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8点半才回到配送站,大雨瓢泼,浑身都湿透了,好歹将剩下的任务全部做完,不能不说很有成就感,被顾客刁难都不算什么,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可惜大雨迟了半小时,否则消防队能省不少事儿,回忆起今天的惊魂未定,其他糟心事儿仿佛都不算什么。
车棚里停满了兄弟们的小电驴,一个个连着电,江夏找插头居然一个都没找着,他心里有点泄气,而配送站里,经理办公室却还亮着灯,没理由啊,这杂碎平常起的比猪晚,走得比鸡早,今天是怎么了?
江夏对顶头上司有说不出的怨气,来到经理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对方似乎在等人,看到江夏时,那两眼冒火让人脊背一寒。
“你回来了。”眼前一位40多岁的老男人,地中海发型,戴着黑框眼镜,20米开外有点像李嘉诚,走近了才发现,除了发型没一点儿像的。
“领导您还没回去呢,今天下大雨,是不是没有伞啊。”江夏用手一边抖着雨衣,一边假装嘘寒问暖,但经理不为所动,眸子射出一束冷光,直接打在江夏身上。
“我在等你。”牙缝里几个字好像挤出来的。
“等我?”江夏感觉不妙,经理平常杀伐果断,谁敢迟到早退绝对罚你没商量,到底为了啥事儿,他仿佛看到这月奖金躺在对方怀里笑。
经理脸上的怒火顿时消减了大半,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你先坐,我慢慢跟你说。”
看到对方这么郑重,江夏更不是滋味儿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忐忑的将屁股挪到桌前的椅子上,只坐了小半。
“你又被投诉了知道吗?”经理欲哭无泪。
照理说,谁一个月没被投诉一两次,还至于等这么晚?江夏觉得事情不简单,“今天还有人投诉我?不应该呀,客户们都很开心,还有人留我吃饭呢。”江夏耍嘴贫,希望缓解尴尬的气氛。
但经理不为所动,他用手翻动着手中的表格,“平常我罩着你无所谓,今天这事儿你搞大了。”经理突然抬头,接触到江夏那落魄狗一样的眼神,目光射进眼瞳里搅动的他七荤八素的。
此时江夏连嘴都不利落了,“经理,有什么事儿您直说,工作上做不到位的我一定改,客户不满意,明天我登门道歉。”江夏已经感到,今天晚上的事恐怕会非常严重。
谁知经理突然摆摆手,“客户直接投诉到总公司,总公司领导高度重视,亲自给我打了电话,点名…”说到这里,经理似乎有些说不下去,接着从烟盒里掏出一支芙蓉王叼在嘴上,“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一声比晴天霹雳闪过云霄,顿时,街道被照得明晃晃的,闷雷声比闪电迟了几秒,轰的一下子震得周围窗户噼啪震颤。
江夏懵了半响才回过神儿来,“别呀经理,我跟了您三年,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倒是让我死个明白呀。”江夏还想争辩什么。
但经理只是冷冷的打量着他,接着在手中的a4纸上扫描着,“过年你压了半个月的绩效,这个月连同最后的工资一起发放,你是老部下了,我个人再给你补贴800块钱,明天不用过来上班。”说完这话,经理把a4纸放平,掏出圆珠笔在上面签下了名字。
“工资在下个月10号连同剩余的部分打进你卡里,你放心,我绝不会少你一分。”他语气里有多决绝江夏听得明白,仿佛一切都无法挽回,此时,头顶的雨珠滴进了睫毛里,江夏已经感觉不出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噌一下站起来,愤怒的无以复加,“不行,你说开除就开除,咱受劳动法保障,你如果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咱们就打官司。”
经理似乎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反应,将身体向后靠了靠,把衬衫的风纪扣解开,接着又弹了弹烟灰,“江夏,你今天给我捅了大篓子,去大光明别墅区送个货,结果对方有来头,和公司的高层领导也有交集,这次谁都保不了你。”他一边摇头叹气,一边那眼神还在扫荡着江夏。
此时,对面这小伙子两个拳头早已经攥得紧紧的,这个臭八婆,他咬牙切齿,今天给她送货还当了回义工,没想到最后还摆我一道,胸腔似乎一股怒火呼之欲出,行,你做初一,我做15。
他转过身来不再看经理,今天非找你问个清楚,当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门口飘来一句话,“工资的事儿你不用担心,下月注意收款短信。”
江夏的小电驴奔驰在城市的夜幕中,四周是瓢泼的大雨,他一路杀向大光明别墅区,今天不管怎样都必须让你给个交代。
来到小区时门岗已经换了,旁边有个撑伞的女人似乎在等着谁,江夏将车停好,摘下雨衣的帽子,任凭雨水冲刷着脸,他用手愤怒的敲击着门岗的玻璃,保安是个年轻小伙子,探出半个头,“您找谁呀?”
“放我进去,我找夏雪雪。”
此时,旁边撑伞的女人露出了半张脸,大概40多岁的年纪,一身保姆的装扮,“你就是下午送快递的小伙子吧。”她话中带着几分柔和,并不让人讨厌,江夏惊了一下,不知对方想干什么。
“我就是在等你的,下这么大雨,赶快跟我进去吧。”
等我?江夏失了神,仿佛自己一天都被人吃的死死的,一切的一切都算计在其中,他也没问太多,便推上小电驴跟在后面,来到夏雪雪的别墅。
别墅里灯火辉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干净,夏雪雪换上了一套粉红色的长裙,正在客厅里荡秋千,有钱人真会玩儿,居然把秋千搬进了客厅,江夏浑身湿漉漉的,脸上的怒气却一点也没消,双目圆瞪的走到跟前儿,那位大姐则在她耳旁嘱咐了几句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