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红艳如霞,盘综交错的树杈上坐着两个人,女子身穿一身水绿色的长裙,不施粉黛,如花丛精灵一般。双眸紧闭,眉头微微蹙着,时不时的动一下,嘴里似乎还想喊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像是梦魇着了在呓语。
旁边相隔约莫两尺的地方,有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那金底白纹的袍子从树上长长的拖到地上,拖在地上的衣摆不小心被风卷起来,露出,毛茸茸一截,尾巴?
他静静的看着那被梦魇住的女子,想着先前在镜子里头看见的画面,镜子里她做着自己梦里梦了千万回的那人习惯做的事情,肃杀的神色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
“阿璇,是你吗?”
手,不由自主的抬起来,伸过去,想轻轻抚一下,想探究那完全不同的皮囊之下究竟是不是藏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魂魄。
只是那手刚刚抚上那如玉的肌肤,原本紧闭的双眸就突然睁开,女子毫不迟疑的抬手,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掌。
木棉那一掌可是用足了力道,她没有想过西合皇竟然不躲,生生受了她那一掌。
抽身从树杈上飞起掠出去,飘出去好远,看着那人在那里晃了晃身子,嘴角一抹异色,似乎沁出了一缕鲜血来。
“你不躲?是觉得我伤不了你?”说完,蹙眉看了那人一眼,思绪飞转。
自己是怎么到这鬼地方的,明明,她明明记得脚下裂开的速度太快,躲不开,楚凌恒将顾倾川和莫痕抛开,抓着她一道从那裂缝中掉了下去。
“棉棉,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言犹在耳,甚至于她还能清晰的记得那人说话时吐出来的温热气息。
那绝对不是梦,可是为什么一睁眼自己却又回到了这片林子里?
阿楚呢?顾倾川和莫痕呢?
她心中莫名的慌乱。
不给她多想的机会,西合皇却突然从树上飘了下来,在她不远处落定,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道:“我在等一个人,等她来取走我的命。”说完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没有焦距的飘出去很远,好像透过了她,在看不可知的那些虚影。
木棉瞅了他一眼,不客气的吐出两个字:“神经!”
闻言,西合皇竟然笑了:“真是一个简单直白的丫头。”一点也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当年的阿璇一样。
“陪朕走走?”
“凭什么?”
西合皇看着她勾了勾唇嗤笑一声:“就凭他们几个还在朕手里,朕不杀你,却不代表会留着他们几个。”
木棉咬牙:“你威胁我!”
西合皇冷笑:“呵呵,现在才看出来?看出来了就走吧,走走而已,莫非你不敢?”
木棉翻了翻眼皮,袖子地下的手掐了一个诀,只是还没有等她动,便又听那人道:“小丫头,消停一些,就是走走,说说话而已,朕并非好脾气的人。”
说完,抬脚就朝林子深处走去,那路并非通往阁楼那边的路。
木棉咬牙,一脚将一块石子踹飞老远,心里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就在峰顶,明明就一起掉下去了呀!
说是幻觉,可是那感觉那般的真切明显。
她越想脑子里越糊涂,到底先前那是幻境还是现在是幻境,真真假假的她都分不清楚了。
看着那渐渐走远的背影,她咬牙跟了上去。
感觉到身后的人渐渐跟了上来,西合皇的唇角微微上扬,步子渐渐的就慢了下来。
木棉跟在他身后三四步的地方,也不走近,就那么不急不缓的跟着。
西合皇脸上的笑意就越发的浓了,当年的阿璇也是这样子。
只不过,阿璇是怕自己,而这丫头么,是心不甘情不愿。
“姓楚的那小子有没有告诉过你,西合胡氏是上古青丘后裔?”
木棉不屑的哼了一声:“姓胡就是狐狸了?那我要是姓凤,那不就是凤凰了?民间野史,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
西合皇顿住步子突然转身看着她:“你说的很有道理,姓胡的不一定就是狐狸。但是传言这个东西未必不可信,不过是不能尽信罢了。”
说完又转身继续前行:“西合胡氏与大楚的孟氏一样,不过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好运而已,若说传言之中的青丘后裔,不是没有,只不过由始至终都只有一人,那就是我。”话毕,风骤起,他身后的袍子后摆被风吹起,露出了狐狸尾巴,九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木棉瞪大眼睛,看着那毛茸茸的一团如同一把巨型的狗尾巴草一样在自己面前显露,而后又迅速的合并成一条,再后来便没有了,被那下落的袍子盖住。快的不可思议,犹如在做梦一般。
她暗戳戳的想,真可惜,慢了一步,否者拽上一把就知道真假了。
西合皇满意的看着她脸上愣愣的神情,而后继续道:“朕从西合开国至今,历经十六代,活至今日,真的是够了,厌倦了这世上的一切。”
木棉瞪大眼睛跟了上去,挡在他前面仰脸看着他道:“你是说西合开国以来,所有的皇帝都是你?那你,那你现在岂不是,你高寿?”
西合皇大笑出声:“高寿?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都忘了自己活了多少年了。先有的朕才有的西合,历代无论长寿或者短命的皇帝都是朕。延续至今,不,在很久以前朕就烦了,就腻了,只不过三界众生,都有各自的苦,各自的身不由己。再如何的厌烦,想抽身也不是易事。”
木棉嗤笑:“说的冠冕堂皇,指不定就是放不下荣华富贵的借口。”
西合皇的脸瞬间就沉下来,半响才道:“你懂什么?朕一手建立起西合,不过是想积聚龙气为一人集福续命罢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始终都感应不到她的任何气息,所以朕厌烦了。”
“厌烦了你就不做皇帝好了呀,又没有人逼迫你。那个吕公望,不是你跟那个谁的孩子,你传位给他,该干嘛干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