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乖巧的坐在桌前,盯着桌面上的那些精致菜肴目不转睛,个别菜色之上还冒着热气,看样子是刚做好不久。我不知道玉婷姐还要捣鼓出多少道菜来,就我们三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吧?
这都摆上了六道菜了,玉婷姐不会要撑死我们吧?我暗自坏坏的想。
“齐了!”玉婷姐穿着尚未脱下的围裙,将最后一道汤端到了桌子的正中心位置,“来的真晚,在忙什么吗?”
脱下围裙后,玉婷姐很自然的坐到其中之一的椅子上,像是与亲密朋友聊天般跟我们闲聊着什么,贞儿的小眼神都集中在了桌上的美味佳肴上,她才不管自己的哥哥在跟这个阿姨聊着什么,反正有她吃就行了。
“没什么,为了照顾这个小丫头,才晚了些出门。”见我们的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小贞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用小手抹了一下嘴角渗出的口水,随即抬头望着玉婷姐,一脸无辜。
此时,玉婷姐的目光恰好也转移到了贞儿的身上,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空气貌似都停止了流动。贞儿盯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大姐姐,心中莫名的有点想哭,她敢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可是为什么她感觉这个大姐姐很熟悉,体内那流淌着的血液仿佛都被调动起来,被眼前的这个人吸引住了。
“你,你就是贞儿吗?果然长得很可爱,也很乖巧。”最后还是玉婷先一步打破了沉默,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见玉婷姐失态。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贞儿有着这种奇异的反应,就像是她们本该认识的那般。
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我竟感觉到她们之间有着一股叫做“亲情的味道”在流动着。但这怎么可能,贞儿与玉婷姐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情感的存在?她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呀!我突然有点明白,在即将带贞儿来百温屋的时候,冥冥中我心中的那怪异的感觉是来自于何处。
是潜意识的一种预知吧,就像是那年在游乐场的那多次的危机感知,只不过这一次所感应到的并不是什么危险,而是一种特殊的情感。
“对呀,贞儿今年已经八岁了,就在川都附属学院小学部上学。”我接过了玉婷姐的话茬,为她介绍着贞儿。小贞儿的目光还是停留在玉婷姐身上,看样子,先前她也有所感觉吧。
“这样啊,嗯,贞儿饿坏了吧?快趁热吃吧,不要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吧。”随着玉婷姐这近乎解放式的话语,贞儿立即笑着点点头,然后就熟练的拿起筷子,半跪在椅子上夹着自己喜欢的菜。玉婷姐也不介意贞儿的举动,反而在一边帮着夹菜到她面前的小碗内。
看着二一来一往,那和谐的温馨场面,我心中不由的再次冒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严格上讲,贞儿并非我真正的亲生妹妹。虽然,后来已经通过那“灵人”留下的话,证实了贞儿的出现并非偶然,大致上也说明了贞儿与我家的关系。但毕竟,贞儿是贞儿,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夭折在了市医院的妹妹了。还有那幽儿的出现,更是让我坚定了心中的那个想法。
在这个世上,贞儿与幽儿的亲生父母应该都还健在,因为那灵人的插手,使得这个本该快快乐乐成长的孩子,遭遇了离奇的剧变,使得她变成了现今的幽儿与贞儿。以李威那家伙的话来说,就是现在的贞儿是那孩子的身体组成,而她的灵魂则是变成了幽儿。因缘巧合之下,这两个孩子现在都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模样。
只是,她们再也不可能变回那个孩子了,而她们两人合起来的时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完整。但却也不是那个孩子,说起来这个想法充斥着自相矛盾的地方很多,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去了解这个孩子的原本身世问题。
可惜,就算了李威也无法还原出那个孩子的原本信息。这几年,在得知了这点后,我其实有过一段时间的担忧,我担心,有朝一日,那个孩子真正的父母找到了我们。他们认出了贞儿怎么办?他们必然不会任由贞儿还这么跟在我身边,毕竟,这是属于他们的孩子。而非我许家的。
可是,我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出现了这么一天,让我在放手与留下间做个选择的话,我会遵循贞儿本人的意愿。毕竟,我爱她,宠她,但她是贞儿呀,她有着自己的想法与选择的权利,我没有能力去否决她的决定。
因为,我是她的哥哥。
“玉婷姐,不知道,你原本是哪里人呢?”一边吃着玉婷姐准备的年夜饭,我试探性的问着这平日里玉婷姐闭口不谈的问题。
“是一个离川都很远的城市的人,不过,我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那个地方不提也罢。”早就知道玉婷姐的家世不简单,没想到她竟父母双亡了,这样的话,也就不难理解听说玉婷姐是个孤儿的传闻了。不过,我还是留意到了她话中的那句“那个地方不提也罢。”这是否意味着她的家族还在,她在提及自己的家的时候,毫无追忆之色。甚至用“那个地方”来替代,看样子她内心是很不愿去提及自己的家。看样子,她曾遭遇过某种变故吧。
“说起来,你们家现在就只剩下你们兄妹两个人吗?”被问及了自己的身世,玉婷姐的心情似乎有点变化,反问我了一句。
被其这句话,唤醒了我那不愿去回忆的那部分记忆,对于爸妈的死,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我还不能够释怀。我一直在想着,他们是不是还有可能活过来。然而这次,他们只余下了那一抹的骨灰,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我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去提及的,如果问我的人不是玉婷姐的话,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复她。
“是啊,不过,我可以照顾到贞儿的。”许是察觉到了我语气中突兀的冷漠,玉婷姐脸色微微一僵,随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饭桌。
“想起好像忘了最后应该还要喝一碗甜汤,那是我们那边的习俗。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说着就直接去后方的厨房继续忙活,我略带歉意地望着那个在厨房忙绿的人影,莫名的感觉有点心酸。许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妈妈的影子。每次过年的时候,到最后她也总是担心我们不够吃,在吃了一半的时候就又跑去厨房添菜。
她虽然在我需要的时候离开过了数年,但她依然是我的妈妈呀。在这个世上,最懂我的,自然还是爸妈了。玉婷姐,也是个很渴望亲情的人吧。
饭后,彼此坐在客厅内休息。电视上在播放着春节晚会,这是每年的中华国的除夕夜传统,无聊到最后只能守着电视看这晚会。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跟家人在一起,看什么是无所谓,只要能够跟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就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小米那只肉球仓鼠还在睡觉,晚饭也没有吃。真是越来越懒了,算了,这家伙一天不吃也饿不死。不过,我们是不是该走人了呢?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半了,再晚点的话,回去路灯也会更昏暗了。这新修的道路的路灯不怎么牢靠,隔三差五的出问题,所以,通常我是很少晚上出门的。
“贞儿。”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跟玉婷姐道别时,我忽见她望向了贞儿,欲言又止。
“玉婷阿姨,怎么了?”一顿饭的功夫,就轻易的将小丫头收买了。这会儿就一口一个“玉婷阿姨”别提叫的有多亲了。
“你,你愿意叫我一声‘妈妈’吗?”玉婷姐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怎么会突然向贞儿提出这种要求?心中的那个念头忽然又冒了出来。
“为什么?”小丫头傻傻的问。
“嗯,你愿意吗?”玉婷没有直接回答小贞儿的问题,而是再问了一遍。
“不要。”贞儿想了想拒绝掉了玉婷的话,她虽小,但还没随便认人做妈妈的习惯。拒绝掉玉婷后,贞儿自顾自地的玩着沙发上的方枕,玉婷姐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到我们离开玉婷姐的时候,她都没有再提出那种有点过分的要求了。离别之际,我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话,只是留下了一句:“那年后再见。”便带着贞儿离开了玉婷姐家。
那个时候,已经过九点了。站在百温屋门口的玉婷姐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有点落寞,孤独的好似一朵在凌风中寒梅,等待着那个能够接纳她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