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气氛沉闷不已，忽然如心檀的手机叮咚了一声，接踵而来的是接连三声，她一怔，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是杨婉清发的三条语音。
她看了看傅休奕，又看了看手机，不知道听还是不听。
“听听她的消息，”傅休奕看着前方，就连坐在前头的司机都觉得如心檀可怜。
无奈，如心檀只能伸手点开了第一条语音，尽管已经将外放语音的音量降至最低，杨婉清兴奋的声音还是就这么大喇喇的传了出来。
“狗檀！你居然就这么嫁给傅休奕了！你这个大骗子，结婚怎么不请我！”
“要不是我看了新闻我都不知道你结婚了，你不是说找到亲人了，回去探亲的吗，你再也没有回过我的消息了！”
“你为什么要嫁给傅休奕那个人啊，人品那么不好，还……”
如心檀手疾眼快的关闭了语音，因为那条语音的进度条显示，才播放了六秒，剩下还有二十一秒的内容没有读取，她不敢保证再放下去，傅休奕还能听到多少杨婉清说的他的坏话。
果然，如心檀紧张的抬头，一下子对上傅休奕阴冷的脸，“放完。”
“傅先生，你别跟她计较，她也是为了我好……”
“哦？”傅休奕的威压一下子扩散开来，将如心檀逼得喘不过气来，“为了你好，所以你嫁给我，是不好咯？”
他面上越是云淡风轻，就代表他生气的程度越严重。
如心檀将手机藏到身后，“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计较，她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且你已经打断她男朋友的肋骨了。”
“那你求我吧，”傅休奕退让一步，干脆抱了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如心檀。
难以置信的抬头，就连前座的司机都忍不住在后视镜里看二人的反应，他自幼伺候傅休奕，是知道他的脾气的，如果他不把气撒出来，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如心檀如鲠在喉，本以为嫁给傅休奕的日子仅仅只是不好过，但没想到比之前的处境更加被动，他任何一句话都可以威胁到她。
“不答应？”傅休奕面上浮过一丝兴致盎然，“那杨家的生意是别想在魔都继续做下去了。”
“你怎么知道！”如心檀适时的闭了嘴，杨婉清的父亲其实是一名政治家，因为有些声望，所以家里的副业是从商，所有的法人名字都是杨婉清，但其实靠的还是父亲的名号，而且也是她母亲正在经营。
如果傅休奕派人举报，杨家不光做不成生意，就连她爸爸都有可能会被双规。
“不要，我求你了。”如心檀终于丢开了所有的脸面，也可以说，她早就没有脸面了。
大约是最近这段时间脱离了那些水深火热，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的日子，她就开始把自己当成一个完整的人了，也觉得自己应该尊严了，然而其实，她并没有脱离生活的苟且。
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如心檀算是死了心了，她再也不会有光明了。
傅休奕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伸手夺过她的手机，“这个东西我暂时替你保管，最近这些日子，好好在家待着。”
车子总算抵达目的地，如心檀几乎麻木的跟着傅休奕后头走，他腿长，三两步就已经进了门。
傅家老宅异常的大，如心檀才刚进去就陷入了云里雾里，怎么这么多绿植，像个森林迷宫似的。
“如小姐，请跟我这边走。”柏井言适时的出现在了她身后。
“多谢，”如心檀疲惫的点点头，总算能有个人给自己指路了。
傅家老宅看起来已经很有年头了，外头看起来的颜色沉闷不已，竟然还有砖瓦房，但并不是用来住人，而是仅供观赏的。
跟着柏井言经过喷泉，再经过石子小径，两人总算来到一幢独栋的小别墅门前来，模样看起来和傅休奕自己住的地方一般无二。
推开门，柏井言礼貌的朝她弯腰，“如小姐，今晚在这里勉强一晚，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家？她早就没有家了。
如心檀点点头，道了声多谢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格局几乎和傅休奕自家的一模一样，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着近乎偏执的一种执念。
她熟络的来到二楼，推门，是一间和自己住过的房间一般无二的小房间，就连摆设都一模一样，只是床单稍微少女心了些。
如心檀心下一动，推开隔壁的门，果然，床单也是一模一样的粉嫩。
这里大概是常年用来招待女客的，她回到第一间，锁好门开始洗澡。
镜子里的自己失魂落魄，脸上更是倦容深重，这些日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下巴竟然又消瘦了不少。
浴室内雾气盎荡，她冲了冲自己不太清醒的脸，劝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忽然有咔哒开门的声音透过水声传入耳中，如心檀警惕的扭身，连忙擦拭干净自己的身子，裹着浴巾出来。
傅休奕的脸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如心檀还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进来的！”
他面无表情的进来，“这是我自己家，有钥匙很正常吧。”
傅休奕随手将钥匙搁在了桌上，大约他也很疲惫了，不再搭理如心檀，直接转身进了浴室。
她缩在床的一角开始吹头发，实在不放心，她还是找了个角落换好了衣服。
等到傅休奕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如心檀已经穿得整整齐齐，一副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我去隔壁睡。”
“你就这么怕我？”
傅休奕将她拽了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如心檀想到下午时自己挨的那一巴掌，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你真是麻烦，”傅休奕叹了一口气，将她往怀里带。
“不，你放开我，”如心檀几乎是极其抵触他了，才刚碰到他的手臂就烫一般缩了回来。
傅休奕松开她，“我不对你做什么。”
夜色深沉，两个人保持着距离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与其说是保持距离，不如说是如心檀躺得远远的。
傅休奕是第一次觉得床大有个坏处，那就是想要靠近一点都没有理由。
如心檀睁着眼睛，时刻不敢放松警惕，日子仿佛回到了刚刚遇见他的时候。
一切都回到了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