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笙强撑着身体,一直到再是看不见常夫人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又蹲下身伸手搀扶住了沈逍遥的手臂。
“遥遥你真是的,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先让纥大人去跟常夫人打个招呼?虽然常夫人为人简单,但这府里口目众多,你又知道谁会挑拨离间?”
南宫笙说了半天,却不见沈逍遥有丁点的反应,抬头正见她直直的看着自己,吓了他一跳,“遥遥,你是不是被打坏了?要不要……我去找个太医?”
沈逍遥在他担忧的注视下,总算是有了些反应,“南宫笙,你今天的样子很像是一个即将登基的储君。”
南宫笙愣了愣,随后不好意思的笑了,“遥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能骗得过别人却瞒不了你和纥大人。”
沈逍遥点了点头,确实,南宫笙的懦弱,胆小,不善于表达她早就心知肚明。
只是刚刚他的样子装的未免有些太像了……
“小姐……”
“吓!”
清秋想要走过来看看沈逍遥伤到哪里了,南宫笙却直接被她抱着的水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逍遥见此,只得失笑摇头,“清秋,你去将水绿放回到屋子里,我没事。”
清秋点头,“知道了小姐。”随后又抱歉的对南宫笙道,“太子笙殿下莫要惊慌,奴婢这就……”
南宫笙根本不等清秋把话说完,吓得直摆手,“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不是惊慌而是惊吓了!”
清秋见南宫笙是真的害怕,不敢再耽搁,赶忙抱着水绿先行进了屋。
南宫笙松了口气,见沈逍遥慢吞吞的想要站起身,赶紧伸手搀扶,“遥遥,你当心啊……”
沈逍遥却推开了南宫笙的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天色不早,太子笙殿下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惊到了其他人,我就又成罪人了。”
“可是遥遥……”
“我没事,无需担心我。”
沈逍遥一步步费力的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将南宫笙落在了自己的身后。
屋子里,将水绿放回到了床榻上的清秋站在窗户前,看着迟迟不肯离开的南宫笙,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
“何必什么?”沈逍遥费劲巴拉的刚进门,就看见清秋那好似一副看透人生百态的脸。
清秋朝着窗户外的南宫笙扬了扬下巴,“奴婢是在心疼太子笙殿下,没想到太子笙殿下对小姐如此痴心,明明……”
“清秋!”沈逍遥冷声打断,坐在软塌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我现在是提督夫人,而他是当今耀云的太子笙殿下,还是我姐姐的如意郎君,这样的话以后切莫再说!”
清秋眼睛委屈的红了起来,第一次不服气的顶嘴,“就是因为这个该死提督夫人的身份,小姐才会过得如此不开心,就是因为这个该死提督夫人的身份,小姐刚刚才要受那种委屈,就是因为这该死提督夫人的身份,小姐才会眼睁睁的看着纥大人娶了别人,小姐,您知不知道,您一心维护的纥大人现在正在紫兰院里和那位侧夫人洞房!”
她虽是也崇拜敬畏纥大人,但她却不愿她家的小姐受伤。
“清秋你放肆!”
沈逍遥猛地睁开眼睛,却见清秋捂着唇哭着跑了出去,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耳根子也终于清静了下来,她却再是闭不上眼睛。
盯着头顶上的天棚,耳边回响着的是常夫人的讥笑,南宫笙的担忧,和清秋不甘心的顶嘴,愈发的心烦意乱,她知道,就算她表面装作再无所事事,可心里却还是疼了,痛了。
“水绿,是不是我不能爱,不该爱……”
屋子里仍旧安静着,没有人回答。
沈逍遥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屋子的天棚,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这一觉睡得却极其的不安稳,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但她却不知道这个梦究竟以为着什么。
那个梦太乱了,也太过真实了……
“呼……”
沈逍遥忽惊醒,一身的冷汗,提督府早已一片沉静,窗外的天色也早已漆黑一片,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想要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凉风佛面,夹杂着雪的味道,她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觉得憋闷的胸口畅通了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无意识的朝着院子里的四周环顾,忽在看向院子的某一处时惊讶的呆住了双眸。
本应该洞房花烛夜的纥沐白,此刻坐在她对面屋子的房檐上,正仰首望着阴沉的天空,俊美的面颊在夜色中忽隐忽现,让人看不真切,不过他倒是很好的将自己融入进了黑夜之中,不知道是他太过凉薄还是夜太过安静。
沈逍遥微微皱眉,看着他身上那浓重的凉霜,心下阵阵发紧,虽然她未曾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坐在上面的,但想来他坐在那里的时间定是短不了。
本一个应该与其它女人颠鸾倒凤的男人,此刻却一个人坐在房檐上,这能说明什么?
沈逍遥靠在窗棂旁,望着那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边的他,是心酸更是无力。
时间在寂静之中流逝,一直扬着头看上天际的纥沐白微微皱眉,后知后觉的将目光朝着她的方向转了过来,四目相对,却是彼此的沉默。
沈逍遥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但动了动唇却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纥沐白姣好的眉头倒是越拧越紧,一个翻身跃下房檐,不过是转瞬之间就落在了她的窗外。
伸手,解下自己披在身上的貂裘,罩在了她的肩膀上,“沈逍遥,你为何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现在的你无一丝内力,若是当真冻病了该如何是好?”
虽貂裘只有一件,沈逍遥却没有还给他的意思,反正他有内力护体,虽看似穿的单薄,实则想要冻病他完全是妄想。
拉了拉染着他身上冷香的貂裘,沈逍遥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这深更半夜,月黑风高的,你不是应该在软玉温香的温柔乡里么?怎么会跑来这边吹冷风?莫不是被人给撵出来了?”
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尖酸刻薄,酸气冲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妒妇。
纥沐白淡淡而笑,“软玉温香确实是好,但我说过家有虎妻啊,总是要顾及的不是吗?不然到时候后院起火该如何是好。”
沈逍遥白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何必拐弯抹角的在这骂我?你不嫌冷我还嫌累。”
纥沐白笑意仍在,上扬的唇却轻轻叹了口气,“听闻下午的时候你与常夫人发生了不愉快?水绿的尸体你又打算什么时候安置?难道真的打算背着那尸体过一辈子不成?”
沈逍遥听了就觉得好笑,八成是那常夫人没弄过自己,就跑到纥沐白的面前去打小报告了,多大岁数的人了,竟然还玩嚼舌根这种小把戏,也真是够了。
“什么时候你这么三八了?不过我的事情我还没有跟别人汇报的时候,要是你也觉得我带着水绿的尸体在这府里住晦气的话,大可以将我撵出去。”
“哎……”
还是如此的倔强。
沈逍遥想要后退一步关上窗户,却被纥沐白先一步的握住了手腕,拉着她再次站在了窗户边。
沈逍遥拧眉,“干嘛?你还想打我不成?”
纥沐白看着她如同刺猬一般全身防备的模样,不但没有松开她的手臂,反倒是抬起了另一只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四目相对,他黑眸沉静且犀利,“我以为你在杀了莫倩宁之后,便会安葬你的婢女,但你却没有,所以我在想你应该还在等。”
沈逍遥毫不避讳的看着他,“既然知道又何必要明知故问?”
纥沐白微微蹙眉,慵懒的声音充满着淡淡的担忧,“你可知那孔贞雅的身份?她死确实为不足惜,但她身后的万世候却极其难缠,沈逍遥,我这一生从未曾怕过什么,但现在却害怕保护不了你啊。”
沈逍遥知道他是好心,虽心里不屑那孔贞雅背后的势力,但却不想再去与他针尖对麦芒。
“纥沐白,若是你有当真保不住我那一日,边无需再保,我来这世上原本就是赚了的,所以无论我的结局是如何我都不愿任何人,我死得心甘情愿,但惹了我的人我一定是要讨回来的,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若是连起码的骨气都没有了,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沈逍遥,你就确定我会眼睁睁看着你死而见死不救?”
“不是确定,而是希望吧……”
沈逍遥伸手抚摸上那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冷侵入骨,却紧紧握住,随后又用力推开,“纥沐白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并非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不管不顾的人,你有你的理智有你的分寸,以前我倒是觉得你这样对我有些不公平,毕竟我的爱是付出全部的,但是现在想想,其实这样也挺好。”
纥沐白看着那还沾染着她余温的手指,自嘲浅笑,“沈逍遥,你又何必那么自以为是?若是我当真爱上了,你又怎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
沈逍遥不再去看他那毫无瑕疵的俊脸,在他自嘲的笑声中关上了窗户,背靠在墙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纥沐白,你的决定我从未曾阻拦过,所以我想做的事情你也拦不住更拦不了。
孔贞雅这个仇我报定了,不惜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