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衡山这一走就是一夜，那号角声此起彼伏，一阵比一阵急促。号角声刚刚停歇就隐隐听见隐隐的战鼓声。
穆衡山没有回来，院子里的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心里悬着，一夜都没有合眼。
好在徐嬷嬷和胡嬷嬷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就算心里吊着，面上也能端着那份子镇定。
阮氏直接带着识香和雁书守在堂屋里，好像下一刻横山渡就会被攻破，敌人就会杀过来似的。
到了三更十分，桑榆打发她们下去休息：“安心去睡吧，这横山渡十万将士，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们别担心了。”
关键是，她自己其实就挺担心的，看着阮氏她们这阵仗就更担心了。
合衣躺在床上，外面明明已经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她却总觉得有厮杀声不绝于耳。
那从小惯用的鞭子被她缠在手腕上，她出嫁的时候陪嫁过来的揽月剑也被她拿出来放在手边。
心惊肉跳的过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歪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穆衡山刚刚进院子她便惊醒，急匆匆套上鞋子下地跑出去。
跟进院的穆衡山撞到一处，一把抓住他满脸急切：“可有受伤？”
穆衡山站在那里没有动，任由她打量，只是紧绷的脸和身体因为她瞬间就松缓下来。
待她看过之后，穆衡山就笑了：“可看好了？若是不放心，进屋你再好好检查检查？”
桑榆闻见了一股子血腥味儿却没有看见伤，再听他这样一打趣，心里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随即便让人备了水沐浴，又准备了清淡可口的小食，两人一道用了一些之后桑榆便催促他去歇息。
虽说没有受伤，可是熬了一夜，总归是乏的。
穆衡山应了一声就拉着她进屋：“你也一起，陪我躺一会儿。”第一次遇这种事情，穆衡山心里清楚，怕是担心了一夜，哪里能睡的好。
桑榆这会儿瞧见他全须全尾的回来，满心松快，一股子倦意早就涌了上来。跟着他进屋躺下，没一会儿就合了眼睡熟了过去。
好好的睡了一觉之后穆衡山才跟她细说横山渡这边的事情。
每一年都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就会起战事。
西合那边占地不怎么好，平原稀少山峰太多，偏偏山林皆是那等崇山峻岭，耕种艰难。还有大片的荒漠赤地，寸草不生，比起横山渡这边的戈壁滩还不如，当真是死地。
可是西合的子民却不少。
一进寒冬就是一片死寂，过了春季便又死灰复燃，喘息之后便趁着这机会滋扰横山渡这一块，企图拿下这里，开拓疆土，谋求生路。
还有横山上的几处铁矿，也是大楚和西合争夺的主要对象之一。
先前穆衡山发狠，直接将西合赶出横山百里，将整个横山铁矿划入大楚的领域，这才被皇帝召回京城封赏。
原本以为西合此番受挫，定然要消停个三年五载，却不想才过了这大半年竟然又缓过气，举兵来侵。
桑榆叹气：“这仗要打到何年何月才算是个头啊！”
穆衡山道：“除非赶尽杀绝，或者将整个西合吞并或能安稳数年。以我大楚眼下的能力，这两样没有一样能做的到的。要想一直安稳，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人性本贪，有人就会有纷争。”
说完之后又对桑榆道：“我怕是要忙了，你若是烦闷可以四处走走，但是不要走太远，出门定然要带人，莫要让我担心。”
桑榆点点头应了：“我知道，你忙你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虽说帮不上什么忙，却总是能做到不给他添麻烦。
从那天之后穆衡山果然是忙了起来，每日早出晚归，一直过了重阳节，月余的时间又打了两回。
桑榆也没有嫌着，带着丫头天天出去狩猎采药，忙的不可开交。甚至于厮杀结束之后还会带着人去军营里头，帮着军医包扎熬药，到冬月时，将横山渡这块全部摸熟了。
往年冬月这一个月最为难熬，因为寒冬已至，大雪将到，为了生存，西合那边的人为了能抢到物资过冬，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今年的冬月却异常的安静。
先前打了几仗，大楚这边虽然有损伤，但是西合却没有占到便宜。
想来又损了元气。
即便如此，穆衡山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每日都要去军营，练兵布阵，曢台上巡防的人原本是三个时辰一换变成两个时辰。
副将田猛，关培林带人防守，剩余的人则交替着各自操练兵马。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又细细推敲两回，穆衡山这才放下心来回家歇着。
一连忙了这些日子，人清减了不少，桑榆便忙让人煮了饭食，又送了几头大一些的猎物去了军营大伙房里头。
虽然人多，切成小块一人也不一定能分到一块，却总是能让人尝到肉味，多一点油腥。
军营里的伙房是很要紧的地方，一般是不允许人靠近的。桑榆没有去过，却偶然见过一回，杂粮面做的馒头，稀的能照出倒影的粥。这还是朝廷按时送来粮草军饷的情况下。一遇上灾年，就这杂粮馒头和稀粥也不一定能有。
士兵整日训练，消耗何其的大，虽然一顿两个馒头，但是没有油水，饿的快的很。
只是她一个人，力量有限，顾三五个尚可，十万将士她能顾哪一个。就这些猎物也是她辛苦的攒了两个月得来的，院子里就留了一点点，剩下的全部都送了过去。
心里越发的对这些驻守边关的人肃然起敬了。
除了那些操练的将士，剩下的人都换班的进山狩猎砍柴，每日都不会有闲下来的时候。
穆衡山闲下来之后还亲自带着桑榆进了一趟山，收获满满。
一晃就进了腊月，再也瞧不见太阳了，阴沉沉的好几日，那雪总算是落了下来。
院子里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等闲都是不会再出门了。
那风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吹的那院子门劈啪作响。
腊月二十三的时候是小年，那一日就晴了半日，傍晚的时候那雪便又继续落下来，带着冰粒子，打得房顶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