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虽然不解,但不敢违抗命令还是乖乖把车子停到了路边。
“拾爷,你停车是要……”
路拾随时开了车门,淡淡的扫了阿康一眼:“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透透气。”
“我陪着你……不,我在这里等你。”阿康有些不放心。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阿康,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姑妈的人?”路拾剑眉一挑,目光玄冷。
阿康只好识趣的闭嘴。
在启动车子汇入车流之前,阿康摇下车窗看着路拾:“拾爷,如果您有吩咐,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
路拾冲着他摆了摆手,阿康也就不再说什么只能驱车离开了。
路拾又点起了一支香烟,沿着当前道路缓步而行。
打火机在掌心里跳跃起的火花熄灭重生,如此反复,路拾心里却无比的凄苦。
此时此刻,在这条没有多少行人的小道上,路拾的脑海中满满的都是第一次跟宁檬见面时候的画面。
老天还真是喜欢捉弄人啊!
世上的女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让他动心女人最后居然成了自己的妹妹?!
宁檬看起来虽然有小女人的俏皮但也有大女人的妩媚,要不然她也不会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以姐姐自居。
这些年,她一定跟自己一样承受了很多很多,要不然不会那么逞强,不会那么警惕。
这次回国,从一开始,自己跟姑妈奉了先生之命就是针对季家,这件事,虽然路娴不愿意让自己插手,但他并不甘于人后,而且路拾很清楚,先生从来不养闲人,就算是不为自己,也是为姑妈考虑。
路拾口中先生不是旁人,正是季展羿远在美国唐人街的舅舅程兴。
这些年来,程兴在美国养了不少人。
程兴当年在仁川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喽啰,之前也为谭家人做事的。
大约是年少轻狂因为姐姐的事情去找季家鸣不公。
有名望的门第大都注重颜面,虽然那个时候姐姐的确是怀了季家人的孩子,但季家人非但不承认,季翡的母亲更是对“小三”恨到咬牙切齿。
她本来正愁着找不到缘由处理这个女人,程兴惹事倒是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那个时候,季老爷子的原配正宫的哥哥跟青木堂口的人混的很熟,她只许打一声招呼,这个“小三”就没有活路。
当时青木堂的人也是看中季家的势力,正好也就卖了季老爷子正宫一个情面。
青木堂的人直接追查到了程兴的家,将不足三个月身孕的姐姐拖到了院子里就是一同施暴。
千钧一发的时候,程兴赶到,为了掩护姐姐逃跑也是对青木堂的人下了死手。
青木堂的人个顶个都杀人不眨眼的恶棍,怎么可能在一个混小子眼里吃亏?
那些人发起狠来就是畜生,当场打断了程兴的两条腿,并毁了他一辈子做男人的资格。
最后程兴被姐姐带着躲了出去,大难不死的他劝姐姐生下这个孩子,并暗自发誓,血债血偿。
上帝是公平的,人的机遇有时候来的也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躲避青木堂跟季家的时候,程兴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贵人,古玩街的杠把子——董老先生。
董老先生一生无后,却跟来他门下混饭吃的程兴很是投缘。
虽然程兴坐在轮椅上一不能下地二不能动弹,但是单凭他三寸不烂之舌,但凡是来看过货的客人就没有空手回去的。
在加之他好学,稳重但又不失生意人的城府,董老先生渐渐的开始重用他,短短十年光景,他就成了仁川赫赫有名的古董行里的翘楚,董老先生一半的生意以及阆苑都归到了他的名下。
不过,这一年发生了诸多变故。
董老先生病故,窥觊他名下资产的势力众多,枪打出头鸟,程兴一时之间就成了众矢之的。
而此时,季家的正宫夫人察觉到了季展羿母女的存在,正宫只有一个女儿,如果留一个小三的儿子在仁川,那跟养虎为患没有分别。
青木堂的人再度搅了进来,程兴一时之间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不过,聪明人都不会选择硬碰硬。
而且程兴非常明白古董行当里大都卖的是人情,董老先生一走,人脉必定消失不少,而自己与其在仁川深陷泥沼倒不如自己另辟蹊径。
之后,程兴带着姐姐及外甥去了美国,但是阆苑却一直由对他忠心耿耿的冯姐以及旧部来把持。
程兴有雄心有大志,即便是在美国唐人街也混得风生水起。
这些年,他不仅仅专注自己的生意,更多的则是培养信得过的人,然后把目光落回了国内。
姐姐虽然依旧深爱着季家的男主人,但经历了种种是非依然看透了他的薄情寡义。
她生前的时候一直苦苦哀求,希望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的走进季家,但终究成了一个遗愿。
姐姐的死于非命给程兴造成了致命的打击,新仇旧恨不断累积,所以他发誓,一定要让季展羿回到季家,非但如此,他好想办法让人架空季家,即便是季展羿未来坐上了“东宫之主”的位子,将来,季家也会改头换面成为他手里的一部分。
路拾,跟路娴姑侄不过就是程兴身边众多人手中的两个而已。
这一点,从一开始,路拾就心知肚明。
所以季展羿回国不久,路拾跟路娴相继回国,路娴负责盯着商场举动跟窥觊阆苑的势力,而路拾则是把目光投向了季家。
他回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季家凭空炸起波澜。
查到有个叫宁檬的女人跟刚刚回国的季展羿走的异常亲近,路拾以为是季家长子季佑霖又或是姐夫殷诚给季展羿下的套,不免就调查了一番。
当得知宁檬因为宁建宏惨死的事情,所以就顺水推舟给宁檬递了几条查下去的线索,不过这些线索统统指向殷诚。
无论是放在珑悦门前牛皮纸信封里的相册,又或者是那天宁檬在咖啡馆包包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都是路拾一手所为。
当初在这些局的时候,路拾指尖轻轻的敲打着茶几桌面,似笑非笑的唇角甚至勾着几分小得意,但如今,走在冷风街头的路拾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却是自己的妹妹!
原以为的一场好戏,可唱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站在舞台中央那个小丑角!
路拾从未发现自己这么失败过。
不知不自觉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路拾抬手的时候却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一道不甚宽阔的道路,旁边正在施工,路拾看到前面有一个无人的公交站亭就落了下来。
想要在这喧嚣的霓虹里寻的片刻安静,很难,而此时此刻对于路拾而言,这条因施工安静下来的道路已经空无一人的公交车站牌亭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他原地静坐了十分钟,当自己的情绪沉淀到一个自己完全能够掌控的且平稳的地步,路拾就缓缓的站起身来。
刚想要迈步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走去,忽然脚下一膈,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路拾凝神,弯腰捡起了脚下的东西,是一块女士手表。
女士手表的不远处还要一个蓝色编制手链,只不过已经断裂了。
路拾本来想将东西放回远处等失主前来寻找,可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下意识的就弯腰把那个手链也捡了起来。
这块女士手表是阿玛尼的星钻,算是一个普通的大众款时装表,虽然漂亮但是并不局限于人群。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辨识度,可这个编制的手链却不一样。
这个手链……宁檬好像有一条!
一想到宁檬,路拾心里忍不住就咯噔一声。
而且,这个手链断口新鲜,不像是日久摩擦断裂,更像是在什么力道生猛的拖拽之下方才撕裂断掉的,截面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应该是拉扯之下撕裂的,这显然不像是一个人撕扯的,反倒像是两个人打架撕扯的结果。
想到这里,路拾心里登时就生出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赶紧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查看地上还有没有其他蛛丝马迹。
很快,路拾就在不远处见到了一个证件,从地上捡起那个证件踩满了脚印的证件,路拾整个人就是一僵。
那是一张记者证。
宁檬的记者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