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甜忆不想回家,也不想待在医院里,便在医院附近的一个酒店里住了一晚。这个晚上,她总是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孟沛誉挽着安琪的手,在她面前决绝地说她什么也不是的画面。她一直哭喊着求他不要这样子,不要抛下她。可是孟沛誉对着她,安琪对着她,一直在那边冷笑。然后……
夏甜忆流着眼泪,醒了来。
她接到了卫凌舟的电话。
“在哪儿呢?”
“我……我还在家。睡着呢。”
“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甜忆,你怎么了?”
“没有,没事。你今天好些了吗?”
“嗯,我现在赶往你家,想带你去个地方。”
“你从医院里出来了?医生让你出院了吗?”
“我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你也知道的,VIP不但是指医生要对你的病情VIP的负责,而且也要把他们过分夸张的小心谨慎也VIP一下。我就跑出来了,你等我,我一会儿就到了。”
“别,我……我已经在医院这边了,本来想着要去看你的,那个你掉头回来吧。”
“哦,这样,那好吧。”
夏甜忆梳洗了一番,退了房,很快便看到卫凌舟那辆跑车,他摇下车窗,示意她上车。
“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去了就知道了。”他保持神秘地笑。
她扬起嘴角,不想扫他的兴。
车渐渐地驶向了熟悉的方向,竟是之前驶向那个半山腰的餐厅的路。她不由地问道,“难不成又要去那个餐厅?”
“怎么?你不喜欢?”
“哦……不是。”她摇摇头。
“放心,不是去餐厅。我是想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哦,这样。”她点点头,看着半山腰的那家餐厅慢慢地退到了后边,车盘旋而上,最后驶入了一片树林。
霜叶红于二月花,这句诗在夏甜忆进入树林后,不禁闪过脑海里,这树林里的枫叶林,在秋意的渲染下,果真如火如荼,像一片红色的城堡,让人目瞪口呆。
车轮碾过枫叶的声音,也像是一首清脆的小清新的歌曲,流入耳畔。夏甜忆趴着车窗,看着红色的枫叶在树上摇晃,又从树枝上掉落下来,在风里,在她的手上起舞,简直醉了过去。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片让人痴迷的世外桃源。如果说,迷人的海洋让人心情愉快,那这里的风景简直可以让心跳复苏。
“我把这里叫做红海。”他看着出神的她,微微一笑。
“来,下车吧。”
她从车上下来,慢慢地往前走,看到了一个个气球竟飘荡在半空中,一个个气球的绳子下边系着同心结。这些气球都像是说好了一样地,一个个地排队,排到了很后边,她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她讶异地回过头看着卫凌舟。
他故作夸张地点头,示意她一个个地看过去。“这些同心结是我叫人做的,一个个的同心结里都有我想对你说的话。每个同心结的颜色都不一样。但是大多数都是大红色的,就像我对你的心,红的不带任何一点瑕疵。”
她摸着每个同心结,一个个地数过去,数到第十个的时候,她看到了气球上有字,每个气球上边都贴着一张纸,纸上边都有一个字——
“我,愿,意,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原来自从在他家,她向他求婚以后,他心里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情,他始终觉得求婚应该是男人对女人做的事情。所以他觉得,他应该策划一个清静简单,而又感动让她刻骨铭心的求婚方案,证明他对她的爱,此生至死不渝。所以他想了很久,在病房里思索了很久,这才有了这样的一个求婚形式。
同心结,老人们都说,这是最浪漫的,最重情的一份代表作品。
他想把同心结送给她,希望有一天,她愿意和他同心同德,白头到老。
卫凌舟还让夏甜忆不必数了,因为她根本就数不过来,一共是一万个气球,一共是一万个同心结。他雇了三百个人日夜赶工弄出来的。
如果说,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最浪漫的感情,他希望他能把这个做到极致,这样的话,她就算拒绝了他,她也会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夏甜忆再一次地被他感动,梗咽地说不出话来,她呆呆地看向他,走过去,抱住他,“傻瓜,我不是说了,我会和你结婚的吗?”
“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爱我。”他感叹地抱紧她,像是攥紧在手心的沙子,越发地攥紧,越发地感觉到会流失。他害怕,他却不能把这份害怕告诉她。
“我……”她启开的唇,艰难地闭了回去。
“我不会勉强你说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他苦笑地看着她,“甜忆,这就是我对你的爱。”
“卫凌舟,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知道吗?”她推开他,痛苦地摇头,看向那望不到头的同心结。“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
“是啊。”他苦笑地点头,“曾经有太多人的人问过我,问我说,你是卫氏的太子爷,为什么非你不可?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是很漂亮?还是很优秀?”
“或许吧。不是你有多漂亮,多优秀,而只是因为你是你,你是夏甜忆而已。你是救我的夏甜忆,温柔的夏甜忆,即使现在装的有多优秀,多坚强,可骨子里还是那个时不时会害怕,时不时会软弱,时不时需要依靠的夏甜忆,不管我对你有多好,你都只是抱着对我感恩感激的心态的夏甜忆,不管你被某个他伤的有多重多痛,你还是放不下他的夏甜忆……”
“别说了……”
“甜忆,我们都无药可救地被爱情捆住了。”
“……”
枫叶落,像一场红色的眼泪。
孟沛誉终于回到了孟氏上班,他打开办公室,一摞的,堆的像山一样的文件夹,等着他一本本地签字。他怔怔地看着,皱眉地对身后的小郑说,“给我倒杯咖啡。”
“是,孟总。”
从医院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的脱了一层皮,整个人变得倦怠了。看到书桌上的鲜花,他拿起卡片看了看,是卫婷娜送的。
他把花扔进垃圾桶,正要拿起文件夹翻看的时候,接到了卫婷娜的电话,“沛誉,你出院了?”
“嗯,忘了和你说。”
“哦,没事……伯父伯母说你好久没有回家吃饭了,要你今晚回家一趟。”
“你和他们说了,我出车祸的事吗?”
“没有,我怕他们担心,就没说。”
他满意地沉默了一会儿,“谢谢,这段时间你幸苦了。”
她微微一怔,难得他说出了这句体贴的话,“不辛苦……那么晚上……”
“晚上我会去的,到时我去接你。”他挂了电话。
卫婷娜怔怔地看着电话,心漏跳了好几拍,这是什么情况……铁树开花了……或者是世界末日了……他对她主动地温柔,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差点她都快忘记了回复苏凤的未接来电。她打给她,苏凤要她来侦探社一趟。她想了想,离晚上吃饭还有些时间,便赶紧过去。到了侦探社,卫婷娜看到苏凤站在门口,看到她来了,便急急地拉过她要往外走。
“哎,你不是才叫我来吗?怎么又要拉我去外边?”
“叫你来,就是想带你到外边去。”
“去哪儿啊?”
“和我上车,去见简梦珊。”
“你找到她了?”
苏凤开着她的那辆拉风吉普车,载着卫婷娜去了豪门街后边的红灯区。卫婷娜皱眉地看向她,“你不是说我来这边不合适吗?”
“是啊。”苏凤没好气地回嘴到,“所以让你坐在车里嘛。”
“……”卫婷娜看着这大白天,安安静静的红灯区,也没有歌舞升平的,不禁疑惑,“你带我来究竟看什么?简梦珊呢?”
“你别急啊,大小姐。”苏凤不紧不慢地说道,“经过我的一番察看,简梦珊每到这个时候呢,都会出门去对边的超市买些日用品,我们可以去那里堵她。”
“原来如此。”卫婷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却被苏凤捅了捅胳膊,“你想好要问她什么了吗?”
“嗯?”她没反应过来苏凤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想好待会儿见到她的时候,说些什么吗。”
“……等见到了她再说吧。”
两个人坐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目标的出现。
苏凤赶紧低声说道,“喏,你看,你看,出来了,简梦珊出来了。她就是。”
顺着她的目光,卫婷娜看到了一个染着红头发,身子骨单薄,却套着一身运动服的女人低着个头,慢慢地走过来,厚重的刘海几乎盖住了她憔悴的面容。卫婷娜不禁怔了怔,看着手里的照片,对比道,“这……是简梦珊吗?”
“物是人非,人比黄花瘦了都。”苏凤见怪不怪地说道,“这还不算什么,我之前跟踪过一个风度翩翩的帅哥,之前他的情妇对他念念不忘,硬是帮忙让我们去找,我跟踪了半天,才确定一个秃头的中年男子才是所谓的那个风度翩翩的帅哥,你说这个世界是有多夸张,你不知道那个秃头秃的呀……”
“你别唠叨了。”卫婷娜打断她到,“快点开车。”
“好吧。”苏凤耸耸肩,重新踩下油门,到了超市门口,她停下车。卫婷娜跟着简梦珊上了电梯,到了二楼卖卫生巾的地方,她看着她停了下来,思索着现在上去答话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简梦珊蹲下身在看最底下的一排卫生巾,卫婷娜走过去也蹲下身,“其实我用过这个牌子,挺好的。”
简梦珊见有陌生人搭话,抬起头迷蒙着一双眼睛将卫婷娜上下打量了一下,以为她是推销员,或者是超市的营业员,便没有接话。
卫婷娜清了清嗓子道,“你好,简梦珊。”
见她知道自己的名字,简梦珊猛地抬起头,站起身退后了几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看到简梦珊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唤名给吓到,卫婷娜赶紧上前道,“你不要害怕,我是卫婷娜。我是卫凌舟的妹妹,现在是孟沛誉的女朋友。”
简梦珊听到这番话,很努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试图找回一些记忆,“你是卫凌舟的妹妹?”
“嗯,是的。可能你没有见过我,我是五年前刚从英国回来的。”卫婷娜见她有点意识了过来,点头道,“我想你认得卫凌舟对吧?”
说起以往的事情,简梦珊不禁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这些年来她从孟沛誉身边离开,带着卫凌舟永远都不可能喜欢她的伤痛,堕落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过着日夜颠倒,非正常人的生活。常常喝酒,喝到自己的胃穿孔;陪着客人夜夜笙歌,成为他们性工具,而为的只是拿着单薄的微小的工资,来给自己买一些日用品,买一些生活上的慰藉。她渐渐地迷失了自己,渐渐丢掉了原本高贵能干的自己。她在红灯区里的名字是梦梦,取其恍如三生梦的意思。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姓,还有名,还有心跳,还有往事可以念叨。或许在梦里会常常想起从前,想起孟沛誉,想起卫凌舟,想起安琪,想起那个让自己恨到骨子里的夏甜忆,可是梦醒了,也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简梦珊回过神来,低头随便拿了几包卫生巾丢进购物车,“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简梦珊,你别这样。”卫婷娜按住她的购物车,“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的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