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沈逍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沈傲正俯身看着她面带狞笑。
那笑容就好像是绿豆蝇看见了臭鸡蛋一样……
其实，看见沈傲沈逍遥并不觉得意外，但随着她的视线渐渐清明，她忽然看见沈傲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凶女人……”
小秋？！
沈逍遥蓦地瞪大眼睛，果然看见小秋正死命在沈傲的拎拽下挣扎着。
“小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就是……”
原来，小秋跟着沈逍遥一起混进了淮城，并一路跟随在他们的后面，出了城之后，他见沈逍遥重伤，沈傲竟要杀了沈逍遥，他再是躲不下去，直接跑出来一口咬在了沈傲的手背上。
沈逍遥听完，一个头两个大：“你这熊孩子，谁让你跟着我来的？！”
小秋原本可怜兮兮的眼睛先是一震，随后比她还凶的吼了回去：“凶女人，没有我救你你早死了！你就是这么跟你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沈逍遥的头更疼了……
“意外？还是惊讶？”
沈傲拎着小秋，荡秋千一样的在沈逍遥的面前晃，“本想直接杀了你，不过我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语落，他竟然一松手，将小秋朝着远处高高的抛了出去。
“小秋！”
沈逍遥此刻顾不得自己，她咬牙支撑起身体，朝着小秋的方向飞扑了去，伸手将落下的小秋接住搂在怀里，自己则是重重摔在了地上。
“凶女人，呜……”
小秋想要说话，却被沈逍遥挡在了自己身体的下面，她这次来，原本是打算和沈傲一起赴死的，但眼下看来却是不行了。
“自己这样，还有空管别人的死活么？”沈傲冷笑着慢步走来，缓缓从腰间抽出了长剑，“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语落的同时，寒光直线而下。
“噗——！”
是利剑没入皮肉的声音，沈逍遥只觉得身体一凉，紧跟着，就看见那带着血的剑又从自己的身体里抽了出去。
“凶女人……”小秋在沈逍遥的身下发出小兽一般的梗咽。
沈逍遥却将自己的一条手臂别在身后，捂住了小秋的嘴巴。
她大病初愈，刚刚奔跑的时候用尽了自己所有微薄的内力，这个时候别所是反抗了，能不能撑得住都是个问题。
所以这个时候别哭，这个时候千万别哭，千万不要影响了她的注意力，也千万不要让她松掉绷紧在喉咙里那最后一口气。
“还能撑是么？”沈傲冷漠的注视着沈逍遥的坚韧，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从最开始的看不上到现在滔天的恨意，他巴不得她惨死的面目全非，但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她既然碍眼了他这么久，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他若是不让她连死都不痛快，又怎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惨死的母亲和夫人？！
“噗……噗……噗……！”一声接着一声剑刃捅进皮肉又抽出来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出奇的刺耳。
“呜呜呜……呜呜呜……”
小秋整个人蜷缩在沈逍遥的身下，哭红了眼睛，那止不住的眼泪堆积满了沈逍遥的掌心，不断的从指缝之中缓缓溢出。
“看样子……爹，爹的力度，还，还不够啊……”
沈逍遥不过是刚一开口，鲜血便缓缓流淌过唇角，她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鲜血的黏腻和那划过肌肤的瘙痒。
沈傲握着手里的长剑，不屑嗤笑：“若是一下就弄死你了岂不是太没意思了？孽障你放心，我会一点一点在你的身上讨回我想要的。”
他虽刺了她几剑，但均不在要害上，他要的就是慢慢折磨她，看着她哭喊，听着她求饶。
沈逍遥虽疼，但理智还是清晰的，她自然明白沈傲心里打得算盘，不过，恐怕她要让他失望了。
“爹爹刚刚的话，女儿可以理解成，爹爹是舍不得女儿我吗？”
“凶女人，你疯了，为何不求饶……呜……”
被压在下面的小秋，当先瞪大了眼睛，不安分的扭动了起来，不过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沈逍遥便是再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
沈傲的心性她还是了解一些的，若是当真求饶，不过是让她和小秋死的更快而已。
况且，她费劲巴拉的赶来，屁颠屁颠的在沈傲面前晃悠，要的可不是最后跪在地上求得他的原谅，真拿她当被虐体？真以为她喜欢没事儿送上门给人家抽？
“孽障，死到临头还嘴硬？”
“自然是爹爹教得好。”
“你就算临死前嘴硬也无济于事。”
“爹爹放心，女儿就是死，也会拉着爹爹一同奔赴黄泉。”
“孽，孽障！！！”
沈傲怎么都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孽障竟然还能笑出来，而不是跪在自己的面前哭求，现实和幻想的落差让他怒火攻心，就连脸都因为怒火的灼烧而变得狰狞异常。
“踏踏踏……踏踏踏……”有整齐的脚步声响彻在城墙上方。
沈傲扭头看去，只见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手中的武器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原来，是那精兵之中的弓箭手一字排开站在城墙之上，每一个都举着手中的弓箭蓄势待发。
沈傲先是一愣，随后哼哼地笑了，虽然他不知道是谁如此的自作主张，竟将所有的弓箭手都带了过来，但不得不说眼下这个时机是刚刚好的。
小秋虽然一直被沈逍遥压在身下，但那在黑夜之中闪烁的寒光太过眨眼，他只是瞧了一眼，就吓得再是不敢看第二眼了。
“嗯吕银，都素你的错，现在好了，偶们俩都得成靶子。”
“靶子，就靶子，不，不过你别再说话了，你，你的吐沫星子，喷，喷了我一手，好，好黏……”
小秋感觉到沈逍遥的手都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连恶心带郁闷的直翻白眼，心里忍不住碎碎念，死女人，你的心是要有多大啊？！！！
沈傲看着那城墙上的弓箭手，低低一笑，将手中的长剑收入鞘中，转身，将目光再次落在沈逍遥的身上，是恨更是厌。
“孽障，你的死期到了！”
“呵……”
沈傲一直死死盯着沈逍遥，不愿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然让他没想到的是，死到临头，这孽障不但没有一丝惧怕，反倒是笑了起来。
在他的注视下，沈逍遥唇角的笑意渐渐拉伸，似昙花在无尽的黑夜中艳丽绽放，而随同一起扩散开来的还有那好似刻在骨子里的倔强和坚韧。
沈傲气得再是忍不住，扬声下令：“放箭！”
他一向低沉浑厚的声音，因为拔得太高而显得异常尖锐，就好有人徒手挠铁板似的，刺得人耳膜生疼，好好的男低音一下子攀成了男高音，可见这气得是着实不轻啊。
“……”
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忽然陷入了一片静谧的安静之中，别说是箭羽破风的声音了，就连拉弓的响动都听不见一丝。
沈逍遥于安静之中，将一直挡在身下的小秋给拽了出来，软趴趴甩了甩自己黏嗒嗒的手指头，一脸嫌弃：“你哭也就算了……怎么还流口水？你流口水也就算了……为啥还淌鼻涕？我的手指头……被你那些鼻涕眼泪哈喇子……整整泡粗了……两圈有没有……”
小秋鼻子堵得厉害，哼哼唧唧的还口：“你刚刚都要死了，是正常人都会哭！”
沈逍遥胸腔疼的厉害，不过是轻飘飘叹了口气，疼的她差点没昏过去，缓了好半天，才尽量轻声道：“还好我皮糙肉厚……天生丽质……垂得老天照顾……不然没被虐死……也，也要被你的鼻涕眼泪给淹死了……”
小秋嘴皮子动了动，不过却没有说话，就连那瞪着的眼睛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沈逍遥见此，欣慰的一叹，再次疼的皱眉：“总算是……咳咳咳……不还嘴了？还，还行，还知道自，自己理亏……”
小秋面颊鼓鼓的，强憋了半天，到底是没憋住，忍不住小声嘀咕：“理亏是啥？我就是看你好像伤得挺重的，怕再和你吵下去把你给气死了，所以看在你要死不活的份儿上，我让你一次，我爹说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呃……
沈逍遥黑线挂了满脸，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在哪里？心狠手辣的杀人魔在哪里？麻烦请把这个熊崽子带走，杀剐随意。
这厢，小秋完胜沈逍遥。
那厢，沈傲目瞪口呆的连微张的嘴巴都忘记合上了，瞠目结舌了好半天，才转头看向城墙上，如同被风化了一般，连动都不动一下的士兵。
毕竟是年岁大了，承受震惊的程度比较薄弱，以至于他又硬在原地好半天，才讷讷自语：“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为什么没人动？！”
沈逍遥躺在地上，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就连喘口气都要疼得冷汗直流，但眼看着沈傲那好像被雷劈了又劈，劈了又劈的愣怔模样，还是忍不住乐开了花。
“不知爹爹可还喜欢……女，女儿送给，送给……咳咳咳，爹爹的这个，咳咳咳……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