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不该瞒你的,但是我…”
“算了,你有苦衷,我明白。”陆亦白释然地说道。
“黑暗…阴冷…不可告人。”白苏喃喃道,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不堪的往事,薄凉的双唇一张一合,声音变得干涩而苍凉:“也许我生来就是为了替他赎罪的。”
“知意的存在的确是意料之外,但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不,不仅如此。”
陆亦白没说话,等着白苏继续说。
只见他抬起微微濡湿的眼眸,眼眶已经泛红。
陆亦白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事情,能让看似没有七情六欲的白苏产生如此巨大的反应。
“生而为人,罪孽加身,唯有她不一样。”白苏缓缓闭上了眼睛,喉结滚动一下,低沉的声音响起:“她在罪孽中诞生,仅仅只是受害者而已。”
“她是代替另一个人活着。”
“倘若…另一个人是因她而死呢?”
白苏淡淡地说,陆亦白顿时觉得心头被重物压着,差点喘不过气来。
川野的女儿不是死于一场严重的疾病吗?怎么会…难道是他被白泽算计而不自知?
“我所能做的,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可她那时还仅仅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对她怎么下得去手?”
白苏默不作声,一件件地褪去身上的衣服。
心脏处的那一抹纹身,再次呈现在陆亦白眼前。
“这是…”
“标志。”
随着白苏一深一浅的呼吸,那抹标志也随着肌肉上下起伏。
“标志…楚沫!知意母亲楚沫!”陆亦白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看见过这个蝶翼型的标志。
“凡是在白家的孩子,身上都会有这个标志,一生不可去除。”
“可是用意何在?”
“我不知道。”白苏摇摇头,一丝不苟地将衣服穿好。
陆亦白还未从这极大的震撼之中醒过神来,白苏就已经朝门外走去。
“这里的事情,劳烦师兄暂时保密。”
“…好。”
“至于西洲那里,时机成熟,我亲口给他说。”
“知意知道吗?”
“倘若有一天我会离她而去,那我还是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
咖啡厅里,江知意挺直身板坐着,如坐针毡。
慕星河和安然已经盯着她看了十多分钟了,在他们目光的聚焦下,江知意只觉得自己在渐渐融化…
“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知意,等等!”安然及时出声,略带歉意地说:“你别见怪,我们只是…很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嗯?”
“噢!然然的意思是…你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吧然然?!”
“嗯,对对对!”
“知意,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慕星河试探地问,悄声道:“如果你心里有苦衷的话,不妨给我们说说,反正顾西洲不在这里,我们也不会说给他听的!”
“苦衷?”江知意一脸茫然:“我应该有什么苦衷?”
“当初在安…”
“咳咳!”
安然正好问到关键问题,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顾西洲出现在他们身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真巧!”
随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江知意身旁,在江知意惊愕的表情下,端起她面前的热可可喝了一口。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慕星河感慨一句,笑嘻嘻地说:“顾总这速度这么快,还真是个送外卖的好苗子。”
知意没回来之前,一心想着儿子,知意回来了,恐怕连自己儿子姓什么都忘了…
“聊什么,不妨也说给我听听?”顾西洲语气轻松,假装没有感受到江知意哀怨的眼神。
“还没开始聊,你就来了。”慕星河遗憾地说:“现在啊,我也没有想聊的打算了。”
“那下次再聊。”
顾西洲和慕星河你一言我一语地玩着文字游戏,安然心里听了个明明白白,整张桌子上,恐怕也只有江知意处于十分正宗的懵逼状态当中。
“先走了。”顾西洲起身,不由分说地将江知意拉起来。
一言不合就被掳过来,又被顾西洲说拉走就拉走,江知意心中仅存的尊严早已碎成了渣渣…
“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会发给你。”江知意酝酿半天,才堪堪吐出这句话。
发错人也就算了,发的居然还是沙雕表情包?!江知意甚至都不敢想象顾西洲当时的表情还是有多讥诮…
“笨死了。”
顾西洲轻轻回应一句,直接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是是是,您说得极是!”江知意皮笑肉不笑地点头,顾西洲伏在窗边,接着说:“唯一聪明点的地方,就是知道发消息给我。”
什么?!
随着他坐进车里,江知意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种语气?”顾西洲说着,往她面前凑了凑,系好了安全带,而江知意早已躲到了一旁,似乎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我系个安全带,你躲什么?”
“没,没什么…”
“你再往那边挪,车门都要被你挤垮了。”
闻言,江知意略略窘迫,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坐好。”顾西洲叮嘱一句,发动了车子,即使这样也不忘补充一句:“副驾驶没坐过几个人,不至于玷污你高贵的灵魂。”
“还是你想得周到,呵呵呵呵…”江知意干笑几声,稍稍放松。
“我帮你解围,你要怎么报答我?”
喵了个咪的!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顾西洲怎么会好心到专门跑来接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也不是多大的事,这辈子就能报答。”
“那…你说来听听?”
“我饿了。”顾西洲言简意赅,依旧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
江知意右手伸进口袋里,掂了掂自己的钱包,一阵肉疼:“你想在哪吃?”
“在你家。”
“嗯?”
“既然要报答,还是亲手报答比较好。”
咳咳,本姑娘倒是能亲手暴打你!
江知意庆幸自己没在此时喝水,不然顾西洲一定能亲身体验到什么叫“清水出芙蓉”。
“我做菜难吃。”
“难吃也吃。”
“我盐糖不分。”
“我可盐可甜。”
“我煮饭粘锅。”
“总有不粘的。”
“我…”
“还有问题吗?”顾西洲笑了笑,这笑容在江知意看来显得格外惊悚!
若在平时还好,但现在白苏哥哥和她们住在一起,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带一个男人回去,实在是有损她光辉灿烂的形象!
“你这就是不待见我。”顾西洲傲娇中又带着点小委屈,江知意一心想阻拦他,突然觉得他这话真是说到点儿上了。
“唉!活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没被人这么嫌弃过。”顾西洲叹了口气,十分挫败地说:“一遭人嫌弃,我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呢,又无处发泄,估计也只能扣…”
“等等!我没有嫌弃你,没有!”江知意瞬间求生欲爆表,斩钉截铁地说:“不就是吃个饭嘛!多大点事啊!我只是担心家里食材不够,很难准确地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不如我们改天…改天?”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日子好,不如就今天?”
“今天,那个,我…”
“嗯?”
“白苏哥哥在家,你们突然相见,会不会太…”
江知意话还没说完,顾西洲便一脚踩下油门,直奔公寓而去。
在顾西洲无形的威压之下走到门口,江知意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中许久却又不问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白苏哥哥?”
“我对他做了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顾西洲暗暗咬了咬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那你为什么还偏要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顾西洲这知男而上的做法还真是…令人费解。
“我乐意!”
丢下这句话,顾西洲夺过她手中的钥匙,十分爽快地开了门。
白苏早已回到家,听见开门声,习惯性地端上一杯刚泡好的花茶朝门口走来。
江知意被顾西洲完完全全地挡在身后,有些不敢想象此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