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循着马蹄印,找到刘二家屋后,忽然马蹄印凭空消失了!
刘二得意地说:“看,我没说谎吧,根本就没有什么白马!院子里的马蹄印,是我朋友骑的马留下的。”
嵇康看看地面,也是百思不解,马蹄印为何凭空消失了?仔细看看地面,也没有扫帚扫过的痕迹,那么马走到这里为何消失了?
嵇康沉吟一会,对刘二说:“既然你家里没有马匹,那么可以洗清你的嫌疑了,我们再去别处找找。”
说完嵇康喊上唐绍林,二人出门骑马而去。
路上唐绍林焦急地问:“嵇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嵇康说:“先随我回刘大户家,晚上再来!”
唐绍林不敢多问,骑马随嵇康回到刘大户家客厅。
过了一会,嵇康派出去的骑兵纷纷回来复命,四处寻找,没有发现白马。
嵇康随即派出几个骑兵去传令,把三处隘口的士兵和刘大户的家丁都撤回来,造成一个官府放弃追查的假象。
过了一会,王广和阮咸指挥士兵放完粮,回到刘大户家休息;刘大户早已备下一桌酒席,请大家吃喝。
嵇康同情唐绍林失去钱财,邀他坐下一起吃喝。
王广关心地问起案情,嵇康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我撤去三处关卡,就是放出风声,官府不再追究白马案了。如果刘二是盗马犯,那么他夜里肯定要喂马,不能让马活活饿死吧?我准备晚上带着唐绍林再去刘二家里一探,看他究竟把白马藏在哪里。”
唐绍林欣然同意,频频举杯敬嵇康。
到了天色擦黑,嵇康和唐绍林悄悄骑马来到刘二家,谁知刘二家里黑灯瞎火,刘二却不在家!
唐绍林忙问怎么办?
嵇康说:“刘二可能去客栈打探消息了,我们分头行事。我摸黑去刘二家里找一找马,你去客栈问老板索要赔马的钱,我估计老板不会痛快地拿给你,你就大闹,然后会有人劝你,你吵闹一阵再离开,却暗中躲在路边,尾随刘二回来。”
唐绍林大喜,说:“妙计,我急着找银马鞍,行李还在客栈里,这就去拿,顺便问老板要赔偿。”
嵇康点点头,径直潜入刘二家,搜寻白马。
再说唐绍林来到悦来客栈,先进去一看,果然刘二在客栈内帮忙。
唐绍林转身出来,一把抓住客栈老板就往外拖,喊道:“赔我银马鞍!赔我白马!”
老板也是胆战心惊,却不敢动手,扯住唐绍林的手腕就扳,一边喊:“你这人怎么不讲理!谁看见过你有银马鞍?你不是讹人嘛!让大家评评理!”
一嚷一闹,住宿的人、店小二、刘二都出来了。
大家纷纷劝说,唐绍林吼道:“你们说得轻巧,我进货的钱全做成银马鞍了,你们说老板不该赔,我拿什么过日子?我回家怎么交代!”
众人一再相劝,刘二开口说:“你骑马来投宿的,谁也没有看见银马鞍,怎么赔你?就是报官,也是赔你一匹马,老板都答应陪马了,你还不依?”
其他住宿的旅客也纷纷劝说,唐绍林假作无奈地说:“那么赔马的钱要多给些!”
谁知老板说:“白马并未经我的手,是伙计牵去喂养的,我只能赔一半,还有一半让伙计赔!”
伙计一听喊了起来:“老板!天地良心,我一个月才拿几个工钱?你让我赔半匹马,不是要了我的命了!”
老板黑着脸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忽然刘二走上前说:“老板,听我劝,官府也来查过了,不赔马说不过去。你就先替伙计把钱赔了,日后他做工的钱慢慢再还给你。”
其他旅客也认为刘二说得有理,纷纷劝说老板先把马钱垫上赔了。
老板万般无奈,说:“既然大家要我赔马,必须立下字据,赔马的钱给了,唐绍林就不能再来找我赔什么马鞍,此事就此了结,你们可愿做个见证人?”
旅客们息事宁人,都肯作证;但客栈老板还不放心,又让小二请来客栈周围的几个本地人,一起担保签字,和唐绍林订立字据,赔偿了一匹马的钱。
唐绍林拿到银子,去客栈房间里取回包裹,牵着骑来的马走了,往刘二家而去。
走到半路,唐绍林记着嵇康的嘱咐,牵马走进了一片树林,静静地观看道路。
过了没多久,刘二果然兴高采烈地、嘴里哼着小曲往家里走。
唐绍林待他过去,慢慢牵着马儿,尾随而去。
刘二回到家中,一看家里黑灯瞎火地,很是高兴!
客栈老板赔了唐绍林银子,这盗马案就了结了,再也不会有人追查白马和银马鞍!
单单是银马鞍就值一大笔钱,白马也神骏异常,能卖个好价钱!
刘二越想越高兴,竟然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嵇康埋伏在暗处,看见刘二摸黑走回了家中,也不惊动他。
唐绍林缓缓牵着马过来,嵇康听得马蹄声,急忙迎上去,朝他摇摇手,让唐绍林把马藏在路边。
然后二人小心翼翼地摸进刘二家,只见刘二家几间草房,有一间亮起了灯光。
刘二家里一贫如洗,所以门也不关,不怕小偷上门。
这倒给嵇康和唐绍林提供了方便,二人一路上借着空中微弱的星光照明,靠近了刘二家亮灯的草房。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刘二手举着蜡烛走了出来,嵇康连忙一拉唐绍林,蹲在黑暗中。
刘二乐呵呵地举着一根蜡烛,往土坯堆成的院墙走去。
嵇康暗暗地跟了上去,只见刘二走到一堆乱草堆前,用脚一通划拉,把草踢开,弯腰拎起了一块木板,竟然走到地下去了!
唐绍林急忙对嵇康小声说:“刘二手中的烛光突然不见了,我们怎么办?”
嵇康小声说:“别慌,跟上去就是,刘二很可能进了地洞了。”
二人快步疾行,走到院墙边一看,果真木板下面现出一个地洞,进口很大,看来一半是天然的,一半是刘二挖掘的!
嵇康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四处找不到白马,原来刘二把他藏到地窖里了,白马根本就不出现,上哪找去!”
嵇康就着地窖深处照来的微弱的烛光,小心翼翼地走下地窖;到了里面一看,刘二喜气洋洋地眯着眼睛,举着蜡烛在看那匹被拴着的白马。
唐绍林跟着摸了进来,白马就着烛光突然看见主人,忍不住长嘶起来!
刘二吓了一大跳,转身一看,嵇康和唐绍林赫然站在身后,惊骇地问:“你们、你们是人是鬼?怎么会闯到这里来的?”
嵇康冷冷地说:“你说呢?你这白马哪里来的?快把银马鞍交出来!”
刘二一听脸色大变,猛然一低头,往外就冲!
唐绍林猝不及防,被刘二撞到一边,眼看刘二就要逃出地窖口。
嵇康大喝一声,一个箭步窜过去,抓住刘二往后一拖,把他摔倒在地。
刘二还在挣扎,嵇康拔出随身佩带的宝剑,寒森森的剑锋指着刘二,刘二才不敢动弹。
唐绍林趁机在地窖里一顿搜,却没发现银马鞍,找到一条草绳,把刘二绑了个结实。
唐绍林捆好刘二,又没找到银马鞍,心中火起,冲上去打了刘二两拳,喝道:“说!银马鞍哪去了!”
刘二大喊道:“别打我,别打我!我告诉你们就是,银马鞍我藏在家中心里不安,已经把它送到我好友王大山家里去藏起来了!只不过我没告诉他灰布里面的马鞍是银子的,就说是捡到一只马鞍,放到他家柴房里存着,等我要用再去取。王大山二话没说,带我去了他家柴房,我把马鞍塞到一堆木柴下面了。”
嵇康押着刘二,喝令他带路,唐绍林在旁边举着蜡烛,一路走到二里路外的王大山家。
刘二手指了指,王大山家里亮着灯,却没关门。
嵇康带头走了进去,王大山和弟弟王小山两人迎了出来,紧张地问找谁。
嵇康亮明身份,说明来意,王大山连忙领路去柴房,没有费事就找出了灰布包着的银马鞍。
唐绍林惊喜地扒开灰布一看,银马鞍失而复得,真是欣喜万分!
唐绍林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要酬谢王大山和王小山兄弟,王大山兄弟却死活不肯要!
王大山说:“你们既然要酬谢我,我就顺便求个情,嵇康大人,请把刘二从轻发落,放了吧!他也是个可怜人,因为好赌,妻子气得跟人跑了,他一个人有一顿没一顿地,靠给客栈帮工,混口饭吃。您不要把他治罪,放了他,我们兄弟都感谢您!”
嵇康一听,转头看向唐绍林;唐绍林的银鞍找回来了,心情大好,慨然道:“刘二既然这么可怜,我丢的东西也找回来了,就不追究了。”
说完唐绍林从怀里掏出一封银子,递给刘二说:“刘二兄弟,你也不容易,这封银子是客栈老板赔我的马钱;我马也找到了,这钱就送给你过日子吧!以后千万要走正道,再穷也不能偷窃,把银子拿着!”
刘二感动得热泪盈眶,跪倒在地说:“我刘二再坏,也有天良!你们都对我这么好,我再也不小偷小摸了!银子我不能要,我要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唐绍林说:“银子你拿着,我有件事请你帮忙,不白给你银子。”
刘二一愣,说:“大哥你说,啥事?”
唐绍林把银子硬塞到刘二手里,说:“我和嵇康大人骑马去的你家,两匹马就栓在离你家不远的路边;加上我自己的那匹白马,你帮我们把三匹马牵到这里来,这银子就算给你的酬劳!”
刘二连忙推辞说:“不不不,这点小事,给的银子太多了,我不能要!”
王大山是个直性子,一把接过唐绍林手中的银子塞到刘二手中,说:“别啰嗦了,大家都是帮你的!快去牵马,我兄弟请嵇康大人二位喝杯茶,在家中等你,快去!”
刘二千恩万谢地走了,王大山和王小山热情地邀请二位进屋喝杯茶。
盛情难却,嵇康和唐绍林就走进了屋里,坐下等茶喝。
王小山张罗着去泡茶,嵇康打量打量周围,对王大山说:“大山兄弟,你家的屋子不算大呀,打猎谋生很辛苦吧?”
王大山叹了口气,说:“大人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兄弟刚见到大人时,面带惊恐,今天出去打猎都遇上性命之忧了!”
嵇康精神一振,问:“我看到你时就觉得你脸色不对,以为是晚上家中突然来了不速之客,有些惊慌,现在看来,你打猎遇险了?”
这是王小山把茶泡好送来,王大山伸手请嵇康品茶,缓缓说道:“大人慢慢喝茶,我就讲一讲。
今天下午,我和兄弟王小山进了附近的大山打猎,都带着猎枪,想打个大家伙。
我兄弟二人刚走了不过一袋烟的功夫,突然身后的王小山轻轻拉了拉我的胳膊,手指前方。
我一愣,顺势扭头看去,发现前面山坡上有只野牛撒腿狂奔,拼命地往下面的山沟跑去;野牛后面有一头黑狼,正对它紧追不舍,眼见黑狼十分彪悍,距离越追越近,只怕是要不了多久这野牛就得成为黑狼的盘中餐,口中食。
我心里一惊,想不到在这山里白天也能碰到狼,以前也听别人说起过山里有狼,自己打了十多年猎,这还是第一回大白天的遇上狼。
王小山说:“大哥,这匹黑狼的皮毛不错,待会我们的猎枪专打它的腿,留下完整的皮子给你儿子做件皮袄应该够了!”
我嘿嘿一笑,和王小山使了个眼色,我二人借着树木遮掩,弯腰也钻进山沟,前去堵截。
王小山边走边说:“哥,你枪法比我好些,你专门对付那黑狼;我来打野牛,他们鱼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哈哈!”
我两下到沟里,这时候黑狼已经追上了野牛,两个动物厮打成一团。
我心中知道,这时候两个猛兽都拼命了,不能急着去用猎枪打,最好是等他们两败俱伤,再收拾他们。
我兄弟二人埋伏在大树后面看,野牛用角乱顶野狼;野狼十分敏捷,让过牛角,窜上去直咬野牛的咽喉!
野牛跟着转身,又用牛角去挑野狼,斗得不可开交!
斗了许久,忽然野牛脚下一陷,踏进地上的坑洞里;野狼趁机纵身一跃扑上牛背,张开獠牙大嘴咬着野牛脖子不松,疼的野牛嗷嗷大叫,竭力乱窜想把野狼从身上摔掉。
怎奈野狼的个头也不小,是一头老狼,死死地咬住野牛脖子不松口,野牛倒地挣扎。
我和王小山对视一眼,知道时机已到,我二人突然冲出去,我对着野狼开了一枪,小山对着野牛开了一枪。
这猎枪里都是装的火药铁砂,距离又近,按道理两只野兽应该全都倒下。
谁知那头野狼狡猾异常,我们刚开枪,它就往野牛身下一躲;结果野牛被当场打倒,野狼只被打伤了一条腿,腿上滴着血逃走了,我们来不及装药开第二枪,被它逃脱。
我和王小山知道狼的报复心极强,若不把它打死,它很有可能来报复我们,所以一定要追。
追了一阵,来到一处山谷口,我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身穿黑色衣服,依靠在一颗大树下休息。
我急忙走过去问道:“这位兄弟,你可曾见到有只受伤的黑狼从这经过?”
那人盯着我手里的猎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没看到,没看到!”
我也没有多想,刚要转身离开,发现这人腿上有些血迹,因为背靠大树,不仔细看还真没瞧见。于是我又好奇的问:“兄弟,你怎么受伤了?严重不?”
那人骂骂咧咧地说:“他妈的,刚才从山里采药出来,不小心被一截树枝戳破了腿,流了些血。没事的,我已包扎过了,歇息一会就能走路了,谢谢你。”
这时候,我仔细打量这人,觉得他的面孔很陌生。我们猎户和采药的经常遇到,时间一长,基本上都很眼熟;而这个人,我敢肯定之前没见过!
那汉子倒也灵巧,见我面带怀疑,说道:“看着面生是吧?我不是这附近村子的,我是山北边那面的村里的。”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北方。
我急着找狼,也没再多想,冲那人点点头,跟我弟弟小山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一路追了好一阵子,都不见那黑狼的踪影,我后悔这次没带猎狗出去,不然那狼肯定就逃不了。
我兄弟二人摇摇头,垂头丧气地沿路返回,再路经那个山谷口时,发现那黑衣人早就不见了。
我们返回去把野牛捆绑四肢,野牛血流了一地,已经死了。
我二人又砍了一棵粗树干,把野牛抬回家中。
一路上,我们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兄弟二人,但是转头去看,又没有人影。
野牛很重,我们兄弟两抬一段,歇一阵,直到下午才到了家门口。
谁知我们还没把野牛弄进屋里,忽然我媳妇急匆匆地跑来,满脸焦急地问我二人:“你们兄弟出去打猎,是不是伤到人了?”
我和王小山一脸迷茫,不知道何出此言,我们刚从山里打野牛回来,怎么会伤到人?
我媳妇说:“你们兄弟刚刚抬牛进了村子,就有人告诉我你俩打到野牛了。我正在家门口盼着你们,忽然不远处走来一个一瘸一拐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十分面生,穿一身黑衣服。他看了看村里有几条路,不知道该走哪条,就问我,去王大山家怎么走?
我顿时警惕起来,就问他是干什么的,那中年人说他是王大山的远方亲戚,找他有些急事。我跟了你王大山那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一个亲戚,再看这中年人大腿上血迹斑斑,显然是受了伤的模样,于是多了一个心眼,对那中年人说了村中的另一条道,把他引到岔路去了。”
我一听这话,和王小山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中年人是谁,王小山又问起中年人的模样。
我媳妇说,“他相貌平平,眼睛不大,却有点发绿,穿着一件黑衣服。”
我忽然一声惊呼,这不就是打猎追狼时遇到的那黑衣人吗?怎么会跑到村里来了?
王小山前前后后想了想,一阵思索,突然大叫起来:“不好,大哥,我们怕是遇上邪门的东西了!”
我忙问弟弟,怎么讲?
王小山说:“你想想啊,山里那黑狼被我们打伤了腿,追到了山谷口竟然就不见了;接着那里就出现了黑衣人,腿也受了伤,说是采药的,而我们又不认识!我们伤的那只是老狼,会不会日久成精,变成人,一路尾随我们进了村子,找我们报仇来了?”
我越听越紧张,想起路上觉得有人跟踪的事,就把家人都召集到一起,藏了起来。我们兄弟门也不关,准备好了猎枪、弓箭、钢刀,等那老狼上门报复,谁知把嵇康大人等来了。”
王大山一口气说完,嵇康慨然道:“这事既然我遇上了,就不能不管!你们放心,对付这样的精怪我是手到擒来,今夜我就留下来帮你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