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气最是磨人不过,出了冬,还没有感受到阳春三月清风拂面,那太阳就变得火辣辣的。都说春雨贵如油,偏偏今年这个时候天上一滴雨都不肯落,到处的泥土地都晒的发白起了裂缝。
温时弼出了和合堂,顶着头顶的烈日朝相府走去。
楚代双原本是在天人合一后面的阴阳池边打坐,听得他到了,便让青岩请了他去关雎堂喝茶。
温时弼进了关雎堂,在厅堂落座,只见青岩取了茶具,似乎要煮茶,并不见楚代双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些发急。
“相爷不愿意见我?”
青岩没有抬眼,席地而坐,修长的手指舞动,那沸水冲煮,室内很快就盈满茶香。
“天干物燥,连带的人的心也跟着浮躁起来。相爷命我再次煮一壶茶给你,明目,静心,而后你再考虑是见他或是不见。”
温时弼深呼吸一口气,他哪有心情喝茶,他这会儿恨不得得了相爷的话,长上一双翅膀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去。
可是相爷没有点头,他就是再急,也只能在京城里打转转。
青岩煮好了茶,先替他斟了一杯:“温兄尝尝看,看看我煮茶的手艺是进了还是退了。”
温时弼抬起茶杯,一饮而尽,什么品不品的,他此刻没有那心情,喝茶如牛饮。
青岩扯了扯嘴角,他与温时弼相识多年,彼此也算是了解几分,这人除却那一手精湛的医术,其人颇为风雅,说话做事进退有度,温文尔雅,似眼下这般心急火燎要烧着一般还是头一回见。
一壶茶青岩自己没有沾一滴,正如一开始所说,要温时弼喝一壶茶,那一壶茶当真就全部灌进了温时弼的肚子里头。
第一次明白了水饱是个什么意思。
青岩笑道:“温兄现在还要去见相爷吗?”
温时弼点头:“见!”
青岩却没有动:“相爷说了,如果这壶茶喝完你还要见他,那就不必再见了。你心中怎么想便怎么做就是。”说罢,从袖子里头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令牌递了过去。
温时弼一愣,满脸的震惊之色。
青岩手中的令牌只有他手掌大小,呈云纹状,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中间一个大大的楚字,正是楚代双手中的“神相令”。这东西在手便如同楚代双亲至,可以凭借此令调动楚家的七杀堂下所有的势力。
“公子说了,只要你凝神静气之后决定的事情,他都不会阻拦,此一去,怕是三两月无法回转,和合堂这边的事情你需安排妥当,还有那里,你去之后需要注意,公子给你此令,为的就是让你便宜行事。”
温时弼伸手接过令牌,起身道:“属下谢相爷。”
青岩勾了勾唇,也与他一道站起来:“我祝温兄此行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温时弼不可置否的笑笑,然后转身出了相府。
得偿所愿,心中一阵松快,那壶茶立时见效,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和合堂,他得如厕。
和合堂不止京城里这一处,遍布大楚九州,各州府下面的郡城甚至于小镇都有。虽然是医馆药铺,却比一般的产业都要大的多。
和合堂虽然是楚家七杀堂之一,但是楚代双并不过问这些,全权交由温时弼。
然,各医馆里的大小事情,账目统计也有专门的人负责,温时弼在明面上也就是和合堂里面的一个医术好一些的坐堂大夫罢了。
他离开并没有多大影响,但凡有事,会有七绝传信由他决断,所以回去交代了一番,又花了一日的时间准备,然后他就上路了。
桑榆离开京城快一年了,他从桑榆离京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写信,每日一封,积攒了一大堆,出门的时候用一个大包袱装了背在身上,待出城之后他在那日目送桑榆离开的地方下马,将那些连署名都没有的信,将那些不吐不快的话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写了一年的心,总算让他从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解脱了心思便明了了。如今他和桑榆相识了六年,分别了一年,此后余生,自己定不会离她离得太远。不能娶她是今生的遗憾,他愿用余生以旁的身份陪着她,守着她,好好修行下辈子的缘。
这是他在知道桑榆有了身孕之后想了又想决定下来的。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件在鬼门关徘徊的大事,横山渡那个地方物资匮乏,就算王府和将军府隔三岔五的都会送东西过去,又怎能与京城里相比。
何况那军营之中,尽是些糙汉子,女子有孕,最是娇气不过,容不得半点疏忽,桑榆在那里他在京城心中如何能安稳。
既然求而不得又放不下,他便决定好好的正视这件事情,好好的护着她。
他搜罗了好些东西,特意去寻了镖局托送到横山渡,他自己则一人一马快马加鞭的朝横山渡赶去。
已经一年没有见了,这会儿他一点时间也不想再耽搁,早早的到了,看见人了心里才能真正的放心。
桑榆这会儿精神头很足,快六个月了,肚子也突出来了,只是人虽然有精神却一点都没有胖。这肚子一大,就显得她分外瘦弱。
除了院子里伺候的这些人,穆衡山还拨了四个人过这边院子里。这六个人都是穆衡山手底下的亲卫,身手不错。穆衡山虽然是尽量的抽时间在家里陪着桑榆,可是作为三军主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
穆衡山没有办法,又不能将人缩小揣在身上带着,所以便寻了这么几个人在明处守着,当然,暗处也有人,只不过桑榆不知道罢了。
天气一日好过一日,桑榆坐稳了了胎就不愿意在院子里坐着了。
她带着识香阮氏还有徐嬷嬷出门在外面转了几回之后就下笔给京城那边写了信。
她不知道穆衡山有没有派人去安王府送信,但是自己有身孕了,三个月已过,还是亲自给自己父兄说一声的好。报个平安,以免他们忧心。
只是给安王世子的那信,末尾加了一句,让他帮忙搜罗一些种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