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快一周了,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已经去报完名,注册完毕。林涛那小子也在注册前一天晚上将借走的作业还给我了。看来他的手速日益增长,这一次九个科目的作业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不知道下次时间换到倒数三天内他还能不能将作业补上?
明天早上还需要带贞儿去注册,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去那里,毕竟是曾经待过的幼儿园,那里有些熟人我是不愿再次撞见。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贞儿她们换的新园长。那个每次都很针对我的明星儿。
“辰儿,该去洗澡了。”屋外,传来了妈妈的催促声,时间不早了,已经是下午五点三十六分了,待会还要吃饭来着。
贞儿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妈妈还在厨房张罗着晚饭,爸爸的话,今天晚上他加班就没有回来吃晚饭了。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早一点做出选择的话,兴许……不,如果我那么做了,依然改变不了那件事的结局。反而会使得我因此担负起去救贞儿的另一个难题。
那晚,烟火大会刚刚结束的海滩上,我带着贞儿躲避拥挤的人群,跑到了与烟火大会举办地背道相驰的沙滩的小树林前等待着人群散去。不想却因此目睹了有人要溺水殉情。
当我们赶到海边的时候才发现,这殉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今日刚刚认识的一对年轻情侣。其中,那个女孩已没了生息被男子抱着,我知道她本就身患绝症,但不想会在这个时候病情发作,死去。
我并不知道女孩死之前还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从那个男子的叙述中我不难得知这种牵扯到全身神经的脑部病症,对一个人会产生多大的影响。神经上的痛处被无限放大,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得了的,我想,那女孩是个十分坚强的人吧。
至少,她从未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真正脆弱的一面,即便是自己的病的实际情况也隐瞒下来了。我有试着去查找了关于那女孩得的病,发现这是一种很是罕见的疾病,而且,还是属于遗传性病症。
因为不清楚这云雪晴的母亲一方是否有病史,我不能断定这病就是云家携带的。若是云家拥有这样的潜在性遗传病,应该早就研究出了治疗办法吧?不然,云家的直系成员还不因为这病死光了?
我忽然又想到,这云雪晴的亲生父亲不是脑科教授,且还是京城某个医院的院长,他为何会选择脑科?难道真的是他们云家有这种潜在病症,云家世代从医兴许不是表面继承了家族企业那么简单。若是能够查到云家的底,可能就可以将这件事解开了。不过,相对于这远在京城且与我毫无相干的云家,我更关心眼下。
我忘不掉,高凌翔在我面前抱着云雪晴赴死的样子,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瞧上我一眼,但我知道,他是在用他的行动向我述说他的决意。
从他答应陪云雪晴去京城找她的亲生父亲的时候,实际上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他所说的故事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入的话,那么以云家在京城的影响力,他们的行踪应该早就被发现了。不然,不至于他们在海滨小城停留了那么久也没云家的人找来。
要知道,他们是一路从京城边走边逃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先前他们所停留过的那些城市,每一次所能停留的时间都极短,因为云家的人从来就没放松对他们的追踪。以至于他们不得不逃到下一个城市,他们行走的路线并不固定,这也是云家的人每一次都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才能找到他们。
但是,只要云家的人不笨,应该在他们跑到绵城的那一次就该抓到他们了。然而并没有,不但让他们成功看到自己的家人被监视起来,使得他们有家不能回,只能被迫地在外漫无目的地颠沛流离。这点是让我很费解的一点,除非这其中发生过了什么事情,导致了云家暂时放弃抓捕他们。但之后他们便又被迫逃亡,直到他们跑到了这海滨小城才停止。
这个地方是不是对他们有着某种特殊意义呢?据高凌翔所说的,是云雪晴引路他们才到了这边,也是她表示不想再继续逃下来。让他陪着她停在这边,另外,到海滨小城的时候,云雪晴的病已经蔓延到影响四肢的程度了。是否是因为她的病情恶化,才导致了他们不能再往下逃?但,如此好的一个可以抓到他们的机会,云家人为何要放弃?
其中牵扯到的疑点还有很多,获知的信息也有些少,就算我想破脑袋也推敲不出什么了。值得一提的是,在我们离开海滨小城的第二天,高凌翔他们的尸体被人找到了。
我是从报纸上的新闻获知了这件事。至于为何会一眼认出是他们,即便我与他们不熟,但他们的衣着打扮我还记得呀。被水跑得变形浮肿的尸体被打上了马赛克,明显是小编怕这照片吓到某些观众吧。
打捞起他们尸体的应该是云家的人,因为新闻上还提到了他们被家人领走了尸体了。无论是哪一方的家人,其中必然有云家人牵扯在其中就是。
不过,相比于这篇报道,我更在意的是照片中他们那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高凌翔的双手牢牢地抱着云雪晴,至死都没有松开过。真正的做到了他所说的“不离不弃”。是呀,真正的不离不弃便是她不在了,自己也会陪在她的身边,而能够陪在她身边的方式,莫过于陪着她一起死亡。死后若是合葬到一处,那就更美好了。只是,云家能不能真的承认他的身份还很难说。但我确定一点,在他们到了海滨小城后,云雪晴肯定有与云家人接触过,并且以某种代价换得了她与高凌翔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生不得同生,死若可同穴,那也算是他们的这段恋情走向圆满了。
饭桌上,与往常一样我坐在贞儿的对面,她坐在妈妈旁边,我们有话没话地说着一些今天的见闻与琐事。只是我注意到小丫头看着我的时候,眼中似乎多出了点什么。我不能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看着与寻常无异,但却令人会不自觉地感到心中一暖。
我想起了在海滨小城的当晚贞儿的一点变化。
“哥哥,阿姨她怎么了?”我知道小丫头对死亡的认知还停留在一个十分模糊的阶段便没有跟她详细地说出实情,只是以她的那只仓鼠为例。
“她解脱了,就像贞儿的上一只小米一样。”相对于云家的身份的束缚,死亡对于她来说,可能真的算得上是一种“解脱”吧。
只是我没想到小丫头的下一句话,让我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想小米一样?那哥哥,贞儿会看到一个新的阿姨吗?”我知道小丫头将其代入到了我的比喻当中去了,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人怎么可能像仓鼠那般,死掉了一只,再去买一只长得差不多的就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便没有了,便不复存在了。无论是谁,当然,这个结论在贞儿身上不可套用。至少,我的确是看到了她死而复生,虽然小丫头事后对这件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会的吧,只是要等很久很久了,贞儿看到的阿姨可是活了二十多年,就算她能像小米那样复生也要等待很久。”我随口许下了一个莫须有的概论,小贞儿倒是没在这句话上深究,因为她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神情让我明白,算是忽悠过去了。
“那,那个叔叔为什么要带着阿姨走呀。”好吧,我忽略了小丫头的记性与好奇心。只是,站在这海边谈论着这些是不是很莫名其妙呀?但,小丫头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她简单的认知中,只要有问题马上问就是。好在她面对的是我呀,对她我永远都不会感到不耐烦,即便她的问题再多再无聊。
“因为他喜欢那个阿姨,所以,他要一直陪着她,就带着她一起走了。”蹲下身,我打算将小丫头抱起,另外,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并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知大人们。当然,其中一些不可说的东西我必然隐去。
“这样啊,就像贞儿喜欢哥哥一样吗?哥哥也会像那个叔叔一样一直陪着贞儿吗?”
小丫头的问题令我闻言一颤,是呀,我能够一直陪在贞儿身边吗?为了她我死都不怕,但我能够一直陪着她吗?她以后也会长大,也会认识到新的人,也会有属于她的小秘密,她的朋友,喜欢的人,到成家立业,我还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会的。”我抱起了贞儿,轻声在她耳边呢喃,并在心中继续说着,“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不会讨厌我。”
那我便一直陪你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