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绷着脸伸手抱着早已经没有气息的女人抬脚朝外走去,西合皇蹙眉,抬眼一扫,阿巫就会意的跟了上去。
刚刚转身,身后那红色的身影不甘的叫了一声:“小贱人,你往哪里去!”话刚刚出口,只见一道白影一闪,她就被抽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花台子里头,半响才缓过气来。
双手撑着地半坐半卧的抬眼看着踱步走到自己跟前的男人,张口,舌头竟忍不住打颤了。
“父,父皇!”
西合皇没有应声,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的喜怒来。然后却突然抬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孽障,谁允许你跟她动手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朕的存在!”这个她,西合皇说的是木棉,可是朱颜,不,胡淑颜却当她说的是老六胡淑媛。
捂着脸,半跪在地上看着他倔强的笑出声:“父皇这是心疼了吗?先是心疼大皇姐,如今又心疼六皇妹,那儿臣呢?父皇何曾正眼瞧过一眼看过一眼?儿臣离宫这些年父皇可曾问过管过,若不是儿臣自己回来,父皇怕是忘记了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吧?既然嫡庶差别如此的大,待遇如此的不同,除了皇后,父皇就不该去招惹旁的女人,更不该将我们生下来。”
话毕,眯了眯眼睛,心头又哀又怒。
她怎么会想起来回来这里的,除了琉卿,除了阿岩,这世上哪里还有她可以依靠的人,哪里还能是她的家。
她大约是婚了头了,才会带着阿岩回西合。
不过这趟也没有白来,楚凌恒身边那个小贱人竟然在这里。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西合皇扫了她一眼冷冷道:“堂堂西合帝姬,与人私奔,十余年不回来,你应该庆幸朕不记得你,否则你岂能活到今日,还能在朕面前大放厥词。”
他的话刚刚落音,胡淑颜便脱口而出:“那也比你与亲女媾和来的强!”
西合皇一愣,而后蹙眉,伸手就掐住她的脖子:“你,说什么?再跟朕说一遍听听。”
脖子上突如其来紧致让胡淑颜感觉到窒息,难受的快要背过气去,却倔强的再一次开口道:“我,我说,你,你比我,更,更脏,谁,谁也别说谁——”
西合皇闻言,手中猛然再用力,胡淑颜一声闷哼,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胡淑颜依旧倔强的瞪着他,双手用力的掰着他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不要,你放开我娘!”
落音,一道修长的身影就突然冲了过来。
西合皇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少年,突然松手,站直了身子。
胡淑颜身子失重般的倒过去软软的瘫倒在地上。石岩伸手接住她,将她抱住轻晃:“娘,娘你怎么样了?娘,你醒醒你说说话。”
胡淑颜当然还没有断气,只不过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会儿不那么容易缓过气来罢了。
石岩抱着她晃了好几回,她这才开始喘气,大口的喘气。
西合皇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好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了似的,目光最终落在一旁的石岩身上,问道:“你是她的儿子?”
看着那俊秀身子却略显单薄的少年,西合皇的声音依旧冷清,可是细听却夹杂着一丝难见的欢愉。
石岩冷笑一声拒绝回答,继续看着自家娘亲,待见着胡淑颜大口的喘气,他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了回去。
西合皇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拂袖而去。他前脚刚刚离开,后脚便有内侍带着几个穿着黑衣,如同鬼魅一样的人上前捉住了那二人。
石岩抱着胡淑颜不敢撒手,嘴里大叫:“松开,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娘!”
只可惜,他此刻护着一人,哪里挣扎的开,很快便被人连同胡淑颜一起带离了那处。
一时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西合皇双手背在身后顿步在游廊之上勾了勾唇,有意思,老四跑出去多年未归,突然回来竟然多了这么一个儿子。看着傻了一些,灵根却是不错。比起吕公望,年岁小,目光清澈,可造就的空间就更大了。
他等了多年的事情好像不用再忧虑了,提前就可以开始了。
看了看天上的霞光和白云,他心道:阿璇,这一定是你在保佑我对不对。你等着,你若不原谅我,不肯来见我,那换我去寻你也是一样的。
木棉抱着贾氏沿着夹道一路朝前,上了回廊,直奔宫门口而去。
她眼下什么也不想了,她就想带着怀里的这个女人离开,带她会香河村,去那个院子里,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将人葬在那里。
这个女人这辈子所有的执念和美好回忆都留在那里了,那里才是她最好的,最后的归宿。
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她的罗裙,而后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留下好长一串血印子。
说难过,肯定是有一些的,可是不知为何,心底里竟然还有一丝不该有的释然。
这一丝释然让她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就算是这个女人死了比活着好,对她自己,对穆家,对所有人都好,木棉觉得自己也不该有这种感觉。
这个女人再怎么不好,没有她就没有自己这身血肉,哪怕自己不是原装的,可是这血肉之躯却是实打实的。
明明不该的,她偏偏就有了。
这种感觉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内疚,席卷的她差点窒息。
眼看就要出游廊了,一直尾随在她身后的阿巫却猛然上前一步,拂尘一挥挡在她前面:“夫人 ,请留步!不能再往前走了。”
再往前就出了后宫了。
木棉根本就不理会他,哪怕他挡在路中间也没有停顿一下,抱着人直直的就朝他撞过去。
阿巫见她根本不听自己的劝阻,当下眉头就是一蹙,道了一声:“得罪了!”伸手就朝她抓过去。
木棉身子一晃,猛然下沉,抬腿就是一个横扫。
阿巫却轻松的避了开来,站稳之后,数十道黑影就朝木棉冲了过去,是那日在淑澜殿看见的那中影卫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