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肖遥刚要回头顺着那宫女的目光看去,沈肖月却匆匆而来,好巧不巧挡住了她的视线。
“二妹妹,你可还好?”沈肖月一脸的担忧,上来就握住了沈肖遥的手。
能够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沈肖遥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让姐姐担心了。”
沈肖月一脸的心有余悸:“人心叵测,谁能想到这宫女竟忽然撞在柱子上?我就怕事过突然,吓着了二妹妹,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失责,要是能一直陪在二妹妹身边就好了……”
“我真的没事儿,姐姐别自责。”
“那也不行,等回府之后,我找大夫给你开几服药压压惊,不然落下了毛病可就不好了。”
“真是有劳姐姐了。”
“咱们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沈肖遥和沈肖月的一番话后,那撞了柱子的宫女早就已经死透了,虽是死不瞑目,但一双眼睛向上翻得连黑眼球都不见半分,沈肖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这宫女刚刚到底在看向谁。
宫中的侍卫们将那宫女的尸体抬了出去,青霄帝终缓和了绷紧的面颊,宣布开席。
随着所有人都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仪贵人却仍旧站在原地,因为青霄帝并没有开口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跟着那群不知名的庶女坐在旁边桌子的沈肖遥心里明白的很,出了这事儿,虽然那珠钗是在宫女身上找到的,但青霄帝多少还是会怀疑这是仪贵人争宠的伎俩。
眼下,这才刚得到圣宠的仪贵人,就这么被青霄帝晾在了大殿上,自然是又伤心又尴尬,化着精致妆容的小脸,愈发的白了下去。
最终,仪贵人只好请安说:“皇上,臣妾忽感身子骨不适,想回去歇息。”
青霄帝连想都没想的摆了摆手:“退下吧。”
仪贵人咬了咬唇,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却什么都不敢说,不甘心的转身匆匆走出了大殿。
沈肖遥看着那孤单单的背影,无奈摇头,都盼皇宫富贵满门,岂不知一遭踏入便是终身囚禁,尊严不是自己的,命也不是自己的。
虽她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哪里得罪了这仪贵人,让仪贵人命宫女想夺了她的性命,虽她最后也没有要了这以贵人的命,不过按照现在来说,失了宠的仪贵人和死了也没啥太大的区别了。
既得罪了她,总是要感受一下三生不幸是个什么滋味。
宫乐声起,一群群舞姬涌入大殿。
沈肖遥端起面前的酒杯正要独饮,就看见一抹清瘦的身影从大殿门口匆匆而来,那身影与大殿里的许多人相比略显得单薄,尤其是他那一张脸无害而又清秀。
“黎侍郎来了。”
“黎侍郎总算是来了,不然这酒喝的也是少了滋味啊。”
周围的大臣,无论品衔,均是对男子报以微笑,可见这男子的人缘之好。
男子先是对着青霄帝跪拜:“臣黎简因琐事缠身耽搁了宴席,还请皇上赎罪。”
青霄帝也是面露微笑:“黎侍郎定又是在为了宫中事宜繁忙,入席吧。”
“谢皇上!”
男子又是磕头一谢,这才缓缓起身,坐在了那些大臣的中间,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与那些大臣推杯换盏了起来。
“他就是黎侍郎啊?果然人缘好啊。”
“那是,我听说啊,黎侍郎为人特别温柔,而且待人也很好,就连宫中的宫女都这么说。”
所有人,几乎都在对这位黎侍郎称赞有加,唯独沈肖遥,却心如排山倒海,唇角挂着冷笑。
黎简啊黎简,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如果说,沈家欠了她一笔血债,那眼前这个黎简就欠了她一条命!
前世,也是像今天这般,皇家宴席,她遇见了黎简。
初见,他说:“逍遥,你是我见过最为特别的女子。”
情动,他说:“逍遥,我愿为你挽发,你可愿与我白头?”
相许,他说:“遥遥,此生此世,我必不付你。”
不过是几句动人的话,沈肖遥却倾囊相授,倾尽所有,用自己的战绩帮他在朝中立足,为他扫清所有挡在升官道上的绊脚石。
就连当初沈傲以她的名义带领着沈家军弑君逼宫时,她都第一时间想着顾着他的安危,他的生死。
她被上百人围在承乾殿前,施尽了全部所学,对自己的部下,同僚,以及曾经一起坐在一起喝酒的朋友痛下杀手,为的不过就是保全他。
鲜血流淌了一地,染红了承乾殿。
她拉着他的手,单枪匹马杀出了一条血路,可就在距离宫门几步之差的时候,她竟倒在了地上。
那一刀,来得并不快,但却让她毫无防备。
刀上的剧毒让她瞬间筋脉尽毁!
“为什么?”倒在血泊里的她,不甘心的看向黎简。
他……
本是她最为信任的人啊!
黎简的眼中没了情,没了暖,有的只是无尽的森冷与无情:“沈肖遥,果然莽夫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
她惊讶,更不甘:“为什么?”
黎简勾了勾唇,笑了,那么的胜券在握,那么的胸有成足:“你以为我真的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没有女人味,更不知情趣,若不是为了我的仕途,我怎会在你的身上白白浪费掉十年光阴?”
相护了他十年,最后竟换来了浪费二字。
呵……
“沈肖遥,你站朝堂,下战场,倒确实有我刮目惊叹的本事,只是当我的女人你还不够格,况且……沈将军已经答应我升官丞相,只要给你最后一击,我再也不用陪着你浪费时间。”
黎简的话,比捅在沈肖遥心上的刀还致命,她想还击,想反抗,但四肢却渐渐被毒麻痹。
没过多久,沈傲携兵抵达,为了以示权威,沈傲亲自挑断了她的手筋和脚筋。
迟迟赶来的刘兰香坐在马车里嫌弃的拧眉,似乎在说像是她这种废物,早死早省得碍眼。
同样坐在马车里的将欣荣,她的亲生母亲,不但没有为她说过一个字的情,甚至在她血流一地的时候,连看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沈肖遥躺在血泊之中,忽然笑了起来,她不觉疼,只有怒,最终三千青丝顷刻尽白,一声长吼,死不瞑目!
如今,沈肖遥再次与黎简遥遥相望,所有的仇恨在蒸腾,她的手指死死捏在酒盏上,骨节用力的发疼。
狗屁的触景伤情,狗屎的旧情难忘,她现在只有恨与想要报仇的兴奋!
“纥大人,遥遥在干嘛啊?她好像很生气似的。”高座上的南宫笙,一双眼睛就顾着盯着沈肖遥看了。
纥沐白听闻,放下手中酒盏,微微抬眼而望,不由得蹙眉一拧。
此刻的她,面色染着清冷,眉梢挂着凌厉,但那眸中跃跃欲试的光芒却又明亮照人,这样的她,与其说是在生气,倒不如说是兴奋来得更贴切一些。
只是……
她为何而兴奋?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瞧见了坐在自己正下方的黎简。
纥沐白懒懒挑眉,这个黎简……
“皇上,吉时到了。”
太监总管的一声提醒,让青霄帝缓缓起身,随着他的离开,大殿里的所有人也都跟着站起了身走出了大殿。
吉时到就要普天同庆,是青霄历来的规矩。
众人心知肚明,随着青霄帝来到了后花园。
此时正是旺季,奇花异草相互争艳,十分鲜美好看,花树株株,挺拔俊秀,随着微风吹佛,花簇摇曳,芬芳扑鼻。
“砰——!砰砰——!”
随着众人的抵达,早已准备好的太监和侍卫,在远处的凉亭里燃放起了波斯进贡来的烟火。
细密如银毫的烟火如轻纱一般笼罩天地,此起彼伏的烟花似在争奇斗艳。
大臣们称赞着,家眷小姐们惊叹着,年轻的公子们则是借机与那些小姐们攀谈了起来。
与刚刚在大殿之上,倒是热闹了些许。
毕竟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次的参宴是联婚,而各个大臣家早已到了年纪的公子和小姐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给自己物色伴侣的好机会。
而此刻并未曾参与热闹的的黎简,则是一个人度步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还有一个和他一样没有参与热闹的沈肖遥,则是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身后的松树枝头上。
黎简从小就怕热闹,尤其是人多的地方,会使得他心神不宁。
而深了解黎简这个弱点的沈肖遥,却是想借机杀了他。
以她的武功,想要出其不意的要了黎简的命简直轻而易举,而现在皇宫人多口杂,她虽没有十成的把握脱身,但七八成还是有的。
滔天之恨,别说是释怀,就是做梦她都会恨得咬到自己舌头!
现在,没有人能够浇灭她心中的怒火,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黎简!
气运丹田,翻动掌心……
远远有脚步声传来,沈肖遥一愣,黎简也是一愣。
月色下,来人一身慵懒而又不失贵气,与黎简面对面的同时,瞬间就将清秀的黎简比得黯然失色再无半点光彩可言。
沈肖遥望着树下的来人,没空欣赏美色,只剩恨得牙痒痒。
纥沐白,你还真是哪哪都落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