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被他直接问倒了,半响都没有想好借口和措词,看了看般若蹙起的眉头还是照实说了:“外面院子里你也看见了,着实诡异的很,所以除了梁管事,其余的人都让我给关起来了。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再想法子让他们闭嘴。”
般若道:“总要想个妥善的法子才好,这几日不可能不进来人,总不能将来吊唁的人都关起来。”
菩提问他:“你有什么好的法子?”
“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菩提不解,但是很快他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不到两日功夫,十里坡这边的事情就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楚相夫人所住的归珑院眨眼之间就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枯死,好像被妖孽吸走了灵气一般。
楚相夫人是妖孽的传言一夜之间扩散整个上京城。
甚至有人笑问:“楚相可有事,有没有人被夫人给吸干。”
此事楚凌恒不知道,他已经三日都没有离开过屋子了,连饭都是菩提送进去的,大部分都是怎么提进去再怎么拿回来。般若拿着他的令牌进宫走了一趟,很快又有一件流言升起:“楚相夫人病故,花草树木与其一道枯萎陨落,这只能说这些生灵受楚夫人滋养拂照,说不得楚夫人就是花神在世。”
接着就有人提前了年前那场瘟疫,据说驱除瘟疫的方子虽然是楚相给的,可真正研制出方子的却是楚相夫人。
这般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怎么可能是妖孽。那些个满口胡说八道的人就应该绑起来去沉塘,浸猪笼。
而后这流言就被煽动起来,越演越烈,不仅将先前的流言压了下去,还将原先的可能变成了肯定。
楚相夫人成了花神,京郊甚至还修建起来花神庙,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情,现在不过是简单一提。
新的一波流言压住前面那一波的时候相府的人全部都去了十里坡,无人在城内逗留。
菩提带了人将茗溪院团团围了起来。
茗溪院里头住的都是锦绣堂里的人,京城乃至大楚九州各大铺子里的掌绣也常居于此。
菩提只叫人围住茗溪院,不许放一个活物出来,并没有说究竟要如何,这么拖着,很快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堂主,他这是个什么意思?要趁着相爷无暇顾及,趁机灭了我们锦绣堂?”
花月奴淡笑:“稍安勿躁。”
为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她做的事情哪一条被发现都是死路一条,只不过眼下这只将院子看管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有些闹不明白了。
要杀要刮给个痛快不好吗?
放下手中的花绷子起身朝后院里走去,穿过纱帐,撩开珠帘,摒退屋子里伺候的人,她从床头的箱子里头拿出一个包袱。包袱里头是一只巴掌长短的青色镶珠虎头靴,正是三月初六那日莫痕穿的。靴子上面沾惹了大片的红褐色,那是血迹干涸之后的颜色。
她将靴子拿起来抱在怀里,好像抱着小莫痕一样,美艳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下落。
她的痕哥儿就给她留下这么一个东西。
相爷说他还活着,可是花月奴却觉得,她的痕哥儿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都说母子连心,她心里的痛就像被人生生剜了心一样。若是痕哥儿还好好的活着,只是被人掳走,她怎么会有这样嗜心的感觉呢。
如今好了,那贱人已死,她也算是报了仇了。
“相公,痕哥儿是不是去你那里了,你要好好的照顾他,把你离开的五年都补偿给他,很快,我们一家子就能团聚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忙不迭的将靴子卷进包袱里,擦了眼睛,将包袱塞进箱子里。
归珑院里,楚凌恒三天都没有出屋子,梁管事已经快要急疯了。
五月的天,人死了不入殓,三天了,那还不得起水了?
再耽搁下去,怕是尸体都要臭了。
只可惜他再急也没有用,根本不敢进屋去。他惜命,不想因为一个死去的人让自己受那些无谓的皮肉之苦或者丢了小命。
屋子里,楚凌恒将木棉抱在怀里,用被子死死的将身子裹住,生怕一漏风木棉的身体就会变凉。他觉得人只要还是热的就不会死。
“棉棉,今天都第三天了,你还不醒。都说人死了七天不葬就会化成尸水,人活着七天不吃就会变成尸体。你真的想让我变成一具尸体与你同葬,长眠于地下吗?”说话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眼睛酸涩而胀痛。泪水顺着没有血色的脸往下滚,滴落在干涸的嘴唇上,嘴唇上裂开的口子火辣辣的疼。
“不忍心。”
一道声音凭空响起。
楚凌恒一愣,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双眼紧闭,依旧和先前无异,是幻觉,他听错了。
低头,瞧着那光洁的脸上被自己打湿的地方,慌乱的伸手拭擦,却不想不小心触碰到那扇贝一样的睫毛,而后手就是一抖,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闭合的眼。
伸手小心翼翼的又试了一回,果然,不是他的错觉,棉棉的睫毛在动,虽然很轻微,但是绝对是在动。
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棉棉真的还活着,不对,棉棉一直活着,先前只是睡着了,睡的太沉,如今就要醒了。
木棉能看得见楚凌恒,能听得见他的声音,能感觉的到他眼泪的滚热,但是就是不能睁开眼。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说内视不像,说魂魄离体,更不像,因为她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她也急,听楚凌恒说已经三日了,自己死了三日了。要是睁不开眼是不是一辈子就成这样了,活死人?
要真是那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只是现在,这都不由她来决定,她连最起码的眼睛都睁不开,拼尽浑身力气也就说出那三个字,再想说,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张不开嘴。
楚凌恒还在那里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喊她:“棉棉,棉棉,我知道你是醒着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棉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