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请问姑娘,你手上戴着的那颗珠子可是飞月教教主柳月先之物。”如春风一般细腻的声线说出的话却像是晴天里的一道惊雷,炸得凤楚楚头皮一阵发麻,眼瞳不自觉收缩。
她下意识用宽大的袖子遮眼手腕上的手绳,欲盖弥彰溢于言表。
这小丫头不太会掩饰情绪啊,看来也是个比较单纯的孩子。
韩百里笑着扫一眼,安抚道:“姑娘不必惊慌,韩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韩某此前也与那位柳教主有过相交之缘,想要关心关心他罢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颗珠子?”
“韩某不是说过了,此前与柳月先有过交往,怎么?姑娘不相信?”
凤楚楚摇头,她对柳月先的事并不完全清楚,除开原著描写的还有她用闪回看到的,其他一概不知,更何况柳月先根本不谈自己的事。
韩百里笑着撩袍坐在石桥上,想想拍拍身边的位置,说:“那姑娘可想听听我与他的过往?”
凤楚楚心中一动,虽不知韩百里想做些什么,但难得有人愿意跟她聊柳月先,而不是提起就咬牙切齿的骂,或者冷淡表示正派与魔教不两立,她觉得还是能听听韩百里口中的柳月先的。
她在距离韩百里约一个人远的位置坐下,韩百里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结冰了的河面,缓缓道来。
“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那年我大约二十吧,正好在黄州城添置些物什,路过郊外荒庙的时候碰见的他。那时候他浑身是伤,在庙里一角发着高烧,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喊着娘。那年他正好十岁。”
十岁,不就是他们从地狱里掏出来,而后柳母为了保护柳月先而死的那一年吗?
她顿时内心一揪,急急问道:“然后呢?”
把她的关心看在眼里,韩百里微微勾唇,接着说:“然后啊,我花了一晚的时间,好不容易让他退了烧,结果他倒好,一觉醒来就对我动手,被我制服后还不服气的咬了我一口。那个时候的他啊,又凶猛又难沟通,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进,愤世嫉俗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停顿了下,看着飞过高山的大鸟,拢了拢披肩:“我把他带回了百里轩,那个时候百里轩只有我与他,说来他还是我第一个带回去的孩子。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任何招式只要与他说一遍,他就能很快领悟。只是他性子孤僻,即便后来多了几个小伙伴,他却没能和他们玩到一块。”
“但是他也有可爱的一面,虽然他嘴里老骂我滥好心,不自量力没事找事,可当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他就会出去想办法弄些吃的回来,或者去山上打野味。”
说到可爱,凤楚楚努力想象了一下,却怎么都无法想象出柳月先可爱的模样。她脑海里的回忆中的小柳月先总是抿着唇,或者一声不吭的忍受别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拳打脚踢,或者是强颜欢笑的告诉柳母他没事不用担心,甚至于她根本没印象他有过开心的表情。
想到这,她忍不住问:“他那时候快乐吗?”
韩百里侧目看了她一眼,摇头:“说来惭愧,虽然他在百里轩住了两年,可他并未真正快乐过,或许是每个人对快乐的定义都不一样吧。那个时候他时常皱着眉,整日整夜除了干活就是抱着一本书苦练武功,每天周而复始,就算刮风下雨也从不停歇。虽然我有心想要解开他的心结,但似乎他并不愿意有人接近他的内心,或者可以说,他把自己的情感还有内心给锁了起来,就连他自己也不会去打开。”
“之后某天夜里,他悄悄地离开了。或许他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都看到了。我跟了他几天,发现他自己跑到了一座山上找了个山洞,山洞里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基本都齐全,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有打算离开百里轩。”
“后来我闲着的时候就上山偷偷去看他,但也只是远远的瞧上一眼就离开,他呀总是警惕性很高。”说到这里,韩百里轻轻一笑,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但随后他脸色暗沉了下来。
“然而或许是我不够小心,那一次我又上山去偷偷看他,结果去到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不知去向,山洞里的东西都还在,只是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人碰过。之后好几年我都没有他的消息,直到飞月教灭了几大门派的事传遍了整个江湖。那时我自然不知道都是他做的,直到魔头柳月先的名字传遍江湖,我才知道。”
他叹了口气,白雾雾的气息从他嘴里呼出,白雾过后,她从他眼底看出了一丝心疼和可惜。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个样子,凤楚楚忍不住开口:“不是他的错,那些人死有余辜。”
“哦,姑娘似乎知道什么?”
凤楚楚便粗略的把他当时受的苦都说了一遍,只是忽略掉柳母被玷污的事,但像他们这样的母子落到那种人渣手里,会得到怎样的对待,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想要帮柳月先好好辩解一番,不愿他被别人误会,尤其是还关心他的韩百里。
“韩掌门,柳月先当初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如果不是那些人,他原本会有一个很美好的家庭的。”
他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笑问:“这些都是那小子告诉你的。”
凤楚楚愣了愣,摇头:“不是,这些都是我看到的。”
“姑娘喜欢柳月先?”
“不,我、我才没有。”她吓得结巴起来,“韩、韩掌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有些错是有前因后果的,不能因为他做了这件事就否定一个人。更何况还有很多事其实都不是飞月教做的,可到最后这些屎盆都会被扣在飞月教头上,实在让人想要帮着说几句。”
“姑娘莫急,韩某只是好奇一问罢了。那么那臭小子可是喜欢你?”
话落,凤楚楚更惊了:“怎么可能,他那种眼高于顶的家伙,我长的既不好看又不聪明武功也不行,他怎么会瞧得上我,韩掌门真是说笑了。”
“哦,是吗?”韩百里将信将疑地扫一眼她的手腕,也不知联想到些什么,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