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小贼盗走的可都寻回来了?”
“都寻回来了,多亏了杭州府。”
药公子看她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只是淡淡笑了笑,他与钟灵说:“小溪涧被一小贼盗窃,应当是你的失职。”
想来也是,钟灵虽不属于六界之中任何一派,但她也不是凡人。寻常那千娇百媚的外貌之下,也当是存着不少秘密的。她周转情报交易,既然能知六界之事,那也定当也能广交六界之人。
区区一个小毛贼,不应当逃过了钟灵的眼睛。
只是钟灵笑了笑,解释着:“那日我不在小溪涧中,关门落锁的事情是一个小丫头做的,生了疏忽,才如此。”
钟灵这一句话,打消了伽瞳所有的疑虑。
“好在未丢什么重要的东西才是。”伽瞳笑道。她心想着此事应当是件小事,才未有注意到钟灵面容之上的一抹变化。只是钟灵那一抹神色收的快,便是与伽瞳说:“许久未来,应当所聊些开心的事,那盗贼,隔三差五的便有姐妹或者别的掌柜与我提,说的我很是烦闷。”
钟灵撅了撅嘴,抱怨着。
伽瞳见了,立马转移着话题,笑着问:“那灵姐姐近日过得可好呢?”
“还是照旧,跳跳舞泡泡茶,无甚喜,也无甚忧。”钟灵浅浅笑着,又反问着一句,“你呢?你与辰凝相处的如何?”
当钟灵问起,伽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灵姐姐何时也成药公子那般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只见钟灵眉眼之间闪动了一番,轻轻的说着:“辰凝与我也算是旧识了,自是多关心些。”
旧相识吗?伽瞳回想着,沉思了片刻。
那日在公堂之上她与辰凝之间的对话,简单明了的样子,像是彼此熟悉的很透彻,无需多少的言语便能请摆明了一般。
想到此处伽瞳便是不由得笑了笑,目光避躲着钟灵与药公子二人,侧着脸整着额头间的发,仿佛手挡着面二人便能瞧不见她似的:“他虽是沉默寡言了些,但对我甚好,我在人界的这段日子也是多亏了他的帮助。在人界,我也学到了很多……”
伽瞳与辰凝之间生的事情不多,从未吵过架,也从未发生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自是平平淡淡的,生出的这些情意。
她与钟灵一笔带过了这些情意,倒是觉得不言之中,她能懂这些。
随后才发觉闲聊之际忘了药公子,才说起了一些闲聊之事,一直到下午。
药公子回商行还有事,钟灵便是找了一辆马车将两人一道送了回去。
钟灵站在小溪涧门口瞧着将头透过马车窗口朝她笑的伽瞳,也不知为何,无论怎么也对她生不出什么恨意来。
她归到自己的小房间中,房间之中的摆设平平,只是那墙上挂着的一面镜子甚是耀眼。若是伽瞳看到,定当是能认出来这是她在辰凝的梦境之中看到的那面镜子。能够显现出画面,也能发出凶猛的镜辉的神器寻明镜。
钟灵还站在门边,她朝着镜子轻轻的挥袖,那镜子便是朦胧之间,生出了些画面来。应当是一座辉煌的宫殿,殿内都布着些云彩,像是立于云端。
而殿中穿着素衣白裳的人,正是天界之主天帝。此刻她正坐在书阁之中,桌案上有一张白纸,他正在那纸张上面在书写着什么,像是在练字,也像是在批阅什么。
钟灵见了微微皱眉,她手中捏起一道灵力,朝着镜中挥洒,只见镜子的画面恍惚着,再明亮时便是显现出了那白纸之上的字。
小溪涧三个字格外的耀眼,天帝使的是朱砂色的笔墨,在这三个字后面重重的画上一个圈,再又是重重的划上了一把叉。
画面停顿,镜子便又归于平常的样子。而钟灵似是耗费了不少的灵力,踉跄之间好在是扶住了门板,才能站得稳当。她以手帕捂住口咳嗽了几声,嗓子之中带着甜涩的味道,将手帕拿开时,那手帕之上也是一片鲜红。
她为此没有多大的惊异,只是缓缓坐下,倒了杯茶,漱了漱口。轻轻捂住胸口,双目平视着那面镜子,目光伴着些许呆滞。
就好像是这般的事情对她来说平常的很。
是身后一个姑娘将门推开,端上了一个药瓶,十分恭敬的走上来。
她半跪在了钟灵身前,高举着手中的东西,说着:“灵姐姐,你又用寻明镜来窥探未来之事了?”
钟灵只是接住了药瓶,没有回应。
“灵姐姐,未来之事探得了也不一定能生出什么改变,身体重要……”
钟灵回眸看着她,轻轻笑着,却又掩饰不住面容上的一份苦涩。钟灵自药瓶之中倒出了两粒黑色的丹药,握在了手上,与她说道:“距离姑姑所说的时间只余了一年多一点,小溪涧还需要运作。”
“可灵姐姐为何还要让那个天族人来这里,你就不担心她毁坏姑姑筹备了这么久的计划?”
“未曾查实,又何以知道此事与她有关呢?既然寻明镜找回来了,你也别多生其他的想法。”
“是。”姑娘乖巧的点头,“灵姐姐还是将药吃了,早些休息,晚上还要与殿下商议事情呢。”
那殿下二字说出,似是让钟灵为之有了些许动容。
她怔怔的将药服下,恍若在眼波流转之际,眼前便能浮现起年幼之时的画面。
沉闷、压抑、昏黑,这是别人眼中的冥界十方天。而在钟灵眼中,那是一个极其自在、美好的地方。
她想起她为何来人界,为何会成为寻明镜的主人。
全都源起于这里。
“冥王,这小毓秀,我有意收她做弟子。”大殿之中回荡着一个女声。
“上神,此事自是甚好,但也要经过她父亲的意思。”冥王说罢,便看向朝中正立于首位的彦城主。
彦城主上前:“那自然是无上荣幸。”
毓秀是彦城主唯一的女儿,聪明伶俐,性情温和,是冥界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也就是自此,做了冥界四方青龙上神的弟子。
上神最初教毓秀的东西多是些护体的法术,每次毓秀都练得认真,她天资聪颖,学得快,学精上神独门之技的飞针时才不过一万岁。上神待她极好,让她唤她姑姑,还与她说:“能叫我姑姑的人,也除了你,也便只有凌霜殿之中的二殿了。”
冥界二殿下辰凝,曾听父亲提起过这个名字。毓秀从未见过他,只是听闻,他无冥王之风范、无大殿下之资。平日里喜欢读书写字弹琴,向上神学习的也只是寻常的医理,是个不闻世事,也无上进之心的人。
对上神所说的话无甚上心,毓秀还是日复一日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练功、休息加之陪上神喝茶,仿佛能就此循环成百上千便。
那天听冥界的小吏说这几日忘川河畔的变化开的很是繁盛,她练完了功便去十方天的石剑碑处去看。冥界的长辈们说忘川河之中飘散的灵魂都是不能堕入轮回的怨灵,而河岸盛开的花是受了怨灵的滋养。
那天的天色很是好看,她就是在那里见了二殿下第一眼,那时他正在河岸边的一处平地之上练剑,握剑有力,一丝不苟的,就像是一段琴音,行云流水的也能源远流长。
毓秀就是这般呆呆地看着他练剑,直到他离开。
离开时他也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看着他的毓秀,只是十分轻巧的收了剑,便走了。
第二日毓秀还是这般时间到这里,她坐在花丛之中看着忘川水,等着他来。他今日好似不练剑,抱着一把琴,坐在奈何桥头,弹着一首毓秀没有听过的曲子。琴音清脆,倒是与他公子模样的十分的相衬。
他今日还是没有发现在一旁看着他的毓秀,毓秀想着,明日又能见到怎样的他呢?
每天上神看着毓秀练功的时间不多,毓秀便能趁着这空闲出来。可不知为何今日上神在毓秀离开前叫住了她,将她带去了凌霜殿。
那是二殿下的寝宫,鲜少有人来往。
那是毓秀第一次看到辰凝挣扎难受的样子,被一众人按在床榻之上,像是一只极其渴望猎物的野兽,全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上神进门以后便是自指尖发出一道光束,那光束落在辰凝身上似是能与他周身翻涌的气息做斗争。上神上前之际,与毓秀说:“使飞针,到二三穴位。”
毓秀日常练习的功课上神就是这么指导的,上神这般说毓秀便能懂,两段由灵力凝聚的针捏在手上,在上神说:“落针。”时,那两段针便已经精准的落在了上神所指的那两道穴位上。
而似是毓秀的针法起了效果,传输灵力了好些时间,辰凝便也就稳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