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痕飞快的进了锦绣堂。
此刻虽然天色尚早,但是花月奴已经用过早饭,带着几名掌绣在研讨绣样。
眼下没有几日就到年关了,相府虽然只有两位主子,但是衣料,样式,花色都要有一定的考究。
还有各堂所用的布匹缎子,虽然自有旁的绣娘操持,但是花色还是得她们拟定。
新来的流光浮月锦可是极难得的东西,总要物尽其用,万不能糟蹋了。
案子上的香炉里一缕香烟袅袅上升,一股子梅香味儿随着那烟四散。
莫痕从外头撞破那厚厚的帘子,带着一股子寒风跑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皆是一顿,花月奴放下手里的织锦站了起来。
伸手拉住他:“天寒地冻的,你就不能在屋子里老实的呆一会儿?”声音是与旁人说话时罕见的柔和。
只可惜莫痕太小,听不出来。
“娘,我要去关雎堂。”
“不行!”花月奴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痕儿,你要听话,等娘忙过这一段,带你出城去庄子上小住可好?”
莫痕迟疑了一下,继而坚决的摇摇头。
庄子上是好玩,可以逮鸟摸鱼,但是那个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神仙姐姐可是难得来邀请自己一回,男子汉大丈夫,既然答应了就得去,怎么能出尔反尔的爽约呢?
“痕儿!”花月奴陡然提高了声音,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省心了。
“娘,我答应了神仙姐姐,要去关雎堂,她在等我呢,我必须要去。”
花月奴闻言咬牙,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将他拽到一旁的耳房里避过众位掌绣道:“痕儿,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娘以为你长记性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忘了你的腿是怎么个疼发了?”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熊孩子。
莫痕瞪大眼睛看着她:“娘,你忘了,是神仙姐姐治好了我的腿。”
花月奴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娘记的清楚着呢,是她先弄坏了你的腿。”
“但是她把我治好了。我不管,我先走了,娘您继续忙哈,我自己找得到路,不用你送也不用你接。”话毕,一溜烟的冲出耳房。
半响,花月奴才出耳房,人前尽是端庄优雅。
大堂里几个忙碌的掌绣看着她轻笑:“堂主,小公子这年纪,正是淘的时候,只要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去好了。再说,跟关雎堂那边走的近一些,也未尝不是好事。”
花月奴微微叹息一声,并膝坐了下来,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说了,随他去吧,我们继续忙吧!”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怎么都消散不去。
莫痕出了锦绣堂便朝蘅芜院跑。
尚未来得及进院子,便迎头遇上了出来的木棉。
木絮木禾与她一起,后面还跟着孟孤卿。
木絮和木禾的脸上到是看不出半响惊恐之色了,但是心里仍觉戚戚哉。眼下带着一丝丝乌青,想来昨夜睡的根本就不踏实。
其实,何止是不踏实,简直是噩梦连连。
这会儿天大亮了,又有这么多人,心里才安稳了几分。
“神仙姐姐!”
莫痕今日穿了大红色的袍子,身上是暗红绣福字的褙子,袖口和衣里都镶了白色的狐狸皮毛。
加之他本身就长的极好,被这一身绚丽的衣裳趁的粉雕玉琢的如同年画上的娃娃一般。
木絮瞬间就来了精神,忍住伸手捏捏的冲动,开口问道:“长姐,这是谁家的孩子,长的真好。”
木棉步子未停,只是缓了几分,伸手拉过莫痕的小手,嗯,白白嫩嫩的,没有一丝脏气,可见这孩子最近还是蛮规矩的。
白色的狐狸毛袖口没有一点污迹,小手藏在里头暖暖的,因着刚才跑了一段,还有一点汗意。
“就是那边,锦绣堂里花娘子家的孩子。”
锦绣堂与蘅芜院相邻,从关雎堂过来是一条路,而后岔开,左边过来便是蘅芜院,右边往前拐个弯就是锦绣堂。
木絮虽然在蘅芜院住了几日了,但是平日里都与木棉在一处,是以,并不清楚。
莫痕也是个小人精,听见她开口,立马仰着小脸看着木棉:“神仙姐姐,这位漂亮姐姐和哥哥是谁?”
话落音,迎来一连串的轻笑。
木絮终究是没有忍住,上前一步,探出身子在他光洁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我叫木絮,是你神仙姐姐的妹妹,小可爱,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木禾道:“我叫木禾,是她们的弟弟。”
小包子一挺小胸脯道:“小爷我叫莫痕。”
话落音,几个人都没有忍住,大笑出声。
尤其是走在最后头的孟孤卿笑的最肆意,他,许久没有感觉心里这么畅快过了。心里带着一丝丝的羡慕,这样的小孩子,才是真正的小孩子吧?他小的时候,这么大的时候,何曾这样肆无忌惮过。
莫痕回头,鼓着脸看着他:“你又是谁?”
孟孤卿笑道:“我姓孟,字子染,是神仙姐姐的弟子。”
莫痕闻言眼睛一瞪,看着木棉道:“姐姐,我碰见小辈了 ,没有带见面礼。”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而后再一次大笑出声。
一路说笑,很快就到了关雎堂。
般若不在,楚凌恒也不在,只有冯提守在门口。
“夫人,殿下!”
朝木棉行了礼之后,木棉道:“你去将屋子里收拾一下,相爷紧要的东西搁置起来,今日带他们在此聚一聚。 ”
关雎堂是楚凌恒处理事情的地方,地方足够大,除去正堂三间,还有一旁的连脊的大书房。楼上更是宽敞。
因着有孟孤卿在,到后罩房去就有些不方便,所以她决定都在前面院子里玩耍。
当然,不能扰了楚凌恒。
正堂左侧隔着游廊是大书房,右侧靠后便是闲置的。
这边的屋子并没有住人,所以并没有搁置炭盆,屋子里有些冷。
冯提跑了一趟后院,带着人烧了几盆子碳火,放了味道,这才送了进来。
帘子挡着,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就一点点的升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