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瞳。”
似是伴随着滴水落入湖泊之中的声音。
“伽瞳。”
伽瞳紧皱的眉眼睁开，却是迎上了一道强烈的光。
下意识的以袖遮目，缓了一阵之后，睁眼来，才看见了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白裘，坐在自己对面。
少年带着很是柔和的笑，伽瞳记得这轮廓，是那日朝露的魂魄化作的样貌。
“你是……”伽瞳不敢相信，“朝露？”
朝露点头，笑道：“帅气吧。”
这倒是朝露一般行事的语调。
只是伽瞳恍然之间有些不能接受，朝夕相处如此久，竟然从未发觉过朝露的性别。
但此刻朝露真真切切的在伽瞳眼前，那便何事都不重要了。
“可你不是已经……”伽瞳疑惑着，终是未能将后半段的话语说出去。
“伽瞳，我是真的死了。”朝露上前摸了摸伽瞳的脸颊，“不要太伤心。”
一时间，伽瞳不知该如何言语。
“但是我未有食言，我做了你的剑中魂，依旧是在你身边的。”
想到那日，朝露的魂魄先是化作朝露本身的模样，再是涌入了自己的剑中，伽瞳心中一惊，看向朝露，他依旧是那幅总长不大需要人照顾的样子。
这样的小狐狸却是为自己，献出了性命。
“伽瞳的剑应该是一把神剑，其中能温养我的魂，我在其中是要沉睡一段时间的，所以今日来与伽瞳道别之间，也是来道歉。”
道歉？伽瞳有些疑惑，遂问道：“何错之有啊？”
“伽瞳对我真心相待，我却瞒了伽瞳许多。”朝露袒露道，“我只是杭州城边修炼的小狐狸，众多妖友说，杭州府来了个很是了得的女捕快，我便是以偶得的秘法上了柳姑娘的身，想要以女身袒露心迹与你，让众人笑话，让我在一众妖友面前逞逞威风。”
“这样我便来了，在李府相处的最初，我还是本着我最初的目的，每每粘着你，事事都叨扰你，但是你虽有着能将我轰出去的神通，却从未对我如此，总归是我何时犯了错，你便悄悄地将事情解决了去，每次我本等着你们来骂我，你却都会待我如初……我知道你不是寻常的人，可没想到你会是个神仙，你还说你要带着我修仙，当时我便觉得这番真话愈来愈说不出口，你对我如此真实，我却以这般不堪的理由来接近你。”
“伽瞳，我记得你说过，你对妖有着某种执念，我当时信时，当真是怕过一次。”朝露正了正声，看伽瞳的神色愈发是含情脉脉，“但是你是最最温柔的人，周围的所有事情细小的你都会有感知，有触碰，只是不体现在言语之上。我死了之后，你定是悄悄地躲在自己的房里哭过了的。”
伽瞳生生一震，倒是当真，自己回了李府之后坐在床榻前试过泪。
“所以，我是来道歉的。”朝露真真切切道，“如若再有一次机会让我与你相遇，我定不会再用这么拙劣的办法，哪怕你要当众除了我，我也会来见你。”
忽然间，伽瞳觉得自己心窝有些生硬的疼，眼前这个满口谎言的人，愣是让她不知晓，自己该如何去感受其中的一份情谊。
伽瞳只是看着朝露，笑着说道：“我怎么会杀了你……”
想将他好好保护起来都来不及。
却是朝露上前轻轻抱住了伽瞳，拍着她的背，说道：“我要走了，来世……再与你修仙。”
伽瞳想要用力抱紧他，话音落下之时，朝露的身体已经化作了飞散的尘，再也抓不住了。
再睁眼醒来，伽瞳侧身我在床榻之上，阳光已从未合紧的木窗之中散落下来。照在伽瞳身旁的那柄秀气的长剑之上。本以为此剑古朴无花纹，却是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再剑身之上透出了淡淡的藤蔓状的花纹来，伽瞳摸了摸剑身，只觉得此剑在伽瞳眼中无了最初召唤出来的那般杀气。
倒是如朝露一般，小孩心性，却是无比的温柔。
伽瞳收了剑，起身，忽然很想见一见柳菁菁。
不知问淮他们将柳菁菁安置在何处，她便去了本是朝露住的房间，轻身推门而进，见床榻之上躺的倒真的是柳菁菁。
伽瞳也未出声，一直坐在柳菁菁的床榻前，看着她，便能想起朝露以她之身所做过的事情，久久不能忘怀。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柳菁菁睁开了眼，见着眼前的伽瞳似是怔了怔。
“李……李大人？”
只见伽瞳带着一丝笑容，温柔的道了声：“你醒了我便送你回家。”
一路之上柳菁菁走的都有些不明所以。她想要努力的回想，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住在了李大人的家中，还要劳烦她亲自送自己回去。
伽瞳似是猜透了她的心思，简单解释着：“前几日有妖怪上了你的身，寻我帮助。”
“妖怪？”听到这样的字眼柳菁菁不禁花容失色。
“是个善良的小狐狸。”伽瞳缓言道，“未伤你分毫。”
“那这只小狐狸如何了？”
伽瞳顿了顿，答道：“可能会，得道飞升。”
待伽瞳再归李府，却见辰凝抱着手倚在李府外的柱子上。
“回来了？”辰凝上前走了几步，看伽瞳面容无了昨日喝酒那时的失意劲儿，还多了几分高兴。
心里便也放心了些。
“嗯，我送了柳菁菁回家。”伽瞳应着，“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她会觉得我神神叨叨吧。”
伽瞳笑了笑，与一个凡人说这些妖怪的事情，着实有些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