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随着兽群而来，我记得你的气息。”
木棉展颜一笑道：“都说老天爷替人关闭一道门就会替他另开一扇窗。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却有异于常人的感知。不知道他日眼睛好了，还会不会如此敏锐。”
楚凌恒道：“如今就甚好，不敢再奢求。”
木棉笑笑没有再说话，目光落到下面的兽群上。
这是一群狼和野猪的较量。
一般情况下狼很少会去袭击野猪，尤其是群体的野猪。
这群狼大约有上百只，可是野猪的数目也不少，所以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好在此处离村子甚远，否则这些东西若是进了村子，那真的是一场灾难。
厮杀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有结束的迹象 ，野猪渐渐地落了下风。而木棉此刻才找到狼群袭击野猪的缘由。
不远处有一群豺，这些狗东西似乎与狼群达成了某种协议，但凡野猪受伤，必会受到它们的袭击。两下夹击，野猪自然没有胜算。
大树下头一眼能看见的地方直接被夷为平地，少有的荆棘灌木全部被碾压成了一段一段的。
木棉叹了一口气，好多肉，可惜，她带不走，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听着她的叹息声，楚凌恒侧目，虽然看不见，却是一脸关切：“木姑娘怎么了？”
“这么多的猎物，如果能拖到集市上去卖，肯定能卖不少钱。”
好遗憾。
木棉的目光落到那断了气的野猪身上，目测也有四百多斤，自己眼下这副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扛下山去。
“木姑娘很缺钱？”
木棉下意识的回答道：“不是很缺钱，而是特别需要钱。”
楚凌恒道：“姑娘要是不介意，在下手头尚且宽松，不如借给姑娘一些。”
“介意！”木棉这才回神，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已经晚了，只能补救道：“我已欠公子许多，不好再麻烦公子，银钱乃身外之物，总能想到办法的。”
说话间，下头的厮杀已经渐渐平息，除了少数见状的成年公猪逃脱，其他的都没有能幸免。那些狼和豺先是一番啃食，而后才各自拖着战利品朝林子深处走去。
这是个繁殖的季节，出来捕猎的都是成年豺狼，林子深处还有幼崽嗷嗷待哺。是以，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出了地面上斑驳的血迹竟没有一只尸体能剩下来。
准备捡漏的木棉大失所望，正准备下树回家，肚子里咕叽的响了一声。
楚凌恒抿嘴轻笑道：“时辰不早了，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先到寒舍吃点东西再下山如何？”
木棉想了想应了下来，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的。至于家里有没有人担心，她完全没有考虑。
身子轻轻一晃从树上跳了下去，对面的般若这才纵身一跃，伸手扶住楚凌恒也跟着着了地。三个人一前一后朝那竹林走去。
行至竹林便听见水响，木棉不作多想，身后的楚凌恒却道：“木姑娘，这前头有一处水潭，里面的鱼甚是肥美，我让般若去抓一些过来做汤如何？”
木棉看了般若一眼道：“怎好总是麻烦，不如我自己去抓了鱼，借地方做汤？”
楚凌恒淡笑：“也好。”
木棉转身循着水声走去，楚凌恒也没有回转，搭着般若的手跟在她后头。
行了不多远就出了竹林，木棉当下就是一愣，先是觉得此地甚是熟悉，而后才想起来，这地方自己前两日才来过。
竟是没有想到，灵气这般浓郁的水潭边上竟然住了人。
如此，回头又看了楚凌恒两眼，若不是那瞎了的双眸，当真有几分世外仙人的感觉。
楚凌恒依旧走在那巨石处，松开般若的手道：“去吧，不必陪我，再猎几只野味回来一并烤了。难得有客人留饭，万不能失了礼数。”
般若撇嘴，看了木棉一眼，心中万分不愿，可是自家公子吩咐又不能不从，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进了竹林不见了人影。
楚凌恒站在那处不懂，眸子却一直对着木棉，若不是他眸子依旧空洞，真的是让人怀疑他眼瞎是假的。
木棉将背篓和锄头放在水潭边上，回头又折了两根竹枝，这才一头扎进了水潭里。
听着那动静，楚凌恒的心一颤，不由得上前一步道：“木姑娘？”回应他的只有高山之上潺潺流水的声音。
莫不是掉水潭里去了？
失明三年，他头一回这般的烦躁，只是好在理智尚存，他没有再往前。
“木姑娘？”
大声的喊了好几遍之后木棉总算从水里冒出头来，两只手各执一条大鱼，在那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听见他的声音应了一句：“凌公子无需担心，我很好。”
楚凌恒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在听见木棉那软绵绵的声音之前松了一口气。
来回泅了几次水之后，木棉湿漉漉的上了岸，背着背篓，拎着几条大鱼朝楚凌恒走去。
般若还没有回来，她看了楚凌恒一眼难得的仁义了一回，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便朝竹林里走去。全然没有觉着自己的举动作为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儿家有多不矜持。
楚凌恒微微一愣，抿着嘴任由她拽着，慢步跟在她身后。
进了院子，楚凌恒自知自己帮不上忙，安做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眼睛凭着声音随着木棉转动。
待般若拎着两只兔子回来木棉已经将鱼处理好，用竹叶托着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楚凌恒面前的石桌上 。
般若先将两只兔子处理了拿进屋子里，而后又将鱼拿进去。进屋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木棉一眼，可惜木棉不能会意，她除了救人杀人，旁的从来就没有那份自觉性。
再说，不是请她吃饭吗？作为客人，自然是等着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