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给你的母亲点一盏吧。”凤楚楚说道。
不知为何,当看见别人在长明灯写下的祝愿,凤楚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柳月先的母亲。
是,凤楚楚从小接受的就是无神主义的知识,自然不会觉得一盏长明灯可以向柳月先的母亲传达什么。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让柳月先有个寄托,至少他以后会记得,这个地方有一盏他专门为他母亲供奉的长明灯,至少他能稍微的安心一些。
柳月先会变成一个反派,其中有许多的原因构成,但年少的无能为力是促成柳月先一步步变成现在的契机。母亲所受的屈辱,乃至于横死眼前,对于他来说,或多或少都是心里的一道枷锁吧,而且这道枷锁永远都没有人能解开。凤楚楚所做的不过是让这道枷锁稍微没那么沉重罢了。
她没等柳月先回应,转身走到僧人旁边,询问为过世之人如何点长明灯,又该买哪一种。在她做这些的时候,柳月先就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她,直到她朝他招手喊他过去,他才机械一般的移动身子。
“这位大师说把这香油倒进去,然后写上供奉人的名字与寄语,点燃后放到架子上就好了。我呢自作主张给伯母要了个高点的位置,这样的话”
话说一半,柳月先突然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在旁人都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退开。凤楚楚正懵着,就见他从她手上取走长明灯,按着她说的步骤倒油写名字和寄语,写到一半,他突然停下。
“喏。”
“怎么?”
“你也给我母亲写些吧。”
“我?这,不太妥吧”
柳月先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凤楚楚看了一会,接过他手中的笔墨:“我先申明啊,我的字很丑的,你不要回头来嫌弃我,我可不听。”
柳月先笑:“你的字我还是清楚的。”
这一抹笑让她想起了当初放孔明灯时,他们几人在灯上写的字。看来柳月先当时肯定注意到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凤楚楚皱了皱鼻子,权当没看见他嘴边那抹戏谑的笑。
她站在桌子边,苦思冥想了好一会,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张红字总共就那么点地方,一半被柳月先占用了,剩下一半,若是她太过长篇大论,那肯定是挤不下的,加上她还不怎么会用毛笔,势必字体大小还会再占用一点空间。
越想她就越不知道该说什么,愁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旁边的柳月先见她如此认真,眼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暖暖的,像是能融化冬天的太阳。
好一会,凤楚楚才想到该写些什么,她大笔刷刷几下,写完立马把红纸折叠起来,然后卡进长明灯的底座下。
“好了,我写好了,赶紧去放吧。”不让他有丝毫拆开来看的机会。
柳月先了然一笑,难得不捉弄她了。他把长明灯点亮,借助梯子爬到架子最上面的地方,把长明灯小心放上去。看着小小的油灯上那一抹橘色的火光,柳月先敛了敛眼眸,再次睁开时,眼里的哀伤已经消失不见。
柳月先下来后,凤楚楚才像是突然想起了宫水清他们一般,“哎呀”一声:“糟了,他们肯定会找我们的,我们快走吧。”说着拉住他的袖子,快步离开小殿。
柳月先跟在她的后头,看着她的背影,再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小殿,。长明灯旁香火云绕,像是大雾中的点点星光,璀璨夺目,而他母亲的长明灯便在那云的最顶端闪着耀眼的光芒。
找到宫水清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因为不小心分开后,他们就在原地等凤楚楚他们。凤楚楚一脸抱歉解释了晚到的缘故,在听说是为故人点长明灯,其余人都表示理解。
他们沿着路走到了对面,这边的小殿是供信男信女摇竹签看运势的。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凤楚楚也摇过,也取过签文,但她从来都不去找师傅帮忙解答。是以当宫水清在摇竹签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没一会段宏彦也在她身旁坐下。
段宏彦:“怎的没有一起去摇支签?”
凤楚楚笑着摇头:“我不是很相信签文,毕竟一支签就代表了一年。好也就罢了,不好的话这一年岂不得过的惶惶不可终日。“
闻言,段宏彦看了她好一会,突然笑了起来,而后道:“我一直觉得楚楚和我们有些格格不入,哦,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说,就是,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们,或者寻常的百姓都不一样。”
凤楚楚有些紧张:“哪里不一样?”
段宏彦:“很多地方,我一直说不上来,大约是那份豁达和开朗,还有豪爽吧。虽说江湖人大多都豪爽,但你与那些人不一样。”
段宏彦侧头认真看着她:“我初次见你的时候是你刚到千机阁,你跟着、温兄一起。后来是你第一次迷路,那个时候的你给我的印象是比较”
凤楚楚挑眉:“不成体统?”
段宏彦尴尬一笑:“的确,我当初看人待事都过于狭隘,尤其知道一个姑娘家居然与男子单独行动,便觉得你有些惊世骇俗,加上你那晚”
她记得,当时她脱了鞋子和袜子在捡东西来着,这个世界的人都比较保守,露出脚踝已是有失礼德,更妄论双脚了,也难怪他会骂她成何体统了。
想起当初,凤楚楚也怪不好意思:“说来也是我做事没有思虑清楚,你骂得也没错,如果是在外头,指不定都把我当作随便的女人了。”
段宏彦立马道:“楚楚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你行事甚少顾及男女之防,某些行为在世人眼中或许有些出格,但我们都知道,你并非一个随便的女人。”
没想到段宏彦会如此在意她的一句玩笑话,凤楚楚顿时都不好意思自黑了,只好道:“我当然不是了,那么你后来怎么又对我改观了呢?”
说到这里,段宏彦有些不自然:“我发现你很多的行为和想法与大部分的人都不一样,而且也没有想象中娇弱。你很聪明,嘴上虽然经常会得理不饶人,但其实心地善良也乐于助人。”他如是说。
一番话听的凤楚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是真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好,估计他当初对她另眼相看的转折点大约就是采花大盗那一事了吧。但当初她其实是存了私心的,倒是没想到糊里糊涂的被当作优点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