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欢咬着唇瓣，她知道的，她现在虽然自己走动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一具身体怎么样，她的心中也有点数。
起先溯月帮她稳定下来的头两天，她倒是感觉好了不少，只是这日子越是往后，她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屋里。
溯月看见她的虚弱，也跟她说过，他之前也只能暂时给她稳定，而且稳定了一次之后，后续再稳定也未必有效果。
而此时的溯月，还是没忍下去，冷眼与叶长欢说道：“他是为了你离开的，这样，你可能满意了？”
叶长欢的瞳仁微微一颤，她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努力想要在溯月的脸上找寻一些神情的变化。
“你没骗我？”其实她的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
在很多时候，她是他的软肋。
就像她没有办法割舍对阿琰的感情一样，阿琰也割舍不了她的。
溯月跟在叶长欢的身后，“你真是我见过最要强的女子，简直比半月还要让我头疼。有一些事情明明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却偏偏什么都要硬撑着自己来。他是你的男人，你们之间不是应该相互扶持，彼此成为彼此坚强的依靠么？”
叶长欢扶着大门边的手紧了紧，骨节处泛映着微微的苍白，她忍不住喉咙间丝丝缕缕的痒意，咳了两声便转身往里走去。
“你……”溯月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摇摇欲坠，他的喉咙也跟着微微发紧。
叶长欢自嘲般的笑了笑，“我知道了。”
像是天边的云絮一般，淡到只要经过风一吹，便能消散了踪迹似的。
溯月被叶长欢的反应扰得心烦意乱，这个女人如果闹，他或许还能接受，可是她就这么冷冷静静的回去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溯月，你跟我过来。”叶长欢在走了一小段的路程以后，微微回过头来。
溯月怔了怔，没有想到叶长欢会在现在的时候叫他。可惜，就这般纵目望去，他就能看见叶长欢纵然柔弱却不失清冷的气质。
即便柔弱，但是她的骨子里……分明就是不愿服输。
溯月在她眼中看到的，是光，而不是阴霾。
她或许，自有打算？
而在今天这一件事情结束之后，溯月也一个人坐在湖边，静静想了许久，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叶长欢，不算是一般的女子。
至于溯月，也是从今天开始，改变了对叶长欢的想法。
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溯月鬼使神差的迈开了步子，走在了叶长欢的身边。
叶长欢因为身子尚且比较虚弱，这会儿走得慢，说话也像是有气无力的。
“你这家伙，倒是挺有打算。”叶长欢略略染着虚弱笑意的嗓音传了过来。
像是意有所指。
溯月也自然是能够明白这话语其中是什么意思，叶长欢是在说他通过司祁琰那一方面从而想借着司祁琰达到他心中某一个小小的目的。
“无论我的目的如何，这对你总没有坏处的。”溯月看了眼身边的叶长欢，“难道你就想这么离开这个世界了？”
叶长欢低笑，“你不是知道的么？”
叶长欢的回话，倒是让溯月笑开了，他抬手，鼓了鼓掌，“没错，我很清楚的知道，所以我便替你开口，让你的男人给你去寻让你安生活下来的方法。”
确切来说，是让魂魄稳稳的扎根在这一具身体里的方法。
叶长欢没有再说话。
然而，溯月却又不怕死的来了一句：“不过我倒是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你说哪个会是真正的你？你说他爱的，是哪个你？”
叶长欢的心脏猛然漏了一拍，而后冷冷横了溯月一眼，“你想死？”
溯月好似也觉得自己的话语惹到了叶长欢，挑了挑眉，一下便跳开了一段距离，“你还是好生顾着你自己吧，我乃灵体，不死不灭。”
叶长欢收回视线，又抑制不住，咳嗽了两声，这回倒好，用手绢捂着嘴巴，咳出来竟还有血。
她把手绢又迅速的合了起来，眼尖的溯月已然是看到了那一缕血色，如绽开的红梅，一瞬让他有些心惊。
司祁琰若是再不回来，叶长欢就要撑不住了。
溯月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眼中流露出来的焦急神情，却一样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确实有私心，不然如果叶长欢的身子撑不住的话，半月化成灵体的可能性就要消失了！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子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叶长欢，一定要活着。
就算是要用他的修为来延续叶长欢的生命，他也心甘情愿，只要，他能等到司祁琰回来就是！
叶长欢经过方才那么一咳嗽之后，脑袋昏昏胀胀，眼前也有些发黑。
她的脚下也跟着一软，又像极了那一次使用完半月琴之后的感受。
叶长欢想要坚持，可是无论怎么样……
这一回，好似都不是她可以坚持的下来的事情了。
她犹如踩在了棉花上，跟着眼前发黑，她也如絮絮柳叶，有要飘零的趋势。
溯月大惊，连忙伸手去扶住了叶长欢。
而叶长欢此时的耳边，传来的溯月着急的声音，好像也都越来越远了……
可是，阿琰……
难道真的就要这般遗憾了么？
叶长欢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如何，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只知道，一切，都好像不是属于自己的了。
*
夜色深深，此时夜晚的风，已然侵透着一股子凉意。
叶长欢却有微微转醒的趋势，她的眉心骨很疼，手指轻轻动了动，身边便传来一道焦急又温柔的声音。
“欢儿，欢儿？”
好像是……
娘亲。
叶长欢努力睁开眼睛，如梦初醒时眼底的迷茫模糊还未完全褪去，等到眼前五六个人影渐渐重成一个时，叶长欢也总算是看清了眼前满脸泪意的娘亲。
“娘……”叶长欢的嗓子里干涩不已，此时说句话，嗓子间好像都有些灼烫。
顾清柔握着叶长欢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天知道，当她得知青轲传来消息，让她过来照顾欢儿的时候，那一刻，她仿佛都听到了自己脑袋里嗡嗡作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