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的将士们齐齐朝着沈逍遥看了去,这挑衅有多明显,是个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然,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沈逍遥会应战的时候,却见沈逍遥像是完全没听见一般,继续自斟自饮。
你说比就比?那我多没面子?!
孔贞雅不死心,继续又道:“莫不是青霄的逍遥将军怕了?不战自败?”
激将法?
不好意思,那是姐三岁时玩剩下的。
沈逍遥打算继续忽视那孔贞雅,余光却见身旁的纥沐白正悠悠伸手想要拿面前盘子里的解酒梅子。
看着他那不慌不忙的德行,她气就不打一处来,老娘都被逼上梁山了,他倒是逍遥自在的很嘛!
沈逍遥虽一坛子酒下肚谈不上醉到不省人事,但‘酒壮怂人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眉眼一转,她忽伸手抢过了那盘子里最后的一颗解酒梅子,在所有人都看着她的同时,她将那梅子扔进了自己的口中!
不过她倒是没马上吞下去,而是含在嘴里,气死人不偿命的看着他笑。
能让纥沐白不惜拿她当挡箭牌的绝对不是孙柳柳,肯定是孔贞雅这多桃花,可老娘凭什么帮你挡桃花?凭什么为了你去比试?
她虽然不曾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死狐狸,想挡桃花就亲下来啊?只要你亲了,那桃花就不开自败了,你啥也不干的就想把我推出来给你挡桃花?美得你大鼻涕冒泡!老娘不是用来给你挡桃花的!!
当然,沈逍遥敢如此做,就笃定纥沐白不敢,毕竟什么情投意合,什么两情相悦都是放屁,他一路要挟着她才是事实!
如此想着,沈逍遥卷起了口中的解酒梅子,正要吞入腹中,却忽见面前暗了下来。
他,他他他……
在沈逍遥惊愣的注视下,纥沐白勾唇一笑,倾身朝着她靠了过来,并伸手揽在她腰间带着她靠向自己,根本不等她有任何的反应和挣扎,他便是偏头贴上了她的唇。
他的唇虽有些冷,但却柔软异常,那带着淡淡酒香味的舌尖灵活地撬开了她的贝齿,准确无误的卷回了含在她口中的解酒梅子。
营帐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武将,无数双眼睛齐齐地看着她和他,估计是太过惊讶了,竟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孔贞雅气得变了脸色,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掐死沈逍遥。
而此刻的沈逍遥却没空再搭理那孔贞雅,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纥沐白,大脑轰鸣作响。
纥沐白仍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淡定的将解酒梅子卷入口中之后,还不忘微微一笑,道出一番真实的评价,“这梅子酒气冲天不说,还酸得很呐。”
“轰——!”
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直炸的沈逍遥头晕目眩,原本只是微醉的她,眼下竟是连身体都直不起来了。
在她趴向桌子之前,纥沐白当先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弯腰抱她起身,对着仍旧目瞪口呆的将士们悠悠而笑。
“众将士们继续,夫人喝的有些多了,我先带她去营帐内小憩。”
因为有刚刚的举动在先,所有人只当这位耀云的纥大人已和他们的将军双宿双栖,再加上两个人已经被指婚,他们自是没有半分质疑。
方策更是直接开口提供地方:“出了主营帐右转第一个营帐是空置的。”
纥沐白微微颔首,抱着沈逍遥离席。
孔贞雅眼看着纥沐白一步步走了过来,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再是忍不住的开了口:“您真的就如此喜欢她吗?”
纥沐白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便是抱着沈逍遥出了主营帐,只剩下孔贞雅一人站在原地不甘心的咬唇。
营帐外的天色早已暗了下去,月亮高挂,凉风徐徐。
沈逍遥被凉风这么一吹,幽幽睁开了眼睛,但头还是昏沉的厉害。
纥沐白微微垂眸,轻声问:“为何不与她比试?”
她的本事他还是了然的,若是她当真刚刚出手,无论是何种比试,她都可以完全应对,如此的不战而退,倒不像是她的风格。
沈逍遥顺着声音抬头,正对上纥沐白那双狭长的眉眼,看着这张脸,她就有气,说出口的话自然也就没好听到哪里去。
“你是不是傻?你瞅瞅你们耀云那什么女将军,美是美,但肩细手软,别说是提剑了,估计就是拎桶水都费劲,虽然我很好奇她是怎么当上将军的,但没有把握的比试傻子才会应战。”
“没有把握?”
“废话,她一不会武功,二也说不出个兵法阵子,除了美她还有啥?人想要比试当然都是挑自己的长处?万一她要是和我比胸大,我得往胸前塞多少个馒头才能赢过她?”
“原来你竟还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里啊。”
“你闭嘴,你别说话,我头晕……”
沈逍遥本来头就疼,实在是懒得再在一只狐狸身上浪费精力,闭上眼睛,原本只是打算小憩,不料竟直接睡死了过去。
纥沐白抱着他进了营帐,虽这营帐是空置的,但还算是干净,将她放在榻上,见她一直抓着自己的头发,明了她的不舒服,伸手轻轻拆开了她的鬓发。
黑发垂落在身侧,更加衬托出她白皙的脸庞,此刻她呼吸平稳俨然已经熟睡,嘴巴微微张开,虽谈不上有多性感,但却总算有了女儿家的姿态。
从纥沐白第一次见她开始,就认定她算不得什么绝世美女,无论是他在耀云还是在青霄,比沈逍遥好看妩媚的女子多到数不胜数。
不过她长得倒也不算是难看,瓜子的脸庞,精致的鼻子,长长的睫毛,小小的唇,若是这样的长相放在其他女人身上,是秀气也是小家碧玉的,但放在沈逍遥的身上,就很容易让人因性格忽视掉她的长相。
她的性格,是他所见过最为强悍的,虽坚韧之中带着一些混,但她刚毅的性子却是比男儿还要出色的,她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下却缜密善于观察,不然她又是如何能一眼看出孔贞雅的利和弊?
似是睡得很不安稳,她翻身的同时,带出一阵轻轻地呢喃:“纥沐白,你丫就是一王八蛋……”
这呢喃虽粗鲁不堪,却勾起了纥沐白薄透的唇。
他心中似有什么在微微欲动着,忍不住曲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上了她那从来不施任何胭脂水粉的面颊,饱满的指尖顺着她的眉眼划过她的鼻梁,最后徘徊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流连忘返。
轻声开口,是他的不解,也是他的疑惑:“沈逍遥,为何我就是不愿放你离开呢?是这乱世真的太过无聊?还是你是第一个敢欠债于我的人?抑或是你已经……”
“纥沐白,你给我滚出来!”
营帐外,响起了一声暴吼,“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出来!”
纥沐白微微眯着的眼睛猛地沉淀了下去,收回手的同时起身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的不远处,萧慕戎负手而立,月色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听闻见身后的脚步声,他转回身,下意识的竖起了眉毛,瞪起了眼睛。
看着萧慕戎,纥沐白倒是仍旧漫不经心地笑着:“不知青霄太子戎殿下找纥某所谓何事啊?”
萧慕戎猛地转回身,上前几步揪起了和纥沐白的衣衫:“你还装?”
纥沐白微扬眉梢,面对萧慕戎的杀气重重,仍旧不紧不慢:“我只是不懂。”
“你不懂?你会不懂?!”
萧慕戎咬紧牙关,松开手从袖子里掏出了那白天从信鸽腿上扯下的纸条,扔向了纥沐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我父皇请婚迎娶沈二,你真以为所有人都会相信你是为了救沈二?”
纥沐白伸手夹过飞来的纸条,轻轻摊开在自己的面前,猛地看见上面的字,慵懒的眸忽地沉了下去,但只是片刻,便是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慵懒。
“没想到青霄太子戎殿下对我如此伤心,当真是让纥某受宠若惊,不过……就算上面说的事情是真的又如何?”
“这么说你承认那上面的事情是真的了?!”
萧慕戎伸手想要再次揪起纥沐白的衣领,“不男不女的,你竟然是为了……为了……才迎娶沈二的,你简直是让我恶心直至!”
纥沐白脚下一晃,躲过了萧慕戎伸过来的手,虽面颊仍旧挂着微笑,但气息却已经慢慢冷了下去,“我为什么迎娶沈逍遥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霄帝已经赐婚,太子戎殿下若是当真关心沈逍遥,大可以来把她抢走,纥某虽不过是一个小小提督,但随时奉陪的资本多少还是有的。”
这句话,直接戳在了萧慕戎的痛楚上,如果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沈逍遥给抢回来,但是现在……却不行。
他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而破坏了青霄与耀云的交好,青霄虽不惧耀云,但耀云却也同青霄实力相当。
以前,他只想到的是自己,但现在他这些时日的努力却告诉他,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牵连了整个青霄的百姓。
“纥沐白你少得意,若是你当真伤害了沈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深思熟虑之后,萧慕戎是无奈也是不甘,“你现在怎么将沈二带走,终有一日我会再把沈二抢回到我的身边!”
纥沐白微微一笑,无伤大雅,“好啊,随时恭候。”
“你……”
萧慕戎是一拳一拳地打出去,结果每一下都像是陷进了棉花里,若是再和这不男不女的东西呆在一起,他早晚是要被气死,重重哼了一声像是发出最后的警告,转身拂袖离去。
目送着萧慕戎的身影一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纥沐白脸上的笑容才彻底消失,再次看向手中的字条,他猛地五指紧握,等再次松开时,那字条早已变成无数碎片,从指缝之中溜走。
原本明亮的月色,被一片云朵所覆盖,阴暗的天色同时也将他脸上的表情隐藏了起来,仅剩下那徘徊在周围的阵阵寒气,还迟迟不肯散去。
纥沐白转身回到营帐,塌上却早已空空如也,未曾来得及关合的后窗在风中‘啪啪’作响。
迈步走过去,他伸手摸了摸塌上的温度,入手一片冰凉,说明这原本躺在塌上的人早已离去。
原本失去了笑容的脸,再次噙起了一抹了然的笑容,纥沐白站起身的同时,对着营帐外喊了一声:“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