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琛被山涛找到,众人大喜,连忙聚拢过来,给王宝琛松绑,把他扶到朱员外府中的客厅休息。
朱员外命家奴上茶,王宝琛喝了几口热茶,脸上有了血色,想想这几天受的委屈,放声大哭!
嵇康等他哭了一阵,缓缓问道:“你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是官府派来查勘失踪案的官员,你的家人为你操碎了心!”
王宝琛擦了擦眼泪,说:“大人,都怪我贪恋美色!
前几天晚上,我正在书房里读书,忽然窗外有‘吃吃’的笑声;我好奇地走到窗前一看,一个妙龄少女十分美丽,长得细眉细眼,头上插着一朵玫瑰花,花香袭人。
我惊诧地问她是何人?她说是隔壁黄员外的小妾,只因黄员外有几房妻妾,冷落了她,她夜里来后花园采花散心,无意中发现后花园和我家只隔着一堵矮墙,我书房里的灯光吸引她过来看看。
我和那美女说着话,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心荡神驰,便开门请她进来坐坐。
美女羞涩地一笑,也没拒绝。
我连忙让座奉茶,我和她谈天说地,吟诗作对,花前月下,调风弄月;我使出浑身解数,以示自己博学多才,终于将那女子折服。
我试探着摸她的手,美女羞涩地低下头,却没有挣扎。
于是我拉她上床,两人共赴巫山云雨,欢愉无度。
我惊奇地发现,这美女精力旺盛,一夜之间梅开几度!
折腾了一夜,天快亮时,我和美女相拥而眠,昏昏沉沉地睡去。
谁知一觉醒来,我发现周围一片黑暗,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手脚全被捆住。
我睁大眼睛,慢慢适应环境,发觉自己躺在一处花树丛中,周围全是树木和繁花,却没有人声。
我不能动弹,不见天日,只能凭花树丛中天色的阴暗程度来猜测白天黑夜,痛苦不堪。
而且每到晚上,那美女必来采我精元,趴在我身上动作,毫无快乐可言!
我苦苦等待,心里已经明白那美女必定是妖,却不敢骂她。
终于等到今天,我听到附近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拼尽全身力气,才让花树丛晃动起来,发出响动,被你们救出。”
嵇康沉吟片刻,说:“王宝琛,你暂时还不能回家,我请朱员外安排一间静室给你住下。”
王宝琛诧异地问:“为什么不能回去,大人?”
嵇康说:“妖怪并不知道你被我们救出,你现在若是回去,妖怪到晚上来找你,发现你不见了,会去你家里寻你,还可能连累你的父母受害!你先住下,待我用计擒住妖怪,你再回去与父母团聚不迟。”
王宝琛还有些不甘心,朱员外说:“王公子,嵇大人说得没错,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在我家里隐秘的静室住下,避一避风头。”
王宝琛只好遵命,随着朱员外出去了。
山涛问:“嵇康贤弟,现在我们怎么办?”
嵇康沉吟道:“妖怪的真身究竟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不能贸然打草惊蛇。不如利用四夫人如玉设下一局,立刻到黄员外府中抓捕如玉,就说她是妖怪,把她关押起来,真正的妖怪必然去探望她,打探虚实,我们趁机擒之!”
黄员外在旁听了有些舍不得,问:“嵇大人,可要对我小妾如玉动刑?要不要我提前知会她一声?”
嵇康微微一笑,说:“你放心,只是用如玉夫人设局,不会打她;也无须提前让她知道,不然就显得不真实了。”
黄员外点头同意,在前面引路,一边说:“刚才王公子说的细眉细眼的美人,我的几个妻妾中并无此人,一定是妖怪冒充是我的妾!”
嵇康点点头,和山涛随他回到黄员外家中,朱员外奉嵇康之命照料王宝琛,没有跟去。
嵇康暗暗让黄员外喊上几个孔武有力的家奴,一起来到四夫人如玉住的别院,刚好只有四夫人一个人在,坐在一张椅子上弹琵琶。
嵇康煞有介事地拔出宝剑,剑指如玉,大喝一声:“将妖人如玉拿下!”
黄府的几名家丁一愣,没想到四夫人如玉会是妖怪。
黄员外连忙下令:“还不动手,愣着干什么!”
几名家丁不敢抗命,一声呐喊,冲上去把如玉拖倒在地,用绳索捆绑个结实。
如玉莫名其妙,大喊:“你们做什么!我是四夫人,你们瞎了眼了!”
嵇康冲黄员外努努嘴,黄员外连忙带人把如玉押走,押到柴房里关押,如玉大哭大叫,破口大骂嵇康,又骂黄员外,却没人搭理她。
山涛跟着嵇康来到黄员外家中大厅,一会儿黄员外也来了,问下一步怎么办?
嵇康说:“你速速找些朱砂来,我要画符咒!画完之后,你拿去贴到柴房里,窗户下面和门上面一定要贴上,其他地方你看着贴,要贴在不起眼的地方,不要一进门就能看出来。”
黄员外家道殷实,连说家中现有朱砂,命一名家丁去取。
功夫不大,朱砂取来,嵇康净手焚香,祷告道主老子一番,澄心息念,提起笔来蘸满朱砂,笔走龙蛇,刷刷刷地在黄表纸上画了八道符咒。
山涛也懂一点道术,在旁边帮着嵇康把符咒摊开,晾干之后一一交给黄员外,让他带家丁去张贴。
做完这些,嵇康请山涛坐在椅子上,二人品茶。
一会儿黄员外回来了,说:“二位大人,小妾如玉痛哭不止,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大人用如玉为诱饵,可千万要保证她的安全,不能出纰漏。”
嵇康笑道:“你就放心吧,我斗过多少妖怪了,从来没有失手过,这次应该也不例外。你先不要对如玉说破,让她痛哭,假戏真做,这样才能引出真的妖怪!”
黄员外仍是有些不舍,问:“大人要什么时候捉妖?要不要准备什么法器?”
嵇康说:“无须法器,我腰间的宝剑足矣!我了解过了,之前失踪的王公子和张屠户都是晚上出事的,看来妖怪喜欢晚上出动,也可能是白天怕太阳,行动不便。我们等到天黑,就前往关押如玉的柴房外面埋伏,等到妖精出现我自有法子对付!”
黄员外不好再问,传令家丁取来饭菜,和二位大人提前吃晚饭,晚上动手。
黄员外心中惦记着小妾如玉,吃了几口饭就说饱了,推碗不吃;嵇康却若无其事,吃了两小碗饭,山涛也吃了两小碗。
黄员外眼看着天刚擦黑,就催促嵇康和山涛一起出发,去那关押如玉的柴房。
嵇康不好推辞,起身前往,路上问山涛说:“山兄,和我一起去擒妖,你怕不怕?”
山涛呵呵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得过几本道书,有过几次奇遇,得到修道高人的法力,还机缘巧合服食过茯苓精,不然王广大人会这么器重你?”
嵇康笑笑:“山涛兄谬赞了,我只是心存正念,为民除害,妖精自然邪不胜正!”
说话间,已经到了柴房前面不远处,老远就听见四夫人如玉边哭边骂,骂嵇康混账,诬陷好人;骂黄员外糊涂,引狼入室,不敢替自己出头说话。
嵇康笑笑,也不生气,看看离柴房不远处有座假山,就拉着山涛和黄员外躲到假山后面。
三人瞪大了眼看观察,只见陆陆续续地有黄府中的下人来看望如玉夫人,虽然柴房门只是虚掩着,但是他们都不敢进去,隔着窗户和如玉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匆匆走了。
嵇康注意看自己胸前的墨玉佩,一直没有示警,也就不去盘问看望如玉的人。
山涛却问:“黄员外,你既然关押着如玉,柴房的门怎么不锁上?做戏也要做得像真的一样嘛。”
黄员外叹口气,亲自去锁上柴房的房门,这么一来,没有人敢去探望如玉了。
嵇康看看不对劲,说:“黄员外,你把钥匙给我,我和山涛大人进去一趟,假装是审问如玉,然后再把门锁上,这样别人就会以为如玉招供了。”
黄员外将钥匙递给嵇康,嵇康和山涛悄悄走了过去,打开锁,进去一看,如玉虽然绑着,但是坐在一张软椅上,面前还有个茶几,饭菜摆满了。
山涛笑道:“黄员外真是疼这个如玉,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如玉看见嵇康,怒火万丈,正要开口大骂,忽然嵇康指着她说:“闭嘴!什么也别说,一个时辰后放你出去!”
如玉毕竟怕官,一看嵇康发话,不敢再骂,默默地坐在软椅上垂泪。
嵇康停留了一会,看看柴房里符咒都贴好了,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山涛出去,还把柴房门锁上。
山涛随着嵇康回到假山后门躲藏,黄员外急切地问:“大人,妖怪什么时候才来?”
嵇康说:“按照妖怪活动的规律,都是晚上出动,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风声呼呼,忽然起了一阵怪风!
嵇康一语不发,只是盯着胸前的墨玉佩看。
过了一会,风声渐渐小了,忽然出现一个少女,提着一个篮子,鬼鬼祟祟地不知从那里钻出来,去柴房前叩门。
里面的如玉一惊,忙问是谁?
那少女说:“夫人,我是丫鬟小玉啊!夫人遭此大难,我念夫人的恩义,送饭来了。”
如玉问:“你这么长时间上哪去了?一直不见你的踪影。”
小玉说:“我不知道这事啊,我洗衣服去了,回来才听家丁说你被抓了。怎么样,嵇康问了你些什么?”
如玉想起嵇康凶狠的模样,不敢实话实说,没有回答。
小玉急促地又问:“四夫人,到底嵇康问了你些什么?他凭什么说你是妖怪?”
嵇康躲在假山后面,胸前的墨玉佩早已绿光闪闪,嵇康暗暗拔出宝剑,对山涛和黄员外说:“你们两个左右包抄,我正面出击,围住小玉!不要怕,有我在,包你们毫发无损!”
山涛和黄员外点点头,悄悄出发。
嵇康看看二人都已就位,大喝一声:“妖孽哪里走!”
举着炼妖剑冲上前去,对着窗户外面站着的小玉就刺!
小玉大吃一惊,冷不防有人冲出来,出乎意料。
小玉一伸右手,手掌突然变成黑乎乎的爪子,来抓嵇康。
嵇康奋力一剑,炼妖剑寒芒闪闪,刺进了小玉爪子的掌心!
小玉负疼,眼看着旁边又有两个人包抄过来,咬咬牙,没有受伤的左抓猛然伸出,抓住柴房门上的锁一拽,竟然把锁拽断,冲进了柴房!
嵇康一看大喜,正中下怀,也不进去追杀,横剑拦住柴房门,不让她出来。
小玉本来是想挟持如玉做人质,逼迫嵇康放她逃走;谁知刚刚进了柴房门,门上和窗下、墙壁上贴的符咒陡然金光闪闪,照得小玉难以睁眼!
山涛识货,赶来一看,对嵇康笑道:“贤弟,你的道术又进步了,这符咒比以前厉害多了。”
黄员外不知深浅,一看小玉还是人形,只是捂住双眼躲避金光;他心中并不畏惧,走进去拉住如玉,想把如玉先救出来。
小玉眼睛的余光扫到了黄员外进来,怒吼一声,捂住眼睛的手陡然暴涨,一把抓住黄员外的左臂,用力一扯;就听黄员外一身惨叫,痛晕倒地,一条左臂竟然活生生地被小玉扯断下来、掉在地上!
嵇康大怒,舞剑就冲,扑上去就是几剑!
小玉慌忙用双手来挡,就听小玉连声惨叫,双手都被嵇康齐前臂斩断!
嵇康痛恨她扯断黄员外的左臂,下手太狠,因此剑下也不留情,又是两剑,把小玉的双腿斩断!
小玉连遭重创,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慢慢现出原形,是一只金黄色的狐狸,四肢都没了!
嵇康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贴在狐狸的顶门上,让她再也不能变化逃走;这才放下心来,从怀里掏出丹药,给黄员外治伤。
山涛出去取来水,喂黄员外服下丹药;黄员外悠悠醒来,一看左臂没了,心中痛极,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嵇康口中喃喃念咒,黄员外悠悠醒来,看看缺了一只胳膊,痛哭不止。
山涛看了于心不忍,说:“嵇康贤弟,有没有法子帮黄员外接上断臂?”
嵇康歉意地摇摇头,说:“无此法术,黄员外的断臂是被狐狸精扯下来的,离开身体就无法复原了,要是还能接上去,那么斩首的罪犯都可以救活了,小弟无此本事。”
山涛问:“那么让黄员外减少痛苦,能不能做到?”
嵇康说:“黄员外服食了丹药,已经不怎么疼了,你看断臂伤口处都不流血了。他只是心里害怕、愤怒和紧张,才痛哭不止。”
山涛连忙走到黄员外身边,好言劝慰了几句,又问嵇康:“怎么打发这妖狐?”
嵇康说:“待我问它几个问题再作打算。”
嵇康用宝剑指着倒在血泊中、被斩去四肢的妖狐问:“小玉,张屠户是怎么被你害死的?你要如实招来!”
那妖狐小玉战战兢兢地招供了,果然如嵇康所料,她先去王公子家勾搭上了王公子,交媾一番,趁着王公子昏睡把他摄到朱员外家的后花园里,藏在花树繁茂的地方;再顺便在朱员外家里,摄走了几只公鸡吃肉喝血!吃饱喝足之后,妖狐小玉淫心又起,饥不择食,竟然去了邻居张屠户家里,稍一勾引,光棍张屠户就把持不住,和妖狐淫乱了一番。
谁知事毕后,妖狐小玉越看张屠户越是粗鄙恶心,竟然把张屠户咬死,把尸体拖到院子里,洗洗干净,分几次全部吃了!吃剩的骨头也扔了,所以张屠户就凭空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嵇康听完大怒,妖怪也遇过不少,像这么残忍的妖狐还真第一次见到,气得举剑就要刺死她!
山涛眼尖,一看妖狐小玉脖子下面金灿灿地,似乎有把金锁,急忙拦住嵇康。
山涛近前一看,果然小玉脖子上挂着一把小金锁,做工极其精致,想是富贵人家的物品。
山涛说:“贤弟,这妖狐暂时还不能杀,她脖子上挂的金锁,不是普通百姓人家戴得起的,只怕妖狐还有孽债未了,我们还须审问。”
这时妖狐小玉冷笑起来,口吐人言说:“不必再审问了,老娘四肢尽断,血流不止,眼看是活不成了!不过我临死还要拉一个垫背的,你们猜对了,这金锁是一位富家公子送给我的,他的魂已被我勾来,拘在这金锁之内,我现在一口吞了金锁,他必定命不久矣!”
说完妖狐小玉不等嵇康动手,低头咬住脖子上挂的金锁,一口吞下肚子里,吞金身亡!
嵇康叹息道:“这妖狐心狠手辣,吃了许多鸡,生吃了张屠户,差点害得王公子精尽人亡,真是死有余辜!只是她吞下的那只金锁,说是里面藏着一位富家公子的魂魄,不知是真是假?”
山涛想了想说:“真假容易辨别,我们先不忙回去,估计那富家公子也是这附近的人,谁家有人得了失心疯,很快就传开了,我们以静制动,再作打算!”
嵇康喜道:“如此甚好,只是黄员外失去一臂,心情沮丧,我们不便再在他家中打搅,不如去朱员外家住几天吧?”
黄员外此刻脸色煞白,沮丧到了极点,没想到自己人到中年,突然失去一臂,成了废人!
黄员外也不挽留嵇康,喊进来家丁让他们松开被绑的四夫人如玉,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嵇康和山涛知道黄员外痛苦,也不介意,一起走到黄员外对门的朱员外家中。
朱员外听说抓住了妖狐,还杀了它,高兴不已,命家丁去把王宝琛请来,告诉他事情的始末,让他回家去与父母团聚。
王宝琛一再拜谢嵇康和山涛的救命之恩,高高兴兴地回家了,突然朱员外府中管家来报,侄少爷欧阳明净疯了!见人就咬!
嵇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那妖狐小玉临死果然没有说谎,果真有个富家公子犯病了!
山涛问:“朱员外,欧阳明净是谁?怎么你如此惊慌?”
朱员外叹了口气,说:“也不怕二位大人笑话,本人惧内!我夫人复姓欧阳,这欧阳明净是她娘家的侄儿,长年累月地住在我家里,我屁都不敢放一个!因为我只生了两个女儿,我夫人经常责备我没用,就把她哥哥的儿子欧阳明净接到家中,当亲生儿子养着,我也是敢怒不敢言。”
嵇康问:“这欧阳明净为人人品如何?”
朱员外压低嗓门说:“是个花花公子,吃喝嫖赌俱全,花钱如流水;有他姑妈撑腰,我说都不敢说他一声!现在他出事了,想必是报应吧,二位大人别管他了,活该!”
嵇康说:“朱员外,欧阳明净毕竟是你的亲戚,还是要管的,你带我们去看一看他?”
朱员外只好答应,领着嵇康和山涛来到后院。
山涛见后院屋子不少,不住地有女眷出入,就说:“难道欧阳明净一个成年男子也住在后院?这里女眷多,你的两个女儿应该也成年了,住在一起多有不便吧?”
朱员外说:“可不是嘛!只是我夫人疼欧阳明净这个娘家的侄子,非要他住进后院,说走动方便些,我又能说什么?”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旁边“嗖嗖嗖”飞来几个鸡蛋,嵇康手疾眼快,双拳击落两只蛋,第三只没顾上,直接砸在朱员外脸上,砸得一脸的蛋黄和蛋清!
朱员外正要喝骂,忽然门内窜出来一个二十岁的男子,身上穿的绸缎衣服,却肮脏不堪,对着朱员外拍手笑道:“砸中喽,砸中喽。”
朱员外叹了口气,也不骂人了,无奈地对嵇康和山涛说:“这就是欧阳明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