军营寨,献计说:“太守,我城中粮草充足,坚守个一年也不缺粮!诸葛亮诡计多端,多日不出战,莫非在谋划什么阴谋?你新封了刘雄从事中郎,武艺高强,何不派他出战,一探汉军虚实?”
杨宏大喜,拨给刘雄三千兵马,命他出战。
诸葛亮接到禀报,心中大喜,与蒋琬商量。
蒋琬说:“川军出战,正合我意!我们可以派出与杨宏有些交情的川将出战,故意让刘雄打败抓走,这样我们的人就混进城中,然后让刘雄找个机会放出被擒的将军,里应外合,白水关可破!”
诸葛亮大喜,问诸将:“哪位将军愿往?”
邓铜、阳群、刘郃一齐站出,都说和杨宏认识,即使被擒,可能不会遭毒手。
诸葛亮沉吟一会,命三将各领一千兵马,一起出战。
刘雄手持长枪,带着三千兵马来到阵前,邓铜舞着长柄铜锤冲出去,上前抡锤就砸。
刘雄斗了几个回合,暗暗吃惊,这邓铜好大的力气!
忽然邓铜冲刘雄挤眼,小声说:“我们都是军师派来让你抓的,然后你找个机会把我们从牢房里放出来,里应外合破城!”
刘雄会意,拨马就败走。邓铜紧追不舍,刘雄悄悄摘下弓,扣上弹丸,转身一射,弹丸正射在邓铜胳膊上,邓铜负疼,大叫一声丢掉长柄铜锤,栽下马来。
刘雄长枪一挥,手下士兵冲过来,绑起邓铜就走。
汉军阵中,阳群和刘郃一看,一个举刀,一个举枪,纵马而出,双战刘雄。
刘雄举起弓,扣弹瞄准,二将刚刚冲到面前,刘雄手一松,两颗弹丸一齐射出,分别射中阳群和刘郃。
二将会意,刘雄手下留情了,弹丸射在身上不怎么疼痛。
二将都是大叫一声,就势滚鞍落马,被刘雄手下捉去,二人部下三千兵马,不战而退,逃回营中。
杨宏在关上一看大喜,连忙下关出迎,下令把被俘的三将关进牢房,摆酒宴为刘雄贺功。
刘雄问:“太守,这被俘的三员大将,怎么处置?”
杨宏说:“这三人原先都是川将,被诸葛亮打败投降,都和我熟识。我也不杀他们,关上几天,派人悄悄送去成都,让主公刘璋发落,顺带请功。”
刘雄暗喜,三将没有性命之忧。
过了两天,无巧不巧,杨宏送了张请柬给刘雄,说是要给母亲祝贺六十大寿。
刘雄大喜,装作打猎,悄悄出了城门,来到三里外的一座树林里,这是诸葛亮和他约定的接头地点。
蒋琬一直埋伏在林中,已经被诸葛亮封为参军,一看刘雄来了,急忙迎出来。
刘雄把杨宏要为母亲祝寿的事情一说,蒋琬大喜,当即约定,今晚酉时,趁着杨宏在府中宴客,派兵攻城,里应外合,拿下白水关!蒋琬约定,晚上以举火把三次为号,派军进城。
刘雄见蒋琬回去禀报诸葛亮,取出弹弓在树林里射了五只野鸟,三只野兔,带回去给士兵们打牙祭。
士兵们见刘雄回来,十分高兴,说:“刘中郎,猎物给我们拿去整理烹煮,留待明日吃吧。”
刘雄问:“为何今日不吃?”
士兵说:“今日杨太守为母亲祝寿,我们士兵也沾光,每人发了半斤猪肉,半斤羊肉,一斤面,一瓶酒。”
刘雄挥挥手说:“把猎物拾掇拾掇,今晚就吃了它们!想吃野味,我出去转上一圈就有了,不必节省。”
士兵大喜,说:“刘中郎,你晚上要去太守府赴宴,要不我们留一点野味等你回来吃?”
刘雄说:“这个好办,我晚上去赴宴,早点回来就是,陪兄弟们一醉方休!”
到了晚上,太守杨宏府中杯觥交错,军中偏将以上的军官,城中缙绅齐聚一堂,为杨母祝寿。
众人敬过寿星,相互敬酒,喝了一个时辰,刘雄假装如厕,溜出杨府,一路来到牢房。
狱卒连忙过来参见,刘雄笑道:“今日太守赏了酒肉,兄弟们继续吃喝,派两个人把那三员俘虏的将军提出来给我;太守酒后夸功,要当着宾客的面,审问这三个俘虏。”
狱卒知道刘雄是太守的红人,也不多想,进去牢房把三将提出来,交给刘雄。
刘雄领着三将,走到僻静处,先把三人身上绑的绳索解开,又带着他们走到一家酒坊。
邓铜忍不住问:“买酒做什么?请我们三人喝酒?”
刘雄笑道:“邓将军酒瘾犯啦?这酒却不是请你们喝的,我买回去把守城门的士兵灌醉,好接应我军进城!”
三将大喜,每人搬了一大坛子烈酒,跟着刘雄去东城门。
刘雄领着三将先到自己的住所,拿了三套川军军服让三人换上,扮作士兵,再各戴一顶帽子,然后一起来到东城门。
士兵们一看刘雄果然如约而来,陪大家饮酒,心中大喜,纷纷让座。
刘雄笑道:“我旁边这三个,是太守府中的士兵,我特地请他们帮我搬酒,买了三坛子美酒,大家一醉方休!”
邓铜等三将放下酒,垂着头,坐在阴暗处不说话,夜晚之中也无人发觉。
刘雄殷勤劝酒,大家吃着酒肉、野味,互相敬酒,不知不觉地酒都喝多了。
刘雄看看时机成熟,站起来装作小解,领着三将打开城门,点起一支火把,对着城外晃了三下。
没一会儿,一队黑影影影绰绰地奔来,刘雄小声问:”是哪位将军带兵?”
对面一个声音接道:“是我,末将赵子龙。”
刘雄大喜,连忙引着赵子龙进城,带着一群士兵,先把守城门的、喝得半醉的士兵捆起来,塞住嘴巴,不让他们叫唤。
赵子龙看看刘雄旁边的邓铜、阳群、刘郃三将,说:“三位将军,军师有令,你三人各带两千兵马,去夺取白水关西门、南门、北门。”
三将轰然应诺,领兵前去;刘雄带路,领着赵子龙和部下三千精兵,来到太守府,把杨宏的府邸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