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裕蔚明回答得很肯定。
既然如此，勒琨还能说什么呢。他坐上靠墙的小沙发，把话题给转开了：“今天暮小姐请假，你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吗？”
裕蔚明暗中犹豫一小会儿，“听说是回父母家了。”然后，他这样回答。
他下意识的不想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勒琨，比如说暮思晴是去相亲了，但与对方见面没几分钟就分道扬镳，自己接了儿子去玩了一晚上。
闻言，勒琨笑了，“她是去了父母家，但她父母是安排她去相亲的。”裕蔚明一愣，奇怪勒琨怎么会知道？！
“你也觉得讶异吧，”勒琨将他的惊讶看在眼里，“我刚听到时，也觉得挺惊讶的，但后来想想，这也没什么是不是？暮小姐还这么年轻，总是要嫁人的，她也不可能一直给我们做保姆。”
“你说是不是？蔚明？”他的眼神时刻注意着裕蔚明脸上的表情。
随着他的话说出口，那神情有些怔然了，眼神闪烁得厉害，找不到确定的焦点。
“蔚明，”他再次出声，“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嗯？我没事…没事。”裕蔚明回过神来，“表哥，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的？”
勒琨点头，一边道：“刚才暮小姐带着小明回来的时候，你不在客厅。我问她们去了哪里，暮小姐就告诉我了。”
“哦。”裕蔚明应了一声，喉咙里像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不过说起来很好笑，”听勒琨继续说着：“暮小姐说在酒店跟那男人见面后，因为第一眼没看上对方，所以她便对那男人说自己根本没有结婚的心思。没想到那男人立即面露苦笑，说自己也是被父母强迫过来的。”
于是，两人就达成共识，离开酒店各自回家，然后告诉双方父母没有看上彼此就行了。
他说的没错，暮思晴与那男人见面没几分钟便离开了，裕蔚明只是没想到他们匆忙离开的理由是这个！
“这么看来，”勒琨继续道：“暮小姐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也许，她是怕小明太小，如果找到的是一个不适合的男人，影响了小明的成长。”
把暮思晴说得这么好，裕蔚明的心里立即生出了抵触情绪。“表哥，你刚才也说暮思晴第一眼没有看上那个男人了，”他的语气十分认真：“跟小明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她看上的男人，恐怕就不会顾及小明的感受了。”
闻言，勒琨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出声。
既然他对暮思晴的看法固执着不曾改变，勒琨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
“表哥！”然而，瞧见勒琨挑眉的表情，似不相信他的话，裕蔚明有些着急了：“我跟她同学好几年，还能不了解她？如果对方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好，难道她还不想嫁！”
他肯定的语气让勒琨更加无话可说。
“也许是这样。”勒琨耸肩，一边站起身来：“很晚了，快睡吧。”
“表哥…”裕蔚明仍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将他说服，但勒琨已没有再听他说什么的打算，“早点休息。”他又这样说着，人已走出房间去了。
裕蔚明有些愣然，这时才想起来，勒琨来找他似乎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两人对话的内容更像是闲聊而已。
只是，特意来到他的房间闲聊，这好像不是勒琨的风格。
他缓缓的将门推关，却在眼角余光瞥在暮思晴的房间门时稍顿。他抬头，看着那扇已关闭的房门良久，忽然，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关门响从走廊那边传来。
那边，是勒琨的房间。
眸光里的犹疑被坚定取代，他拉开房门，大步走到了暮思晴的房间门口。
敲门声响过，里面良久没有反应。
他略微思索，拿出电话，拨通了她的号码。
片刻，听到房间内传来了手机铃声，好半晌才被接起，却是她迷糊的声音：“谁啊？”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显然是从梦中被吵醒了。
“是我。”裕蔚明压低了声音。
那边顿了一下，分辨出了他的声音：“裕蔚明，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他的吩咐就是让她开门，他有些话想要对她说。只是，话还未说出口，她已打着哈欠道：“我已经睡了，有什么吩咐明天再说行不行？”
裕蔚明没有立即回答，暮思晴似已倦得不行，“那就这样了，明天见。”说完，便将电话挂断了。
他想说那天早上的话只是一时口快，他没有将艾琳受伤这件事归责于她的想法，一丁点都没有。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要说一句话，是这样的难。
犹豫，犹豫，再犹豫，终于无法出口。
转身挪步到走廊边，想要深吸几口气，试图找到一些勇气，却只看到了一片茫然的夜色。
***
“妈咪，裕蔚明去哪里了？”
隔一天没见到裕蔚明，第二天清晨暮明生就开始询问了。
“裕蔚明出差去了。”暮思晴回答。昨晚他有打电话回来，被别的佣人接起，说是要出差几天。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暮明生看她一眼，继续低头吃早餐，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抬起头来：“妈咪，我打电话问问裕蔚明！”
“你问这个…”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他的大眼睛里分明写着“我帮你问问”的意思。
“不用啦。”她还不至于把暮明生当枪使，再说了，其实她并不期盼他早点回来。
因为这一次回来，大概也到了艾琳出院的日子。他该把艾琳接来这里了吧。
她希望时间能走慢一点。
不过她也明白，勒琨都无法阻止的事情，她的不情愿就更不可能对他的这个决定有什么影响了。
所以，几天后，当看见艾琳跟着走出他的车子时，她也没感觉到有多伤心了。
“妈咪，裕蔚明回来了，”暮明生也看到了，“他和艾琳阿姨一起。”
暮思晴点头，一边拉着他往楼上走：“你该洗澡了，今天幼儿园是不是还留了作业？”
暮明生眨了眨大眼睛，有作业是没错，不过只是要给图画上色这种小事而已。再说了，妈咪从来不管他这些小事的，今天突然提起，肯定是有问题！
“妈咪，艾琳阿姨来这里做客吗？”他一边走一边问。
“嗯。”
“她要做客多久啊？”
这小孩，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语气有点不耐了。
暮明生也不问了，因为他明白啦。
走到二楼楼梯口时，听见了裕蔚明的声音，“王管家，”他在吩咐着：“艾琳小姐要在梦园住一段时间养伤，你挑两个做事利索仔细的，专门照顾她。”
王管家答应着，又问：“少爷，不知道艾琳小姐要住多久？我好去安排。”
闻言，暮思晴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她凝神想要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暮明生正抬头望着她都没发觉。
艾琳先出声了：“王管家，我打扰几天就好了，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如果家里佣人忙不过来的话，不用派人专门照顾我的。”
这语气客气得有些委屈了，绝不是好客的主人想要听到的。
“王管家，你不用管她要住多久，”裕蔚明的语气有些恼了：“难道安排两个佣人出来都有问题！”
王管家立即回答：“没有问题，我马上去安排。”
闻言，暮思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拉着暮明生继续朝前走去了。
“艾琳，你先坐会儿。”裕蔚明扶着艾琳来到沙发边，“收拾客房需要点时间，你想先吃点什么吗？我叫人去准备。”
说着，他的目光将一楼环视，却没瞧见暮思晴的身影。
正巧有佣人倒茶过来了，他便问：“暮思晴呢？”
佣人也环视了一圈，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咦，刚才还见暮小姐和小明在客厅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大概是上楼去了吧。”
裕蔚明的面色一沉。
“我想吃点甜点，”这时，艾琳开口道：“不知道厨房里有做吗？”
佣人摇头，正想问她想吃什么甜点，可以马上去做，却听裕蔚明道：“让暮思晴去做，厨房不都是她负责的！”语气里的不耐让佣人立即点头，本来想说的“厨房里的事并不都是暮小姐负责”，也不敢说了。
放下茶杯，她立即往楼上走去。
但裕蔚明却又有些后悔了。与艾琳有关的事情让暮思晴来做，也许又是自惹麻烦，只是听到佣人刚才的回答，他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就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冲动、不顾后果，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成分，却因为暮思晴而愈发频繁的出现。
她实在太让人头痛，还是他的脾气里根本就有这样的不稳定因素？
他已有将佣人叫住的想法了，“蔚明，”艾琳忽然叫他：“其实不用特意麻烦暮小姐的，我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
裕蔚明微怔着看了她一眼，转头赶紧想要出声，楼梯上却已不见了佣人的身影。
一股莫名的焦急蓦地涌荡在心头，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脚步已走上了楼梯。
“蔚明！？”艾琳也为他这奇怪的动作愣住。
闻声，裕蔚明回头看了她一眼，似有解释在嘴边，但佣人已走上二楼的脚步声却响在耳边。他来不及说什么了，只道：“你坐一会儿。”然后便匆匆跑上楼去了。