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银子可顶咱半个月的月钱了啊!”
“可不是,这银子可是好东西,光是闻着……这,这闻着一股子臭味呢?”
沈府正门的墙根下,两个老嬷嬷诧异的对视了一眼,正要再仔细的闻闻那手中的银子,忽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头顶滴答了下来。
李嬷嬷顺手摸了摸淋湿的头顶,熏得两眼一抹黑,差点没昏过去:“这,这是……”
刘嬷嬷拿手沾了沾自己脸上的东西,恶心的干呕:“粪,这是粪!”
“哗啦——!”
“哗啦啦——!!”
一阵阵的大粪忽然从天而降,下雨似的落在了她俩的身上,砸的她俩抱头鼠窜,上蹿下跳。
“谁,谁这么大胆!敢往将军府泼粪?!”
两个老嬷嬷被泼得实在没了辙,只得打开府门,却见门外站着一推车老汉,正一勺一勺舀着木桶里的大粪,泼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那泼粪的老汉见有人出来了,不但没跑,反倒是拎着粪勺跑了过来,手一伸,恶气熏天:“给银子!”
两个嬷嬷一愣:“啥,啥银子?”
老汉振振有词:“刚刚你们府里的人告诉我,说你们府最近闹家雀,得泼粪消灾,那人还说,谁开门谁给银子!我这粪一勺五钱,现在一共是整三十勺。”
两个嬷嬷听得俩眼横瞪:“你穷疯了不成?不但敢往我们将军府泼粪,现在还想讹诈我们?我们不抓你见官就不错了,还给你银子?!”
“我不管,粪我是泼了,不给银子我就泼到你们给银子!不然你们就把刚刚那个让我泼粪的人给找出来!”
老汉是个穷鬼,整日靠着收粪为生,如今摊上这么一个便宜的买卖他岂能放过?再说他这粪都泼了半车,若是拿不到银子他今儿个吃什么?!
越想越是理直气壮,老汉转身又舀粪开泼。
“哎!我说你这人还将不讲道理了?!”
“别泼了,熏死我了!”
两个老嬷嬷被再次砸来的粪雨熏得老眼昏花,但那老汉却不管不顾,大有你不给银子我不罢休的架势。
沈府门口臭气熏天,两个嬷嬷也是被泼的顶风还能臭十里,她们虽是一肚子的怨气却也无可奈何,这三更半夜她们两个当奴才的不能更不敢满府找那个肇事的人,再者,沈府夜晚素来安静,若是再给这老汉闹下去把府里的主子给惊醒了,她们俩的罪可就大了!
“行了行了!别泼了!我们给你银子就是了!”两个嬷嬷终于被泼得战败了。
老汉一听有银子了,赶紧伸出两根手指:“二两银子刚刚好!”
两个嬷嬷简直欲哭无泪,刚刚得来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呢就飞了!
老汉接过银子心满意足的推着车走了,剩下两个老嬷嬷站在挂满粪的沈府门前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府内不远处的墙头上,沈肖遥翘着二郎腿晃悠的自在:“水绿,看见了么?我就说没有能挡住我的门么。”
恐高的水绿趴在墙头,浑身抖的不行:“小,小姐啊,咱既然能跳墙进来,干,干嘛还要让那老汉泼粪啊?”
沈肖遥拎着水绿的衣领,轻飘飘带着她平稳落地,拍了拍手:“骂了我的人还想逍遥自在?这个赔本的买卖我可从来不做。”
语落,她带着水绿走到了沈府的门口,扫了一眼那两个嬷嬷石化在夜色中的背影,轻轻地笑了:“两位嬷嬷还真是好兴致啊,大半夜的与粪同行,怎么着?这是今年咱青霄国的新流行吗?”
两个老嬷嬷猛地回身,当看见站在府里的沈肖遥时,吓得如同看见了鬼一般:“二,二小姐您,您何时回来的?惊了老奴们一跳。”
沈肖遥挑了挑眉:“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两位嬷嬷如此的心惊胆战,难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两个嬷嬷一听,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二小姐明察,不知是谁造谣咱们府闹家雀,指使人在门口泼粪,老,老奴们也是受害的啊……”
虽她们心里不拿沈肖遥当回事,但面上却不敢得罪,沈肖遥再怎么不受沈家人的待见,那也是她们名义上的主子。
“是么……”沈肖遥善意的笑了,但很快就又沉了脸,“但我为何觉得那人说的又对又准呢?府大人就杂,免不了就多出了那些喜欢背后嚼人舌根的狗奴才!”
两个嬷嬷不傻,自然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当即沉了老脸:“二小姐,您虽然是这府里的主子,但怎能做出这种侮辱府门的事?明日老奴自会禀告老夫人,让老夫人定夺。”
沈肖遥悠悠地笑,哎呦?满身的屎尿还敢咋呼?!行,那我就索性让你们恶心的再痛苦一点。
“嬷嬷们说是我也不是不可以,但证据呢?”
“二小姐刚刚明明威胁老奴们……”
“停!我那可不是威胁,充其量就是善意的警告罢了,如果说我不过好心给嬷嬷们提个醒都是凶手的话,那两个满身是粪的嬷嬷岂不是比我更明显?”
“……”
两个老嬷嬷被怼得哑巴了,是啊,虽然沈肖遥是当着她俩的面变相承认了,但她们却没有任何的证据啊!
“两位嬷嬷若是聪明的,最好趁着天亮之前将这府门清理好,不然若是明日奶奶问起来,我可是要如实禀明,我是亲眼看见两个嬷嬷给了那泼粪人银子的。”
“二小姐饶命啊!”
“二,二小姐,这么多的粪,老奴们要如何清理啊……”
事到如今,两个老嬷嬷终于害怕了,畏惧了,她们忽然发现面前的二小姐并非她们想象中的草包,虽然她全程都在微笑着,但那笑容底下的森寒却无不是让她们心惊胆战着。
沈肖遥笑看着这两个欺软怕硬的老奴才,笑得更是开怀,但眼底的冷意却在不断加深着:“如何清理?这个问题简单啊……二位嬷嬷不是有舌头吗?那么喜欢乱动乱嚼的舌头若是不用在该用的地方,岂不是可惜了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
不好意思……
有点晚。
语落,转身,带着水绿潇洒离去,留下那两个嬷嬷跪在粪中又是悔又是嚎。
水绿终究是心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强忍着呕吐趴在地上伸出舌头的两个嬷嬷:“小,小姐,咱,咱们是不是太狠了?她,她们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
沈肖遥伸手拍在她的脑门上,疼的水绿哎呦一声:“小姐,好疼的!”
“知道疼就给我记住了,我虽疼你却不会惯着你,我可以容忍你的天真但绝对不会迁就你的愚蠢!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说的话你只要点头就好,没有质疑的权利,懂吗?”
“知,知道了……”水绿只觉得今天的沈肖遥相当吓人,点头之后嘴巴紧闭不敢再多说什么。
沈肖遥瞧着她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个傻丫头又哪里会懂得,在这充满着尔虞我诈背信弃义的乱世,最要不得的就是妇人之仁,唯独狠才会让人畏惧,唯独厉才会让人臣服。
况且……
她原本也不是什么良人,也从没想过要当什么良人。
甲园里。
清秋还跪在院子口,清瘦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更加赢弱不堪。
水绿见了,心疼的难受,刚要开口求情,却想着沈肖遥刚刚的教训,哆嗦了一下又闭上了嘴巴。
清秋低眉,轻声道:“小姐,您回来了?刚刚二夫人派人送来了晚饭,奴婢已让人放在了房间里。”
沈肖遥站定在她的面前,没有继续往前走,只问一句话:“知道我今天为何打你么?”
清秋颔首:“小姐的苦心清秋明白,同样的错误清秋不会再犯第二次。”
“嗯。”
沈肖遥点头,却仍旧站在清秋的面前,清秋诧异的抬头,为何小姐不进屋?却见一只手早已伸出在了她的眼前。
“小姐,您……”清秋有些愣怔,她活到这么大,还没见哪个主子伸手搀扶奴才的。
沈肖遥却不以为意,拉着清秋的手将她拽起来,清秋却腿麻的差点没再次跪倒在地上,好在沈肖遥眼疾手快的架住了她的手臂。
“谢,谢小……”
清秋这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愣住,因为沈肖遥并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是就这么不分主仆的架着她的胳膊,照顾着她的步伐,一点一点往屋子里走去。
“小,小姐……”清秋红了眼睛,她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主子给真真的感动了。
沈肖遥将她扶坐在凳子上,却没那么多的多愁善感:“与其有空煽情,不如想着以后如何对我忠心耿耿,因为我现在对你有多好,待你背叛我那日我就会对你有多狠,甚至是更狠,明白吗?”
清秋点头:“小姐放心。”
水绿在一旁看得迷糊听得更是迷糊,她不明白小姐明明打了清秋,又罚了清秋,可现在清秋不但不埋怨小姐,反倒是为了小姐的一个搀扶而感动到流泪,这到底是为啥啊?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她索性朝着桌子上瞄了去,只是一眼,便欢天喜地:“小姐,二夫人送来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哇!”
沈肖遥一看,可不是么,又是鸡又是鱼的,简直是丰盛的堪比过年。
清秋了然的道:“小姐,看样子二夫人今天的心情很好。”
水绿在一旁不服气的哼:“好是自然的啊,你没瞧见三小姐回来时那耀武扬威的样子,就好像今天是给她相亲去了似的,所有的风头都被她给抢了。”
清秋一说即透:“那这桌饭菜想来还有显耀的意思了。”
“何止是显摆?简直就是落井下石!”
在沈灵杏的眼里今天可是抢了姑娘她所有的风头,如今刘兰香又怎能不借着送菜的名义显摆自个闺女比她优秀?
不过沈肖遥倒是不在乎,给清秋和水绿各自夹了一个大鸡腿:“你们两个不但要吃饱吃好还要赶紧吃,因为明儿个要起早。”
水绿不明白:“小姐,为啥啊?”
沈肖遥给自己夹起了一块香酥肉扔进了嘴里:“因为刘兰香今天笑得越欢,明天就会摔得越惨。”
水绿还是不明白:“小姐,啥,啥意思?”
沈肖遥眨了眨左眼:“答案……明儿揭晓。”
水绿愣怔,继续不明白着。
清秋低头仔细想了一下刚刚水绿和沈肖遥所有的对话,忽地扬起头对沈肖遥赞赏的笑了:“小姐好厉害,好一手逢凶化吉。”
沈肖遥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不不,这叫李代桃僵。”
水绿听得直瞪眼,简直要崩溃:“小姐啊,你和清秋姐姐到底在说些个啥啊?”
谁能告诉告诉她,为啥她一个字儿都没听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