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札布又被单独提了出来，凤楚楚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发现柳月先人倒是挺好的，竟然让他洗澡还换衣服了，看着虽然是关在牢里，倒也没怎么被虐待嘛。
正想着，就见旁边有人走上前，把札布按倒在地，掏出一颗药丸，直接扔他嘴里。措不及防下，札布就把药给吞了下去，然后一脸错愕。
身旁，柳月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掀眸看着他，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无端的，凤楚楚便感觉到一股寒意铺天盖地的渲染开。
柳月先：“你可知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
札布一脸的惊恐，因为害怕，声调无意识拔高：“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也亲自验证过方子没问题吗？！”
柳月先淡淡扫过他脸上的神情，缓缓摇头：“不，你没有说实话。”
札布惊恐连连：“真的，我发誓，知道的我全都说了，绝无隐瞒丝毫，也无半点的虚假！”
柳月先：“可却有人因为你的方子死了，你说是为什么呢？”
札布：“死、死了？不可能，那个方子是专驱蛊虫的，只要用法得当，绝不会出任何问题。更何况里头虽然有几味药本身带毒，但并不致命，寻常人若是误食了顶多就上吐下泻，怎么可能会死人呢。”
柳月先：“为什么就要你来告诉我了，中蛊了的人按照你的方子服用后反而浑身发痛并且一直吐血。”
柳月先并未严明中蛊人是谁，似乎不打算让札布知道那个中蛊了的人就是她，或许是怕他会因此要挟他或者暗中使坏吧。
她抬眼直直望入札布的眼睛里，只见他在听完柳月先的话后，眼神有片刻的茫然，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症状，因此根本反应不过来。
或许，他确实真的不知情，毕竟这些年若羌一直假扮李煜在飞雪阁，想必札布也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不知若羌研练出了新的蛊也不一定。
她能想到的事，柳月先这个人精不可能想不到，更何况札布看起来是真不知情。不过柳月先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而是让他一直跪在地上，既不让他起来，也不给他一个痛快，这样凉着他，来自心里的恐惧足以把一个性命捏在他人手上如砧板鱼肉的人崩溃。
札布被按在地上，恐惧的大叫：“我可以想办法，我会炼蛊就会解蛊，我的蛊术十分了得……”他语无伦次一通乱喊，看来柳月先施加的压力太大，凤楚楚真怕他把人给整疯了。
得到札布的回应后，柳月先终于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你的蛊术当真在蛊族里数一数二？”
札布点头如捣蒜：“我可以发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柳月先笑容更是如沐春风：“那好，记住你的话，要知道，你若是敢在我面前耍花样，你该知道我多的是让你痛不欲生求死都不能的招。”
札布闻言瑟缩了一下，浑身颤抖不已，让凤楚楚无端想起了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大约便是如此，折磨过后就再也不想被折磨了吧。
出来后，凤楚楚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抬头看着枝桠上已经布满嫩绿的叶子的树枝，那青色十分的鲜明，连叶子上的纹理都能透光光线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世界是虚构的，但同时也是真实存在的。她的喜怒哀乐甚至每一个部位的痛感都清晰无比，就仿佛，这也是一个真正的世界，只是和她居住的世界不一样罢了。
“怎么了？”发着呆的时候，前头的柳月先停了下来，转身望着凤楚楚。
凤楚楚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春天的景色不赖，生机勃勃的样子。”
柳月先定定看了她好一会，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回屋收拾东西，是时候该走了。”
“他们快到了吗？”凤楚楚紧张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飞月峰的人慢慢的撤离了出去，如今整个山峰加起来顶多也就二十来个人罢了，他们是留守在这最后的一批。
老实说，如非必要，她实在舍不得离开飞月峰，更舍不得这里将会被那些对飞月教满怀仇恨，对柳月先满怀恶意的人踏足。她知道，一旦他们上来，这儿将会永远成为一片废墟……
看出了她眼里的不舍，柳月先不答反问：“如果我们直到最后一刻才离开，楚楚可会害怕？”
害怕吗？不，她不会。
凤楚楚摇头：“我只是不想这里被糟蹋。”
“这里没了，还有新的。”
她知道他指的是飞月教新的家。
“可那也不是飞月峰了。”一丝难过爬上心头。
是的，就算另寻一处安家，景色再美环境再好，可那也总归不是飞月峰了。
“花无百日红，月亮也不会永远是圆的，你该习惯别离。”柳月先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情，这个男人可真是一点都不贴心。
不过在这之后，柳月先没有让札布给她解蛊，而是第二天就让人不知把他带到哪里去。至于之前抓到的其他的蛊族人，凤楚楚也是没再见到过。飞月峰的人每一天都会有人离开，直到最后一天，整个飞月峰便只剩下她和柳月先了。
到了这个时候，凤楚楚终于开始感觉到离别就在眼前，以后，他们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因为柳月先不是个往回看的人，而她，自是不想回来看到飞月峰满目苍夷的样子。
她坐在屋子里，手指紧攥着包袱，眼睛直视着前方，腰肢挺得直直的，不知道还以为她在认真倾听老师讲话，实际上她不过是在神游太空罢了。当柳月先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她这副模样。
“楚楚，放松些。”
他走到她背后，修长的大掌轻轻拂了拂，凤楚楚瞬间就软了腰肢。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整个人都坐僵了，忍不住轻声呻吟出来，摸着腰肢捏了捏，这才感觉舒服许多。
柳月先扫眼她手边的包袱，撩袍在她身边坐下，问：“可要和他们见上一面？”
他指的是宋玉轩他们，她知道。
但，凤楚楚思索了半天后，最后还是摇头了。
“算了，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
闻言，柳月先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似是把什么放进了心底一般安心。
他朝她伸出手，手心向上，轻勾嘴唇：“那我们走吧。”
凤楚楚低头看着他的掌心，缓缓把自己的爪子放上去，抬头对他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